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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飞沙走石慢慢平息下来,翻飞的铁片也掉落在地碎成了两半。师寻歌站在散落的碎石块中,看着那个满脸堆笑的人。
看台上的客人已尽数逃走了,偌大而崩裂的决斗场中,只有寥寥几人和中央的师寻歌。那人不过普通中年人的长相,身量不高,眼睛微眯,嘴角挂着谄媚而讨好的笑,但两只兔子都退到了角落,那只乌鸦也屏息低头。
他谨慎地向前走了两步,注意到了一旁黑着脸的少年,讪笑了两声,对着师寻歌斟酌开口:“这位小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不知是谁做了何事,让您如此生气?”
师寻歌没说话,事实上,她看起来并没有在生气,神情平淡得不能再平淡,视线却直勾勾地锁定着一个人。
是那名刚跟她过过招的少年。
那人微掀了掀眼皮,心中立马叫苦不迭,他正想着该怎么缓和气氛,就见师寻歌缓步走到少年身旁,拽住他的手腕。
那人吓得差点跪下来,抖着手想叫师寻歌放开,可又被师寻歌看得下不了手,只能一边观察着少年的脸色一边道:“小,小友,我们这儿可不兴带人走啊。”
“当啷!”一块碎片猛地扎在脚边,那人立马冷汗涔涔,眼观鼻鼻观心,只敢“这个”“那个”地支吾,不敢再和任何一人对视。
他内心正咆哮着苍天啊大地啊,就见少年迈出了救命的一步——他竟然朝师寻歌挪了挪,站到她身侧,那人如蒙大赦,可又怕误解了他的意思,只得恂恂道:“这位小友,你可得想好了,我们这少……这位公子,带回去不好伺候啊。”
师寻歌不在乎这些,不服管那就去多犁几遍地,多扫几遍院子,再大的脾气也安分下来了。人她带走了,可师寻歌还不满意。
她的报酬还没拿。
她又移向砖土中破烂的木箱,里边的珠宝都蒙了层灰。那人好像不缺钱,本来战战兢兢地怕师寻歌提别的过分要求,一看她只是要钱,立马又笑开了,乐乐呵呵大大方方地让两只兔子把箱子抬过来,对师寻歌道:“小友既然喜欢,这箱子里的东西你随便挑两件。”
师寻歌也十分不客气,抬起箱子递给少年叫他抱着,锋芒这才收敛了些,心满意足地拉着少年出去了。
走到门口,那人又追了上来,眼里再无畏惧之色,全是看到商机的兴奋。
“小友如此神力,可否让在下跟小友商量个事?”
“我这家店,虽说规模不大,但每天也能赚那么几箱子银两。小友若愿意,有空的时候可来找我,包吃包住,报酬丰厚啊。”
“嗯。”师寻歌简短地打发了他,渐渐走远了。
那人长舒了口气,脸上的笑也冷了下来,他拍拍手,乌鸦立马低眉顺眼地走了过来。
“你今天失误了啊,给我引来了个这么大的麻烦。”
“你知道该受什么惩罚,我就不让人带你去了,你自己去领罚吧。”
乌鸦身子有些颤抖,却还是乖乖应了声,走到了阴暗潮湿的铁牢里,里边有杂乱的皮毛,散落满地的器官,还有干涸的不明液体。
*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山上,被山风和灵气一浸,师寻歌浑身上下的阴霾才终于被除尽了。她想着自己脑子一热带回来的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她擅自带人回来,还是从黑市带回来的,师父会收吗?人家好好地待在决斗场里,说不定还挺喜欢那份工作,她这么强取豪夺,带回去会不会叛逆啊?她差点把人家的店干塌,往后在黑市的风评会不会不好,到时候就没人买她的灵草了?
师寻歌一路胡思乱想,回去路上也是一言不发,完全没注意到少年看她的眼神有多奇怪。
*
叶辞本还想她卖个灵草,怎么天快黑了都不见得回来,好不容易等她回来了,不仅带回了满箱财宝,还带回了个人,差点把嘴里的酒喷了满地。
“哪,哪带回来的?”
师寻歌道:“黑市上。”
叶辞又问:“你不会是把哪家店打劫了,又把人家孩子拐回来了吧?”
师寻歌无语凝噎。她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那黑市虽说都是些妖怪,但她要是敢打劫,可不得一人拿把菜刀来给她剁成臊子?
“这是专门带回来给您打扫宗门的,放心吧,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别人送的。
叶听澜和叶鸣澜一看宗门又来了个生面孔,都齐齐围过来,叶听澜更是像领导视察一般,把三人挨个问了个遍,师寻歌随意回答了几个问题就按着太阳穴想上楼去。
“可怜的孩子,看这衣裳划的,以后你就是我的……欸!”叶辞正在想给白捡回来的弟子安个什么名号,就见师寻歌脚步虚浮地往楼上走,“你干甚去?饭不吃了?”
师寻歌只摇摇头,连话都懒得说了,回来的路上她还惊讶,怎么她打了那么久的架,身上还一丝疲惫之感都没有,等跋山涉水回到宗门后,那股疲惫才汹涌而来,连脑袋都被冲得昏昏沉沉的,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一沾床,师寻歌瞬间就昏死过去了,等醒来时,太阳都日上不知多少竿了,她揉揉不甚清明的眼睛,这才发现床边还坐着叶辞。见她醒来,叶辞也收回悬在她心口上方的手。
“醒了?”
师寻歌不知今天怎么多了个叫醒服务,难道是她今日睡太久了才引得师父亲自叫她起床?
师寻歌撑着身子想坐起来,谁知下一秒又跌回了床上,四肢已经不能用酸软无力来形容了,简直像骨头肌肉都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一张皮软趴趴地黏在床上。
“你那天究竟干嘛去了?灵力不仅混杂还消耗过多,只睡三天都算便宜你了。”
?原来她睡了三天吗?
叶辞无奈地看着困惑不解的徒弟,只觉得又气又担心,先是她未曾修炼的火系灵力莫名其妙增长,再是她这一去一回又唤醒了一支金灵根,不仅直接飞跃到了和另外两支灵根同样的强度,还动用了许多,差点就用透支了,就算有海一般的灵力也经不住她这样造。
唯一让他放心的,倒是师寻歌的火灵根安分了些,不像之前那样蠢蠢欲动随时都会爆发了。
“为师虽不知你那天做了什么,你愿意告诉为师也好,不想说也罢,但一切要以身体为重,这些日子你或多或少应该有所察觉,你灵根虽杂乱,天赋却远超常人,但越是强大的,越是难控制,再磅礴的灵力也会有耗尽的一天,你拥有它的时候,也要明白如何运用它。”
师寻歌愣愣地听着叶辞语重心长的叮嘱,脑袋里缓缓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天赋远超常人?她哪门子天赋远超常人了?
叶辞也恰到好处地做出了解答,他拔出头上的钗子放到师寻歌手心,原本通体银白的钗子竟慢慢浮现出一层金色,流光溢彩五光十色。
“这是师兄赠予我的法器,可作武器,可检测神器真假,品质,还有一个,就是可测金灵根的资质。”他重新将头发挽起,只剩一小缕披在肩头上,“我收你为徒的时候,你只有火灵根和木灵根,你一直和灵草待在一块,吸草木之灵气,所以木灵根会增长,这是毫无异议的,但你从未训练过与火相关的法术,火灵根却也在增长,这才让你灵气郁结无法宣泄。”
“虽然你灵根杂乱,却觉醒了木灵根和火灵根,我原以为,你能觉醒这两支灵根也算资质上乘,没想到你出这一趟门就觉醒了金灵根,而且是一觉醒就迅速达到了和另外两支灵根同样的水准。”
师寻歌明白了。她无需挨个修炼对应的灵根,而是只要她修炼一支,其他灵根也会随之增长,意思就是,只要她觉醒了灵根,这股灵力的修炼就成功一半了。
突然拥有逆天天赋的师寻歌肉眼可见的开心,这和开了挂有什么区别?!
叶辞坐在床边,等师寻歌开心完,才絮絮叨叨地又叮嘱几句,无非是不能心浮气躁,要学会控制学会沉淀等等等等,师寻歌连声应下,等叶辞走后,这才试探地往窗外打出一道灵力。
“噗——”
大榕树被打得枝叶晃动,落叶纷飞,师寻歌让身体和心灵一同缓了缓,这才翻身下床。《清灵诀》是师寻歌每天的固定程序,但今日她修炼功法时,竟觉得体内的灵力好似流畅了不少,运转的时候没有那么滞涩了。
难道是师父疏通了下自己的经脉?不对,她可是昏迷了整整三天,难不成每天都要疏通一遍?师寻歌又把叶辞的话反复琢磨了几遭,终于琢磨出了个可能。
或许是她前几天打了几架,差点把灵力耗光了,所以这三天灵力是慢慢恢复,而不是堆积。那照这样讲,她去给那家斗兽场打工,反而是实现了利益最大化?既赚了钱又平复了灵力,岂不一箭双雕呜呼爽哉?
师寻歌越想越美,去灵草地时都哼着歌,她十分有耐心地给每株灵草都喂饱了,照例抓了一把回去熬汤喝。
如此一来,下山也成了师寻歌每日的固定项目,宗门里也有个暂时稳定的经济来源,师寻歌每天把要买的东西记在清单上,回来的时候就买些鸡鸭鹅给宗门改善伙食。
新来的少年被叶辞取名为“叶观澜”,因为他年龄稍长,又和叶鸣澜一样不爱说话,瞧着要沉稳些,因此担任起“二师兄”之职,包揽了宗门里的大小杂务。
叶辞喜欢他勤劳又省心,却又苦恼他太沉闷,刚进门的时候就警惕疏离,吃了几顿饭后没那么戒备了,就是一得空就到大榕树底下坐着发呆,把叶鸣澜的位置都抢占了。
叶辞决心要让他开朗些,想到他打架厉害,应当对修炼也感兴趣,偶尔也和他过两招,来去几次,却发现叶观澜身手不错,灵根反倒隐而不显,在山中待了有几日,竟一点灵气都没聚合到。
知道他不适合走修行这条路叶辞也不嫌弃,反而对叶观澜干事勤快这方面十分满意,应该说,现在的生活也让他十分满意。他有个安逸的宗门,还有几个听话的徒弟,每天就这样踏实平淡地度过,没有比这再好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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