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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莫辞进了沈家家门的时候,沈群看着有点惊喜,站起身的时候把桌上的东西碰得洒落一地。
迟莫辞走近,弯腰帮着去捡,沈群把手头的东西一丢,连忙赶来拦住他:“不用不用,我来就好。”
迟莫辞被他拉到一边坐下,看着他又重新回到原地去捡方才被丢下、再次散落一地的纸张,心里有些不太舒坦。
确实是很久没见了,大家都有些生疏。
沈群整理完也走了过来:“怎么想起来要来找我了?”
迟莫辞从桌子那儿收回目光,对他笑了一下:“这不是好久没见了,权当是回家了。”
回家。
沈群勾起的嘴角有些僵硬,他低头拿起茶壶给迟莫辞倒茶,一边低声说:“嗐,家啊。”
两个人都清楚,真正的家早已不在了,或许这辈子都不一定会再回到那个地方;而迟莫辞如今真正的家,应当说是皇宫才对。
迟莫辞接过茶杯,没喝,只是凝望着茶水里倒映出来的自己,话音里有些苦中作乐:“有家人的地方就可以称作家嘛。”
沈群没作声。
迟莫辞抬起头,发现他正定定看着自己。
在沈忠行回来之前,两个人都没再开口,沉默地对坐着喝茶。沈群是怎么想的迟莫辞不清楚,但迟莫辞是并不讨厌这样的氛围的,以前就是这样,有时候两个人待在一块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很安静,也很安心。
只是迟莫辞觉得沈群是不太安心的,沈家那只在林清开始养的小狗也被带到了京城,这会儿正“汪汪”着享受沈群不住的抚摸。
沈忠行开门声响起的时候,沈群几乎是蹦起来跑出了门:“爹,莫辞来了!”
沈忠行回到房间,冲着迟莫辞一笑,让他幻视以往的日子,好像这大半年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什么都没经历,一切如旧。
三个人聚在一起,没头没尾地聊了聊这些天的生活,沈家父子在京城开不起药铺,便在家药铺做了工,如今名头也慢慢打出来了;迟莫辞的经历倒是丰富些,比如他此行来沈家的目的——
“你要走了?”沈忠行惊讶地发问。
迟莫辞点了下头,往自个脉搏上按了按:“后宫有个姓林的妃子说我中的毒她能解,只要往西南跑一趟就行。”
沈群皱了下眉:“这么远啊,靠谱吗?”
“可能吧?倒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反正随行的人还挺多的。”这次去西南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浩浩荡荡的跟要把皇宫搬家一样,甚至钱昭仪还哭着闹着要跟过去,大抵是真把自己当皇后看了。
沈忠行也给迟莫辞把了下脉,和其他人一样摇了摇头,最终只能嘱咐他:“一路平安。”
“什么时候出发?”沈群追问了一句。
“三日后。”
临离开沈家前,迟莫辞又往桌子上扫了一眼,由于这次是站起来看的,他一眼看到了被挡在一沓沓纸张后的金镯子。
迟莫辞带着点好奇凑近瞧了瞧:“你怎的还有这东西?”
沈群几个跨步走到迟莫辞身边接过了手镯:“哦,先前有个人买药落在药铺的,许久不来取,掌柜就把它给我了。”
迟莫辞眯了下眼,总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没想起来,或许是错觉吧。
迟莫辞离开后,沈群把着镯子长舒一口气,把它收进了盒子里。
*
马上要回家了。
林择心情激动地收拾着东西。
这个护身符香囊一定得拿着,是阿奶给我的;这个手串是答应买给隔壁小萍的,不能忘了……
至于那些宫里给的金银珠宝,除了给他阿妈拿了一个不算太贵重的金钗子,其余的他一点没动。
还有三天,终于可以见到阿妈她们了!
由于毒杀迟莫辞的任务还没完成,林择到时候还得回到皇宫,这次只能是陪家里人住几个月。
几个月便几个月吧!在京城可想死她们了。
*
迟莫辞坐上了前往西南的马车,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他有些感慨。
想这大半年时间,他见过的比他先前22年都多。
马上便要到腊月了,这一晃眼他生辰也快要来了,也是他如今唯一一个不在家里过的生辰。
不在宫里也挺好的,迟莫辞不是很喜欢那么大的阵仗,吵吵嚷嚷地给他庆贺,不太自在。
中午的时候,林择照例进了马车给他施针。
这几日一直如此,中午和晚上临睡前由林择负责施针缓解迟莫辞头疼的症状。
最开始来喜他们还不太放心,带着几个太医全程盯着林择插针,几天下来发现他确实医术不错才放心让他独自前来。
这么好些天过了,迟莫辞感觉自己耐痛的能力都变高了。最开始他可是插一根针便要缓半天,现下已经能面无表情地接受全程治疗了。
迟莫辞像个刺猬似的挺着背坐在马车里,坐了一会儿就嫌累了,可又不能放松……
他抬眼看了眼对面的林择,端坐在那里,仪态十分优雅,而且看着还挺舒服的。
啧,怎么做到的。
林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望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交汇了一下,迟莫辞立马转头看向帘子外,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迟莫辞一向不太喜欢和林择待在一个空间里,除了他昏迷刚醒那段时间林择表演了一下殷切,旁的时候包括现在,林择又回到了原先那种爱答不理的样子。
应当现在这样才是比较真实的他吧。
迟莫辞自己也不算太热络的人,他原先以为自己会比较喜欢和性子淡一点的人相处,如今当真遇到了,反倒不适应了。
或许是常年和沈群那样不温不热的人相处,加上迟莫辞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他还是觉得和这种人交流起来舒坦多了。
说起沈群……迟莫辞兀自叹了口气,等解完毒回来以后,他定要多去沈家陪陪他们父子二人,否则这感情定会就这么生疏下去,直到成为陌生人。
那也太可怕了。
时间到了,林择起身给迟莫辞拔针。
他凑近的时候会传来一股很淡的香味,还挺好闻的味道。
以前没距离这么近过的时候是闻不到的,迟莫辞是从他第一天主动提出要给自己治疗头疼开始才闻到。
憋了这么些天了,迟莫辞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出了口:“你这是什么的香味啊?”
林择拔针的手一顿,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空闲的左手往胸前口袋那块摸了一下,轻声回答:“是香囊。”
迟莫辞挺想一睹真容的,但是又不太好意思开口,只能“哦哦”了一声,期盼林择能主动拿出来展示。
然而眼前人显然没有这份觉悟,回答完后就继续专心致志地拔针,拔完针就叫停了马车准备离开。
“……”
迟莫辞无话可说。
*
一眨眼已经离开京城五天了。
今日路过玉岐,迟莫辞特地留了半日时间在玉岐逛了一下,又去官府感受了一下知府那番雄心壮志的熏陶,等他晃着满脑袋“玉岐光明的未来”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感觉刚刚施过针,怎么又得去了。
迟莫辞进了房门的时候,林择已经在那等着了,桌上摆着一排银针,迟莫辞看到就开始幻痛了。
好头疼啊,心理层面的。
即便现在能面无表情地接受了,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太想接受。
迟莫辞拖拖拉拉坐到床上的时候,心里还在痛骂那个下毒之人。
与迟莫辞相比,林择更讲求速战速决,见人已经坐定了,就迫不及待地消毒、拿起针往上怼,那架势每次迟莫辞看了都吓退半步。
然后被不情不愿地拉回来。
林择拿着针包出了迟莫辞的房门,回了房间后不太愉悦地往桌上一丢,就把自己卷进被子里。
每天得耐着性子面对迟莫辞,这破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在林择看来,他确实是很忍耐了,换作其他人在央求自己帮忙的时候还迟到早退、不情不愿的,他非得翻脸不理人不可。
算了,反正这人也就剩下那么几个月寿命,就当积功德了。
*
在马车上晃晃悠悠了不知道多少日,迟莫辞一行人抵达了杨川。
此时距离到达目的地只剩下一小半路程了。
迟莫辞还记得杨川是万福公公的家乡,而他的身世之谜到现在也没有解开,于是他干脆在小佘的指引下往万福家走了一趟。
虽然人已经不在了,但权当换个新环境思考思考人生吧。
万福家已经空关了,村里人说原本长寿的老太太也在自己儿子去世后不久走了。
迟莫辞站在屋子跟前,耳边是小佘在介绍万福的生平经历,脑子里是大半年前那个晚上,蒙面刺客闯进来捅了他一剑的画面。
一切都历历在目。
那一剑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可是这不知名的幕后主使把他推上了位,却自始至终没有站出来,也没有以此威胁迟莫辞去做什么。
好像在做慈善一样。
至于那蓉芳,迟莫辞越想越觉得这人只是个被推出来的弃子,完成了任务便“功成身退”了。
蓉芳或许只是那个人或者组织手下的一员,负责让迟莫辞上位,后续的事情她不参与。
否则她如果是主使的话,为什么就这么轻易自杀了?
事到如今还是毫无头绪啊……以上一切不过都是迟莫辞无凭无据的猜测罢了,说不定就是蓉芳脑子一抽随便挑了个人上位呢?至于沈群,可能是看他长得好看……不是。
迟莫辞伸手摸了摸木门,在岁月的摧残下它已经划痕遍布了。
迟莫辞刚走到村口,就听到有个尖利的女声在不远处大喊:“不要带走我爹,不要!”
迟莫辞循声望去,是几个长得有些凶神恶煞的官吏,拖着一个中年人要走,而方才发出声音的女子正拽着其中一个官吏的腿,女子后面还跟着个妇女,一个劲儿往回拉她。
周围很空旷,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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