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

　　第六章

　　冼离刚想上前一步，就被身后的人拉住，回头一看——楚青灯？

　　他……不是在祭祀台上挂着的的吗？

　　疑惑之间，楚青灯简单地解释道：“只是一个木偶而已。”

　　这时，冼离才仔细观察那“楚青灯”确实关节僵硬，只是将身形修的更加形象，垂下的脸则是被白布包裹，乍一看确实像那么回事。

　　“那……这个村里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

　　冼离环视一周，见没人才压低嗓音说道。

　　“你仔细想想，为何上面要挂我的木偶，村里只有你认识我，别人会见怪不怪，而你却会上前营救。”

　　楚青灯一句话让冼离醍醐灌顶，原来这是一场鸿门宴专等着自己上钩的，不过仔细一想江婆婆为何会要引自己上前。

　　“死的这些人都是即将化成毛头怪的村民，而真正的活的人恐怕只在那座山上了。”

　　楚青灯说罢，抬头目光从祭祀台上穿过落在了雪山之顶的百善园上。

　　冼离悬着的心在这句话后轰然破碎。

　　“也就是说，那台上站着的人都是死人？”

　　这句话说出来连冼离自己都觉得荒诞，按照常理来说，死去的人是不可能站着的，但是看向江婆婆和青嘉，一副安然的模样，让人心中发寒。

　　“对也不对，他们是活死人，是被人制成的傀儡，清道元年曾有过傀儡人一词，不过那时的傀儡人只是做为一个守墓人的角色，而如今尽然被有心人利用成为了屠村的工具！”

　　楚青灯收回目光，看向冼离时注意到他怀中抱着的剑，好在楚青灯喜爱收集散落世界各地的奇人异事，多少对此有些了解。

　　“你坏中的这把剑是否叫歇半？”

　　冼离正听的认真，楚青灯突然转动话题让冼离有些惊愕，但是还是如实回答。

　　“对的，是在刚才的路上捡到的，刚才还救了我一命呢！说来也奇怪，这个东西并未有人指挥居然可能自主御敌，当真是个宝贝。”

　　冼离珍重地拿起这柄剑，手感冰寒顺滑，剑鞘设计成镂空模样一眼就瞧见了刻在剑尾的古字——歇半。

　　仿佛那两个字转动着灵力，看起来极为养眼。

　　“歇半是上古神器之一，且有一个神秘的传说，他从未认主，即便有天赋再高的弟子上前请求都未曾认主，任何人不得靠近他半步。

　　几千年来，只有他的守护者——见月神君可以带他游走神魔人三界，但都未寻到命中注定的人，或许你……就是他认定的主人。”

　　楚青灯解释完后，冼离就觉得刚才还暗淡的剑身突然亮起一阵几不可察的光芒，仿佛是在回应他一般。

　　“那我很幸运啦！”

　　冼离没忘记他们两人身处暗处，说话声并未加大，只是在原来的音调上加上一些喜悦。

　　“不过，像这种神器认主一般会选择有灵力的弟子来做为主人，难道……”

　　楚青灯后面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一切不属于人间的武器都需要法力来使神器屈服，但是冼离从小到大并未接受任何的训练，难道是这几年里学会的？

　　“难道什么？”

　　冼离追问道。

　　“你在这三年里可有什么奇怪的人对你说了些什么奇怪的话，比如：让你修仙或者是学习邪修之类的？”

　　楚青灯越想越不对劲，到后面一把握住冼离的手，眼中有着一股执着，好像冼离不说清楚，他就不会放开一般。

　　“没有啊！我这几年一直在绿木村哪里都没去。”

　　冼离眼珠子转了又转硬是没有想到任何可疑的人，如实回答道。

　　“如此便好，或许是你体内所含有神器认主的东西吧！”

　　楚青灯稍稍松了口气。

　　在他们说话之间，祭祀台上的祭祀也开始了。

　　江婆婆手举一根火炬，走到木偶面前，点燃脚下的柴火，几乎是在一瞬间烈火席卷了木偶的身躯。

　　火舌舔舐着木偶粗糙的皮肤，灼烧蒙住脸上的白布。

　　站在冼离身旁的楚青灯，嘴中泛起一丝血腥味，猛的吐出一口献血，不自然地看向祭台的木偶。

　　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被火焰包围的木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这边，平整的面部不加雕琢，只是轮廓都看的人脊背发凉。

　　恍惚间，冼离见木偶身侧伸出无数扭曲尖叫的头颅围绕在两人身旁，唱着诡异歌曲，窒息的氛围将两人死死包裹住，掩盖了光泽。

　　“没事吧！难道台上的木偶与你的触觉相连？你等着啊！”

　　冼离很快就想清楚了，不等楚青灯挽留，他就握着剑，健步冲到祭祀台上。

　　楚青灯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无力地撑着墙壁，只是一个小动作就让楚青灯再次口吐鲜血，不管如何擦拭都擦不干净，降青色的华服就被自己这么弄脏了。

　　“嘿……嘿……你终于来了……”这声音从江婆婆喉咙中挤出来，像是破风箱里钻出的几个音节。

　　台中央的火焰正燃烧的旺盛，见到有人前来，木偶挣脱束缚，拖着欠缺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向冼离。

　　冼离见状立刻将歇半举在胸前，时刻警惕着。

　　“歇半？他居然认你做了主人？哼！可笑。”

　　浑身是火焰的木偶走到一半突然停止，张了张机械式的嘴巴，烟味浓重地说出这句话来。

　　倒是让冼离大吃一惊，原来这个木偶不仅会走路还会说话！

　　但是吃愣的表情只存在一瞬，很快冼离就收起了表情，冷脸拔出歇半，指向木偶，不过更让他吃惊的是……

　　这把剑为什么只有三寸！甚至还没有剑柄长，原来剑鞘的镂空设计是为了混淆视听，看似长度尚可，不想居然是个障眼法！

　　“哈哈哈，我就说歇半为何会认你做主人，原来你只是碰巧捡起了这柄剑，你还不会用吧！哈哈哈哈，看来今日你必死在我手里！”

　　冒着火的木偶张开双臂大笑道，火焰的滚滚浓烟，如同远古巨蟒蜿蜒而上，攀着云俯视着人间。

　　“什么鬼？不行！你先说清楚，你为何一定要杀我，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为何选择在此时杀了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这么费劲心机的引我前来，恐怕你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冼离很会把握人心，只有将人激怒，他才会在愤怒的时候暴露自己的缺点，不过冼离确实是想知道，所以问了这么多。

　　但是木偶显然不中计，心中虽存有愤怒，但并未开口说话，只是一声低吼冲到冼离面前。

　　一个火拳打在冼离胸口，这一招来的太快了，以致于冼离觉得刚才木偶走路一瘸一拐是装出来的。

　　根本来不及闪躲，直接打在旧伤处，刚才歇半的治疗只是止住了一时的疼痛，如今伤上加伤，导致冼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刚好落在了剑身上。

　　隐约可见的闪烁起光芒，但不明显，所以冼离并未瞧见，他只是无奈：“要是你有用就给我杀了他。”

　　冼离被打下祭祀台，喘着粗气，艰难站起来后，淬了口血沫子，用衣角擦去嘴边残留的血液，露出不屑的笑容。

　　“果然是个木偶，打起来没有任何的痛感！差，劲。”

　　果然这句话惹怒了台上的木偶，他披着熊熊烈火，跳下祭祀台健步冲到冼离身前，蓄力一击打中他的腹部，冼离忍痛再次吐出血液。

　　此时的他已经没力气反击了，只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背上的弓箭，憋着一口气，利落起身，搭弓拉箭，瞄准木偶的头部。

　　咻——彭——

　　木偶被击退到祭祀台边缘，背部与石台猛烈撞击。

　　冼离见状也撑不起了，跪在雪地上，落下的血液犹如盛开的梅花，坚韧而顽强。

　　冼离余光撇向楚青灯的方向，还好，他看不见。

　　随后看向一旁的歇半，内心无力地嘶吼，为什么刚才还帮他挡了一击，为什么现在没用了呢！

　　他把歇半拿在手中，身子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身体虽已接近崩盘的状态，可眼神中的那股狠劲为曾消散。

　　眼前被鲜红浸染，试图想让自己清醒，却无济于事。眼看木偶就要进行下一次的攻击，但是身体越来越重，眼皮越来越抬不起来。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进入了寂静的空间，看着眼前的事物在自己面前快速移动，但是身体已经不能再做任何动作了。

　　说不疼是假的，木偶的每一次攻击不仅带来了物理上的疼痛，而且每一次都在击打他的神识，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疼痛从落击点开始向外扩散，仿佛身上每一处都接受了重力的打压。

　　耳边响起铮鸣，眼前的事物开始支离破散，搅乱冼离的视线，无法集中注意力。

　　“哈哈哈，这就不行了？不自量力，看来你比我更加差劲！”

　　就在火拳再一次袭来时，他本能的抬起手挡下最后一击，就在双方都觉得利索当然时，冼离手中的歇半迸发出巨大的光圈，抵挡住了木偶的强势攻击。

　　砰——

　　一声巨响荡漾在祭祀台周围，灵力所过之处都掀起了巨大的气浪，掀翻了周围的建筑和那些站立不动的活死人。

　　冼离眼前瞬间清明且充满光亮，也让他察觉了眼前的变化，巨大的蓝色光环抵挡住了木偶的攻击。

　　不断有残影飞至木偶身前，化成根根针刺，蛮烈的钻入木偶体内，很快木偶身上的火焰熄灭，但是未能被这个密密匝匝的攻击所击退。

　　一个苍老沉重的声音出现在冼离耳畔。

　　“注入灵力，闭上眼感受灵力在体内游走的感觉。”

　　冼离不懂但照做，闭上眼沉下心去感受体内的变化，一股柔和的力量沉聚在内，意识开始指挥着，向外迸发！

　　骤然间，冼离睁开双眸，眼角出现蓝色残影，体内的力量有序地进入歇半体内，很快三寸长的剑身，被灵力塑造出了完整的剑身。

　　冼离用力一推，挽出一个剑花，加大蓝色光圈的范围，隐约间蓝色的花纹里出现了金黄色的纹路。

　　“什么！你竟真能使用歇半！”

　　“可不嘛！死在此剑下，是你的福气！”

　　冼离踮脚飞跃，旋身一剑击在木偶身上。

　　砰——

　　又是一声巨响，木偶被击倒在地，烧焦的木头四分五裂，一股黑色浓雾从木块中冉冉升起，聚成一团后，掀起一阵大风，扰乱了冼离的视野。

　　隐身后的黑雾，迅速逃窜，冼离刚想追时，却发现那黑雾竟往百善园的方向逃去。

　　百善园？

　　难道是何伯？

　　冼离心想不妙，但是他当务之急是去查看楚青灯的伤势，但是当他去往刚才的地方时，却发现……

　　“怎么不见了？楚青灯？”

　　冼离试探性的叫唤一声，突然肩上一沉，冼离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抓住那只手就转身将剑抵在对方的脖颈处。

　　当他看清了来人，却急忙松手撤剑。

　　“小丘！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走！”

　　冼离出言提醒，他体会过那股势力的强大，小丘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当下只能让小丘躲避危险。

　　却不想小丘的回答更让冼离心梗。

　　“我为何要逃？本来就是取你性命的！”

　　小丘说着突然擒住冼离的脖颈，巨大的窒息感让冼离意识到了此时的小丘可能被某种势力入侵了大脑。

　　“清醒一点啊！……我是冼……离！冼哥哥！”

　　冼离试图唤醒小丘的理智，他脸上青筋暴起，满脸通红，手中的歇半几次想要挣脱冼离，去杀了威胁冼离生命的人，却被冼离按住。

　　“我很清醒，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我其实从未痴傻。”

　　这句话击碎了冼离对小丘的一切好感，所有的回忆在此刻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为什么？”

　　冼离不死心继续询问。

　　“为的就是获取你的信任，然后再取了你的性命，那次去百善园时，就想杀了你，况且你还知道了那么重要的秘密！该杀的！”

　　小丘再一次掐紧，让冼离透不过来气，但是让冼离更加失望的是，小丘居然骗了他。

　　可笑啊！

　　当真是可笑！

　　但……有人愿意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倒也是不常见。

　　“既然你我之间除了恨意再无其它的话，那我们以后……呃……不再已朋友……著称。”

　　话毕，冼离生疏的使用灵力操控歇半，歇半从下往上直戳小丘心窝。

　　小丘为了自保不得已松开了冼离，双手捏诀，暗念：固若金汤，唯我能守！

　　两人一时间剑拔虏张，火药味弥漫在两人中间。

　　“歇半，万行灭！”

　　冼离握住剑柄，抛至空中，瞬间分身成无数利剑，以冼离为中心，环绕四周，昭然间，分身密密匝匝向小丘射去。

　　光影变化间，所有的分身朝着小丘飞去，包围着小丘，对方来不及躲闪只好唤出防御屏障，抵挡来势汹汹的攻击。

　　巨大的风力吹的冼离衣袂飘飘，单薄的身影立在狂风中，手中不断渗出丝丝灵力，输入到歇半中。

　　小丘见自己落了下风，便想打乱冼离心绪。

　　“现在与我在这里拖延，还不如想一想你的朋友的安危？”

　　小丘带着戏谑的表情，虽然嘴角溢出血，但是面上依旧不服气，阴狠的看着冼离。

　　“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冼离撤下剑阵，反手握剑，朝着小丘的脖颈刺去，冼离语气中带着怒意。

　　“哼！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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