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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沈屿寂微微点头。
是,这就是他所守护的。
看着眼前的文物,沈屿寂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一定要保护文物,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修复他们。
到了闭馆时间,沈屿寂侧过头看了看瞿砚,瞿砚马上狗腿子一样走上前,对着沈屿寂一顿嘘寒问暖。
“阿寂,逛这么久,累了吧?走,我们去吃饭,你想吃什么,西餐还是中餐?或者是火锅,烤肉?”
“随便吧。”
解决完晚饭问题,瞿砚装作不经意的问:“等会儿叫司机送我们回家?”
沈屿寂最后喝了一口汤,开口道:“住酒店。”
瞿砚依旧带着笑容,满眼柔情地看着沈屿寂:“好,我们去住酒店。”
“我还没同意你的追求。”沈屿寂站起身,准备打车回酒店。
“好。”瞿砚答应了。
最终的解决结果是——瞿砚在沈屿寂的旁边开了一间房。
“阿寂,这几天——你在这里的这几天我们就是‘邻居’。”
沈屿寂休息的这几天,瞿砚带着沈屿寂逛遍了整个市区,顺带还去周边市区的博物馆和其他有纪念意义的地方看了看。
最后一天,市区内下起了大雨。
瞿砚死皮赖脸的挤进了沈屿寂的房间,一待就是一天。
“阿寂,明天去哪儿?”
沈屿寂算算时日,明天要上班了。
“上班。”
“在哪儿上班?”
“原来的机构。”
“那,要不要回家?”
这已经是瞿砚第不知道多少次有意无意地问沈屿寂要不要回家了。
看着瞿砚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沈屿寂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行。”
“好好好,好,明天我送你去上班,然后我来酒店给你收拾东西好不好?”
沈屿寂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沈屿寂准时起床,赶去机构上班。
“沈组长,早上好啊。”
“沈老师,好久不见了。”
“沈老师……”
……
沈屿寂一一回复后走进了修复室,桌上的香囊还在那里。
看着香囊,沈屿寂还是怔了一下,随后收拾好工具准备尝试修复。
他没由来的想起了瞿砚——就这一周来看,瞿砚依旧和当初一样,只是不知道这样美好的表象能够维持多久。
在两个人的感情问题里,隔阂只要存在就很难再消除。
香囊的裂纹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横亘在瞿砚与沈屿寂之间。
虽然沈屿寂答应搬回那间承载着七年记忆的公寓——毕竟梧桐树荫下的旧公寓寓意非同一般。
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沈屿寂有些抗拒旧公寓,他打了注意,以后早点出门上班,晚点下班回去。
修复室似乎成了他唯一的堡垒,冰冷的显微镜、散发着淡淡松木和旧纸气息的工具、以及那些沉默的历史碎片,是他对抗内心巨大空洞的唯一武器。
沈屿寂也很讨厌自己,为什么瞿砚那么多次的触及他的底线,他还能原谅他?
这段时间里,沈屿寂也尝试忘记过去,忘掉瞿砚做的事说的话,忘掉——瞿砚。
然而,沈屿寂的打算和想法都失败了。
瞿砚现在每天早起给他准备早餐,等沈屿寂解决完早餐后亲自开车送他来上班,甚至还非常贴心的准备午饭晚饭,下班也亲自开车来接。
沈屿寂无奈放弃了,每天一如既往地按部就班过日子。
沈屿寂再一次看向香囊,他尝试修复过一次,但是,作用不大——这个伤害真的是不可逆的。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柄刻着“光尘同辉”的修复刀。冰冷的金属触感提醒着他曾经拥有的温度。
沈屿寂为这件香囊感到心痛,想到那个“罪魁祸首”,他心口某个地方,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钝痛反复碾磨。
他恨瞿砚的“背叛”,恨他的功利和算计,可那份根植于灵魂深处的爱意,却并未因此消亡,反而在绝望的土壤里,滋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令人心碎的柔软。
瞿砚的日子则过得心惊胆战,他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等哪天回去就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那种落寞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遍。
这一段时间,他不再穿梭在光鲜亮丽的场合,像以前那样接受着赞誉和追捧。
他每天尽自己所能地去对沈屿寂好,说是掏心掏肺也不为过。
每次送完沈屿寂去上班,瞿砚就赶着回到旧公寓,他把自己关在卧室,抱着沈屿寂的衣服,一遍遍看着手机里偷拍的沈屿寂的照片和视频——他在修复台前专注的侧脸,他在旧公寓窗边煮茶时低垂的眼睫,在博物馆时看向文物的那份虔诚……
那些被他忽略的、习以为常的瞬间,此刻都成了剜心的利刃。
思念的钝痛折磨得瞿砚痛不欲生,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又一次给沈屿寂送去午饭后,瞿砚没有像之前那样,等沈屿寂吃完饭,收拾好饭盒就默不作声的离开。
瞿砚站在原地没有动,沈屿寂察觉到了他的一场,关心地问了句:“怎么了?”
瞿砚看向沈屿寂,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没事,阿寂……我能不能留在这里?”
沈屿寂很好奇:“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没事,我就想看看你。”
沈屿寂仔细把瞿砚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一段时间,瞿砚瘦了。
沈屿寂收回目光,淡淡开口:“随便你。”
说完,沈屿寂就接着刚刚的进度工作继续工作。
瞿砚从包里翻出沈屿寂曾经推荐给他的书,那些关于古籍修复、文物保护、历史哲学的厚重典籍,以前他总觉得枯燥乏味,根本就看不进去,现在,这些“无聊的书”却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啃读,试图走进那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由寂静和敬畏构成的世界。
瞿砚好像真的沉醉在了那些“乏味”的书里。
沈屿寂终于完成了这次修复工作的三分之一,看看时间,也快下班了。他检查了一遍今天的工作,慢条斯理的收拾修复工具,抬头才发现瞿砚拿着一本书——沈屿寂记得,那是他以前推荐给瞿砚的。
沈屿寂收拾好了所有东西,就靠在一个干净的桌子上看着瞿砚。
这人皮相是真的好,今年瞿砚已经三十二了,看着还是那么风流倜傥。
沈屿寂感到很惆怅,他想,不管重来多少次,只要他会遇见瞿砚,他们就会相爱。
沈屿寂在心里默默感慨完以后,走上前去。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瞿砚抬起头。
沈屿寂。
瞿砚看见沈屿寂逆着光走来的那一刻,愣住了,毫不夸张的说,看一眼沈屿寂,瞿砚觉得小时候受过的所有轻视和不公平对待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好在他顺利长大了,遇见了沈屿寂,一切都是值得的。
能和沈屿寂在一起,瞿砚原谅了这个破碎的世界。
瞿砚把书收好,跟着沈屿寂一起下班回家。
回到旧公寓,沈屿寂惊奇地发现公寓里多出了一角——
那公寓里多出来的一角,很像自己的修复台,台上还有一些廉价的旧书和工具。
是瞿砚?
沈屿寂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幅画面——瞿砚在这个仿造的修复台前,伸出手,试图用指尖去感受纸张的肌理,理解只属于他的——那份对抗时间的执着。
这个台子确实是瞿砚找回来的,放在这里主要是为了能够抚慰自己内心的空虚,当然,他也有私心,他是故意让沈屿寂看到的。
回想起自己在这个“修复台”前的样子——他学着沈屿寂的样子,然而,每一次尝试都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他与沈屿寂之间的鸿沟有多深。他躁动的灵魂,终究无法真正沉入那片深海。
瞿砚不敢想象没有沈屿寂的日子他该怎么过。
所以他今天突然想要在沈屿寂的修复室里陪着他,陪着沈屿寂,也是治疗自己的心病。
痛苦和悔恨日夜啃噬着他,他意识到,他引以为傲的“成功”,在“失去沈屿寂”这个前提下,变得如此苍白和虚无。
那些炫目的光环,那些震耳欲聋的掌声,都无法填补内心那个巨大的空洞。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他为了“成功”付出的代价,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人要为了自己的一切行为买单,如果成功的代价是失去他的爱人——他会后悔一辈子。
瞿砚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每次惊醒,都要确定沈屿寂还在旁边,但他不敢去碰沈屿寂,怕把他吵醒,也怕自己突然醒来。
这样纠结焦虑的结果就是睁眼到天亮。
瞿砚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在给沈屿寂送去午饭后,他掉头去了一个和旧公寓相反的地方。
忙碌了一下午,瞿砚又紧赶慢赶地去接沈屿寂下班。
两个人还算和谐的过了一周。
这天下午,沈屿寂下班出了机构,在周围没发现瞿砚,也没看到熟悉的车牌。沈屿寂打开手机,看到瞿砚给他发来的信息。
“有事?”沈屿寂喃喃道,而后自己打车回了家。
瞿砚下车看着眼前的梧桐树,还有屋内亮着的灯,他就觉得这几天没白忙活,值了。
瞿砚带的有钥匙,但他还是选择敲门,好在这次有人在家。
沈屿寂打开门就看见瞿砚呆呆地站在门口,他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个牛皮纸袋。
瞿砚把牛皮袋递给了沈屿寂,那里面是他熬了几个通宵,查阅无数资料,结合沈屿寂修复的唐代香囊工艺特点,亲手绘制的一份极其详尽的《脆弱鎏金器物展示环境风险规避方案》。
每一个参数,每一个保护细节,都倾注了他从未有过的谨慎和敬畏。这是他迟来的、笨拙的忏悔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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