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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归
即便月见华一路强撑,等他们到达目的地也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
一路走来越往北环境越恶劣,到得后来,邬兰亭甚至不太让他们停下休息了,一心想早点到达目的地。
好在他们出发的时候正是最冷的时节,现在天气也慢慢回暖,才不至于太难熬。
他们还没走到一半时,七夜就已经快马加鞭赶到了吴家所在的岳州城。
他寻了当地的罗刹门分堂堂主来问话,得到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自两个多月前离开去西北团年后,林二小姐还没回过家。
按明寐的说法,她在林家遇到林如雪的时间距今也才过了不到半个月,以林小姐一个女儿家的脚程来看,还没到家实属正常。
不正常的是吴家现在的态度。
林家的消息按说早有人报给他们了,他们应该也知道宝贝孙女逃过一劫,毕竟现场并没有林如雪的尸体。
以他们家对林小姐的宝贝程度,理应早就派出大量的人手外出寻找接应。
然而据分堂主得到的消息,吴家近期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仿似对林如雪的安危半点不担心。
他立马吩咐那堂主去查与林吴两家交好又知道林家有这么一个女儿的人。先前途中进城修整时也曾让人查过,但他赶时间,得到的消息并不多。
看这架势,林如雪多半是不会回家了,得尽快找出她可能去的地方。
越快找到林如雪,就越大可能找到藏宝图,以防万一还是得让人看着吴家。
守株待兔可以交给手下的人,现在他该主动出击了。
分堂的人查了两天,将得到的消息整理成册呈给七夜,这两天他也没闲着,一番修整后先将写有当前进展的书信托门人送回去。
随后开始反复回想自他们得知蒋英杰手上有宝图到如今林如雪失踪中间发生的所有事,确保自己没有错过中间的任何一个细节。
七夜接过门人递来的册子,前面记载的信息价值并不大:那些人不是离吴家的关系太远,林如雪不太可能有机会接触;就是家族势力太小,没什么能力收留林如雪。
偶有几个存在可能性的,全被他拿笔圈了出来。
快翻到底的时候出现了个熟悉的名字,一下吸引了七夜的目光:聚海盟挂名长老——蒋英杰,名字后面还跟着一串小字介绍他:林孝义挚友。
想来门人们觉得林如雪同林家不太亲近,因此将他排到了这么后面。
聚海盟?玉京城的聚海盟吗,论势力确实是林如雪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没想到真让那女人误打误撞蒙到了。
将写了聚海盟信息的那页撕下折好放入怀中,七夜把手中看完的册子交给底下的人,吩咐他们联络总舵派人到册子里圈起来的人家家中探查。
说完他站起身,伸手让架子上玩耍的小九跳上来,随后推门出去唤道:“备马备粮,我要即刻上路。”
一行四人在黄昏时分到了玉京城,甫一进城,明寐就迫不及待掀开车帘四处张望。
余光扫到城门边一个无所事事晃荡的人,那人也刚好望向她,两人对视时,明寐对着他客气地笑了一下。
等她放下帘子,月见华用眼角斜她一下:“爱热闹的小丫头,又瞧见什么了?”
明寐委屈地瘪了瘪嘴:“我都这么大人了,姐姐别再丫头丫头地叫了。”
转眼她又兴致高昂起来:“再说如雪第一次到这大西北来,当然新奇得很。”
玉京城名字带玉,却看不到半分翠色,只有昏黄的沙土与干瘦的胡杨,只因盛产和田玉才得名玉京城。
几人除邬兰亭外都没见过这样的景色,心中颇为惊叹,但陆千眉须专心驾车,而月见华又天性淡泊,只有明寐从远远靠近城门开始就一副雀跃的样子。
月见华的身子现今已大好了,闻言也不再管她,任她从城门外一路挑了帘子看到客栈外,时而还咋咋呼呼地唤她过去看。
马车在城里唯一的客栈外停下,邬兰亭扶着月见华下了马车。
陆千眉也想学着他的样子去扶明寐,转身就看到她从车门处跳了下来,灵动洒脱。
他尴尬地收回手,等那几人进了客栈,方才牵着马车跟着迎出来的小二往后院马厩去。
邬兰亭出手阔绰,客栈里这时房间也多,四个人要了四间上房。
别看这客栈开在大漠里,里面的环境却还不错,几人安顿好后,明寐就吵着要出门去看看。
一路长途跋涉,月见华又是身子刚好,邬兰亭就让陆千眉陪着她出去,他则留在客栈里守着月见华休息。
今日恰好赶上集日,街上人头攒动。
明寐指着一条挤满了人、两边尽是面纱香料等西域特有商品、看起来就热闹非常的街道笑着说:“陆大哥,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陆千眉驾车也不算轻松,再加上本就对这些轻纱装饰的不感兴趣,现在也只疲惫地点点头,事事都由着她。
得他首肯,明寐欢快地几步走进了人流里,三两下穿梭后,陆千眉就再找不到那道白色身影。
挂满彩纱的货柜后,白衣少女的腰被人一把揽住。
那人将嘴唇凑到她耳边,哈气似的笑她:“看看,这不是我们一言不合就给人痛快的颜杀大人吗,怎么还有兴致逛起街了。”
“把手松开,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凛然明寐挣开他的手,全然不见方才面上的娇憨天真,眉目凛然,自有一股风情。
等他松了手退开,明寐拍拍腰侧,整理好被他扯乱的披风。
如娇似嗔地睨了纪修一眼,她说出口的话半点不客气:“哪里学来的臭毛病,下次再这样,信不信我直接一刃下去。”
纪修面上还是那副无所谓的笑,方才搂她腰的手却仿佛贪恋毛绒披风的温暖,收紧又放开,随后放到身侧的短笛上回她的话:“信,依你的脾气我当然信。”
这人就是这样没个正形,也不知七夜怎么就想着让他来了。
此刻,明寐有些怀念七夜,至少两者相比较,她明显觉得后者靠谱得多,还安静。
“少废话,知道该怎么做吗?”没好气地斥他,明寐实在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耐性和他细细讲。
如果说七夜是能对所有人都视若无物的话,纪修就是能让所有与他交流的人都着急上火。
纪修看她开始说正事,明白再闹下去明寐就真得给他来一下了。
再不济也是一把毒粉。
他当下规规矩矩地收敛动作,却还是站不直一样贴着墙的空隙倚着,只语气也变得正经:“知道,属下一路逃脱,历经艰辛才找到小姐。”
明寐眯了眯眼,笑着赞他:“不错,就是要有这个觉悟,从现在起你要谨记,我就是林家小姐林如雪,而你是拼死护着我逃出来的侍卫。那日我们走散之后你就一直在找我,去了三仙打听到消息才找到这里来,又刚好在街上遇见我,明白吗?”
纪修歪着头安静地听她细细吩咐,整日没个正形的男人本就身量颀长,这时虽然倚着墙,往日的训练却让他习惯挺直脊背。
此刻他眉目半掩在店内的昏暗中,显得格外深刻。
明寐站在他身侧,怕被找来的陆千眉发现,尽可能贴近他说话,又从怀里拿了东西在他脸上捣鼓,旁人看来,倒像是明寐在对他投怀送抱。
从城外一路跟着纪修过来的七夜恰好看到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
看到陆千眉离那两人越来越近,他不动声色地上前,压低防风兜帽帽檐,背对着他扯起一匹厚实的毛褐,挡住他望向货柜后的眼神。
明寐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看纪修现在的脸,对自己的手艺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转身向人群中寻找她的陆千眉走去。
纪修落在她身后,凑到她耳边极快地说了一句:“影杀也在玉京城。”
明寐惊得停下了脚步:他在玉京城干嘛还让你来。
这句盘旋在心里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随后一想又觉得太没道理,好像自己离了他就什么也做不成似的。
她强压下蹿到嘴边的话,不理纪修意味深长的笑,扯出一副欢欣的面孔走到陆千眉面前:“陆大哥找什么呢?”
陆千眉已经顺着街走了一遍了,也没找着明寐。
现下见她自己出来了,他顿时松了口气,语气隐隐地带了一丝埋怨:“如雪到哪里去了,害陆大哥好找啊。”
明寐笑嘻嘻地哄他:“陆大哥别生如雪的气,我刚瞧见前面还有好多新奇的耍玩意儿,我这就带陆大哥去看!”
正准备扯着他衣角离开,听到身后有人高呼:“小姐!”
周围的人都循声转过头去,就见一个腰间挂笛、神情狂喜的男子朝着明寐大步奔过来。
看清楚那男子面容,她也是面上一喜,松开扯着陆千眉衣角的手指,不敢置信地开口:“阿纪?”
纪修已经走到她身边了,还没站稳就一把扯过她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见她安好无事才半跪下地:“属下办事不利,未能伴小姐左右,护小姐周全,还请小姐责罚。”
“快起来快起来,说什么罚不罚的,阿纪,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明寐连忙扶他起来,激动得都快掉眼泪了。
等两人都站稳了,她这才想起旁边的陆千眉,又激动地跟他介绍:“陆大哥,这是我的随从阿纪,当初他为助我逃脱独自引开贼人,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见到他,我真是太高兴了。”
说着也不逛了,拉过纪修跑起来,一路向着客栈的方向。
等回了客栈,纪修将明寐交代他的话又说了一遍给客栈里的邬兰亭和月见华听。
两人没表示什么太大的疑问,只略略问了他现今住在何处。这些明寐没同他讲,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说来也巧,我今天刚到,本想前往聚海盟寻堂主的好友蒋长老帮忙,没想到就遇到了小姐,现今还没找到住处。”
纪修说话时有些赧然,引来月见华温柔一笑:“既然如此,便同我们住在一处吧,左右如雪也是住在这,你是她的护卫,当然得就近保护她。”
这下似乎连明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好意思让月姐姐你们这么破费呢,也不知道阿纪愿不愿意住在这里。”
她还知道破费。月见华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邬兰亭再去要一间房。
明寐在客栈里打机锋时,七夜正在城里调查蒋英杰的消息。
这位宝图最初的持有者留下的信息并不多,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交好的也似乎只有林孝义一人。
在他被刺的前一天,曾经托人给林孝义送过一封信并一个画轴。他没说,送信的也不知那画上画的是什么。
就连他的死讯也没什么人知道,说起来他算是聚海盟的挂名长老,虽侠名远播,私交却少,生死也就少有人关心了。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得到消息:真正的林如雪在七天前已经到了玉京城,一直借住在聚海盟里。
如果三仙岛这几人目的地真是聚海盟的话,怕是明寐的戏台子当场就得塌。
她胡闹了这一通也该收收心做正事了,为了让明寐长长记性,七夜并不想将这件小事告诉她,不知为何,他有点期待那女人身份被揭穿时的场面。
看吧,没了他,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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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屁股没挪过,
有些人屁股没落过,
生命的终极奥义: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