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守望你

　　月考结束，教室里乱糟糟的，好多同学都凑在一起对答案。欧阳所宜却坚决不掺和，抱着胳膊坐在座位上，一副“耳不听为净”的架势。可左上之偏生爱犯贱，凑在她耳边，故意拉长了调子，念着各科的标准答案。
　　“你能不能别念了？”欧阳所宜被吵得太阳穴突突跳，扭头瞪着他，语气满是不耐烦。
　　“so？”左上之学着她的口头禅，挑眉挑衅，末了还故意转头看向旁边的夏望，“再说了，我又没念给你听，我这是念给夏望听呢。你说，对吧夏望？”
　　他一脸期待地等着夏望附和，却忘了夏望是谁的铁杆小姐妹。夏望头都没抬，一边整理着试卷，一边慢悠悠开口：“我也不喜欢对答案。”
　　欧阳所宜瞬间得意起来，冲左上之扬了扬下巴，一脸“看到没”的神气。左上之不死心，又转头去问夏望的同桌孟婉支，结果孟婉支也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也懒得对。”
　　这下欧阳所宜更嚣张了，直接挥手赶人：“你闭嘴吧左上之！没人想听你的答案！”
　　成绩出来的那天，班主任抱着成绩单走进教室，一字一句地念着年级排名。左上之和欧阳所宜的成绩不相上下，都是中等偏上的水平，稳稳卡在年级前四百名。夏望比他们略逊一筹，排在六百多名。高一整个年级有两千多人，还是省重点高中，这个成绩其实不算差，但夏望看着自己的排名，眉头还是轻轻蹙了起来，显然不太满意。
　　一下课，左上之就像一阵风似的窜到隔壁班，拍着宋斯念的桌子问成绩。不出意外，宋斯念又是稳稳的年级第一。
　　“我说你都考第一了，还天天请家教干嘛？”左上之瘫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脸费解，“周末在家躺着打游戏，它不香吗？”
　　宋斯念正在整理错题本，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当然是想把基础打得更牢。你要不要也找个家教？我可以把我的老师介绍给你。”
　　左上之吓得连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大可不必大可不必！现在才高一，急什么？等高三再临时抱佛脚也不迟！”
　　一班和二班挨得近，好多任课老师都是同一个人。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体育老师就不一样，也正因为如此，两个班的体育课偶尔会撞在一起。
　　星期二下午的那节体育课，就是如此。学生们都爱体育课，女生还好，顶多是松了口气的轻松，男生们却像是脱缰的野马，一听到下课铃，抱着篮球就往操场冲，生怕晚一步就被老师占课。女生们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三三两两聊着天。
　　夏望和欧阳所宜、孟婉支走在一起。欧阳所宜戳了戳夏望的胳膊，随口问道：“你一会儿要不要去跑步？”
　　夏望抬头望了望天空，今天的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光线柔和，没什么刺眼的紫外线。她犹豫了一下：“应该可以跑吧？感觉今天太阳不是很大。”
　　“别跑别跑！”欧阳所宜连忙拉住她，一脸认真地劝阻，“跑步累死个人，而且你身体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晒到太阳就不好了。就算你不跑，体育老师也不会说什么的。”
　　“是啊是啊！”孟婉支也在旁边附和，“我们就在树荫下坐坐，聊聊天多好。”
　　最后夏望还是没去跑步。因为到了操场，刚才还躲在云层里的太阳，不知怎么就悄悄探出头来，阳光瞬间变得火辣辣的，晒得人皮肤发烫。
　　夏望在操场边找了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她刚坐了没一会儿，就感觉到周围路过的同学，总忍不住往她身上瞟——大概是她过于苍白的皮肤，在人群里实在惹眼。夏望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无聊的抠着手指。
　　忽然，身边的椅子微微一沉，有人坐了过来。夏望抬头，撞进宋斯念含笑的眼眸里。他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好几瓶饮料，递到夏望面前：“想喝什么自己拿。”
　　夏望没跟他客气，从袋子里挑了一瓶葡萄味的牛奶，小声说了句“谢谢”。
　　宋斯念看着她手里的牛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也从袋子里拿出一瓶冰红茶，拧开瓶盖喝了两口，状似随意地问：“你很喜欢喝这个味道的牛奶啊？我经常看见你课间的时候喝。”
　　夏望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瓶身：“嗯，挺喜欢的。”
　　“那你应该也喜欢吃葡萄吧？”宋斯念又问。
　　夏望淡粉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惊讶，抬眸看向他：“你怎么知道？”话刚说完，她自己先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顺理成章的猜测吗？
　　宋斯念勾了勾嘴角，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当然是我猜的。”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夏望连忙转移话题，看向不远处还在跑圈的二班队伍：“我们班还在跑步呢，你们班怎么解散得这么快？”
　　宋斯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描淡写地回答：“集合快，跑得整齐，当然解散得快。”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看你们班，拖拖拉拉的，队形都散了，自然跑得久。”
　　夏望回头望了一眼，果然，自己班的队伍歪歪扭扭的，有人慢腾腾地走着，有人在偷偷聊天，完全没了跑步的样子，怪不得跑到现在还没结束。
　　两人又聊了几句，不知怎的，竟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夏望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牛奶盒的包装，宋斯念也没再说话，只是望着操场上奔跑的人影。
　　过了一会儿，宋斯念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开口问道：“你怎么不喝？”
　　夏望依旧低着头，手上的动作没停：“现在还不太渴。”
　　话音刚落，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夏望抬头，看到一个陌生的女生站在面前。女生长得很漂亮，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扎成高高的马尾，发尾还带着微微的卷度，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看起来格外亮眼。
　　“学弟，你还记得我吗？”女生看向宋斯念，笑盈盈地开口，声音甜得发腻。
　　夏望有些懵，下意识地看向宋斯念。宋斯念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这么巧，没想到我们班和你们班一节体育课。”张意真熟稔地搭着话，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夏望。
　　夏望坐在旁边，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她下意识地想站起身离开，可又觉得这样太没礼貌，只好硬着头皮坐着，把头埋得更低了。
　　“是挺巧。”宋斯念的语气懒洋洋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张意真的目光落在宋斯念旁边的塑料袋上，又看向夏望手里的牛奶，笑着问道：“学弟，我看你这儿有好多水，能不能卖我一瓶啊？我刚才跑了一圈，渴死了。”
　　“不卖。”宋斯念直接拒绝，半点情面都不留，语气干脆得有些不解风情，“旁边就有小卖部，你自己去买。这些是我给同学带的。”
　　张意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得这么彻底。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欧阳所宜和左上之喘着气跑了过来。欧阳所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手擦着额头上的汗，大声抱怨：“我的天，累死我了！跑了三圈，感觉腿都要断了！”
　　张意真看到有人过来，脸上的尴尬更明显了。她勉强笑了笑，对宋斯念说了句“那学弟我先走了”，便转身匆匆离开。
　　欧阳所宜看着她的背影，一脸茫然地问：“她是谁啊？长得挺漂亮的。”
　　宋斯念把塑料袋里的饮料分给她和左上之各一瓶。左上之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这才慢悠悠开口：“就是上次在厕所门口堵着我们，给宋斯念送可乐的那个高二学姐。”
　　欧阳所宜恍然大悟，又回头望了一眼张意真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嘀咕：“她是学艺术的吧？你看那头发卷的，还化着妆，看着就不像文化课生。”
　　左上之闻言，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她化妆了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不是素颜吗？”
　　欧阳所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眼瞎吧？那眼影都快飞到太阳穴了！”
　　几个人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休息了没一会儿，左上之就拽着宋斯念去打篮球了。
　　这会儿太阳彻底没了遮挡，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操场的塑胶跑道都被晒得发烫。没一会儿功夫，打球的男生们就满头大汗，球衣都被汗水浸透了。
　　夏望撑着一把小巧的太阳伞，看着球场上宋斯念奔跑的身影，忍不住小声问：“你说他们不热吗？”
　　欧阳所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撇了撇嘴：“热啊，你看他们一个个大汗淋漓的，头发都湿成一缕一缕的了。”
　　“那他们还打得这么起劲？”夏望又问。
　　欧阳所宜托着下巴，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答案：“可能是因为热爱吧。”
　　两人在树荫下又坐了一会儿，实在抵不住越来越烈的阳光，便一起收拾东西，回教室吹空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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