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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当纷飞的思绪被拉回时,许诺手上的一整块吐司已经不知不觉吃完了。
手机振动两下,她点开屏幕查看。
是林白骁发来的消息,他说已经确定好了微电影的主题,至于其他的拍摄细节,他建议约个时间出来见面详谈。
许诺不置可否,莹白的指尖在屏幕上舞动,给他回了个信息。
“咳——”
许诺扭头,寻着声音的起源望过去。
过道里的卧室门紧紧关闭着,里头的人在重声咳嗽。
她眼睑微动,起身抬步。
卧室里,江奕泽坐在电脑前,门把手下压的瞬间,他的视线迅速从门口转移到电脑屏幕上。
许诺推门而入,手上端着的那杯牛奶搁置在桌面上。
“喝吧。”
客房的光线聚拢,外头刺眼的日光几乎透过厚重的帘子,房间里亮堂,空气中浮动的小尘埃颗粒分明。
她瞄了一眼他的屏幕,上边的东西她看不懂,好似是一些类似程序接单的内容。
许诺收回目光,懒洋洋地在他的床上躺下,他的床垫是昂贵的席梦思,比她的好了不止十倍,柔软有弹性,胡竹茹之前对他是真上心。只是他不爱睡,非得和她挤她那张床垫硬邦邦的床,不知道什么毛病。
几丝几缕的阳光晒进来,投在天花板上绽开一片阴影。
许诺后脑勺枕着自己的双手,仰面盯着天花板的那片暗影,望着望着,眼皮忽然就变得有些沉重。
明明才刚起床,眼下又困了,她归咎于是昨晚江奕泽昨晚折腾得太久了。
江奕泽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椅子上。
她自从进来后就只说了一句话,他在等,结果她居然在他床上快要睡过去了。
他气笑了,他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她能毫不设防地在他身边躺下补觉。
江奕泽转身,瞧着那张冷淡的小脸,他刻意大声咳了一下。
许诺阖起的眼睛在一瞬间睁大,玻璃珠子一般的眼瞳里蒙着茫然,在和上头的那双深邃如墨酝酿着不满的眼睛对视上时,那点迷茫消弭。
她简单粗暴地翻个身,唯留个背影给他。
“许诺。”他唇舌间吐出两个字,似是在口腔里反复碾磨过。
语气里的不悦很好分辨,许诺自然能听出来。
不过,她不打算回应。
他不悦是他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叫许诺,不叫出气筒。
床上的背影坚决无情,江奕泽咬了好几下后槽牙,投注过去的目光如果能化成实质,锋利的刀子此刻早飞过去,在许诺身上扎出好几个窟窿了。
许诺安心地闭着眼睛,阳光打在身上,她只觉得暖烘烘的,舒服宜人。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江奕泽的呼吸此刻容易被无限放大。
他额头上的青筋狠狠跳了一下,片刻后,像是认输一样,他扯了扯唇角,“小诺。”
这回语气缓和了不少。
许诺转过身,慢条斯理地坐起来和他四目相对,“有事啊?”
江奕泽眸色乌黑,锁定她,“叫你进来不是睡觉的。”
随后他又无奈嗤笑,“你能不能关心一下我。”
许诺无辜地眨眼,指着桌上那杯一口没动的牛奶,“我听见你咳嗽特地给你倒了杯牛奶。”
江奕泽望过去,桌子上的牛奶,杯口泛着一层雪白的沫。
牛奶本身带有甜味,而糖分可能会加重咳嗽症状。
江奕泽凝视她,“你认真的?”
许诺忽然笑了,眉宇间带着点幸灾乐祸,“我故意的。”
她瞳孔的波纹很浅,茶色的,笑起来时,里头盛着一汪春水,倒映月色。
江奕泽:“……”
许诺乘胜追求,“你生气了吗?”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迫不及待。
江奕泽修长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面,他原本慵懒地靠在椅背,长腿交叠,听见这话后微微俯身靠近她,“你在暗爽吗?”
他居然都知道。
许诺就更加没有心理负担,“有点。”
她坦诚回答,模样认真,睫毛上的光影扑朔。
江奕泽真拿她没有一点办法,虎口卡住她的下巴,低头在她的唇瓣上泄愤似的咬了一口。
许诺一秒变脸,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清脆的一声“啪”在闭合的空间里响起。
力道不算重,但江奕泽的脸还是偏移了。
“啧…”他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没个好气,“你少气点我吧,气死我了看谁还给你当出气筒。”
许诺嫌弃地擦了一把嘴唇,“不缺你一个。”
空间里的温度蓦地低了几度,江奕泽收起了刚才散漫的神色,眉宇紧拧,面色不虞。
许诺这会能察觉到他释放的情绪,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撇嘴,“你这人真没意思。”
“知道你为什么久病不痊愈吗?”
她鲜艳的唇瓣一张一合,“因为你爱生气。”
“太上火了,让胡竹茹给你煮点丝瓜汤喝吧。”
“说够了没有?”江奕泽眸底郁郁沉沉的,眼神寒气逼人,“你别三两句就给我扯胡竹茹,她是我的谁啊?”
许诺一脸莫名其妙,“她是你老婆啊。”
江奕泽想掐死她,起身牢牢禁锢住人在身下,冷呵:“她是我老婆,那谁跟我尚床,是谁躺我神下双得留水?嗯?”
许诺翻了个白眼,江奕泽的火气直拱脑门,“许诺,你给我好好说话!”
“甩脸色给谁看!动不动就冷暴力,我就是好了都能给你气出病!”
许诺原本在挣扎,被他吼了一番后直接在他肩头使劲咬了一口,她听见江奕泽倒吸一口冷气后才松口。
她抬高下巴,眼尾出淬开一点胜利的愉悦,语气尖刻如刀:“我天生就这性子,你受不了?受不了就滚啊,谁求着你凑上来了!”
“先搞清楚,我可不是你老婆。自己被胡竹茹戴了绿帽子窝囊气没处发,就来我这找存在感?告诉你,我没义务给你当情绪垃圾桶,也懒得伺候你这副怨妇嘴脸!”
“自己管不住人,倒有本事冲我撒野?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也不看看你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多可笑!”
这就又扯到了另一个话题。
胡竹茹夜不归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当年的新鲜感只维持了两个月,后来江奕泽成了“无能的丈夫”,胡竹茹干脆在外边和情人过得风生水起。
江奕泽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翻涌的怒气已褪去大半,只剩灼人的沉烈。
他俯身猛地堵住她的唇,舌尖不容置喙地顶开她紧抿的齿关,精准勾住那抹躲闪的粉舌,带着隐忍的急切与占有欲,狠狠纠缠搅拌,将所有未尽的火气与情愫都揉进这滚烫的吻里。
吻毕,江奕泽额头与她相抵,气息灼热地喷洒在她泛红的脸颊,声音暗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谁他妈在意胡竹茹?”
“许诺你自己摸摸我的心,它是在为谁跳? !”
“到底是谁惹我生气你自己心里有数,别以为扯胡竹茹进来就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要的答案在谁身上,你比我清楚。”
许诺眼里的水光散去,她双手无力地抵住他的胸膛,呼吸紊乱,“我不知道。”
她早前就称呼这一家是病态的家庭,她自己有病,胡竹茹有病,江奕泽更是病得不轻。
可是有病多好啊。
这三个字就是万能的遮羞布,是免罪金牌,能把所有自私、荒唐都裹进去,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
杀人犯不就最爱拿“有病”当借口吗?
许诺冷嗤一声,她就算再怎么周旋算计、棱角锋利,但她也没害过人命,总比罪恶的杀人犯强。
至于和江奕泽,不过是你情我愿,各需所取的事。
谁心里没点算计,谁又真的纯粹?各怀鬼胎罢了。
许诺的力气恢复了点,她神色如常地拍一下身上人的肩膀,“起来。”
江奕泽黑眸死死盯着她,呼吸沉重,蹭了好一会才起身。
接着就听到许诺大言不惭地说:“我不想和你吵架。”
“不然我回学校。”
这是以离开为含蓄的筹码。
江奕泽坐回椅子上,眼睛依旧紧盯着人,面色不虞,吐出的却是妥协的话:“行。”
不吵架。
徐徐清风撩起帘子时,卧室里的两人相安无事了好一会。
仿佛刚才的冲突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现下已悄无声息翻篇。
江奕泽回头瞧着床上捧着手机打字的少女,佯装不经意问:“在跟谁发消息?”
许诺眼神都没分一个给他,随意道:“肯定是跟人。”
江奕泽酝酿的话哽住。
他转移话题:“周六周日怎么过?”
许诺掀起眼帘又垂下,“我要去干兼职。”
胡竹茹说她成年了,学费该自己承担。
生活费每个月只肯给几百块,和高中的标准大差不差。
许诺没办法理解胡竹茹的脑回路,却也懒得去反驳。
她对胡竹茹的态度由起初的不在意到仇恨,转折点在大一。
也是在大一,许诺选择和江奕泽纠缠在一起。
江奕泽在胡竹茹心里始终占据着旁人无法替代的分量,他带给她的感受不一样,江奕泽说是胡竹茹的白月光都不为过。
白月光本该高高在上,不可亵渎,即便江奕泽是世俗上的“无能”,胡竹茹也心甘情愿愿意养着他。
至少没办法做到割舍。
许诺记得,江奕泽刚来的时候,胡竹茹对她的防备简直到了视作家贼的地步。
她的心思极其矛盾拧巴,一方面是想许诺近身服侍、照料江奕泽的日常;另一方面又满心忌惮,生怕江奕泽会对许诺另眼相看、流露半分好感。
既想把许诺推到江奕泽身边,又死死提防着两人真正靠近,这份防备有时候藏都藏不住。
许诺对此深感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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