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证

　　专案组把港区地图摊在便携案台上，乔启明用笔圈出三个未填时间的红圈——一个在城西高速出口、一个在城北货运站、一个在内环东段的物流集散地。

　　“这三个点，如果按半小时节拍，先到的是城西高速出口。”陈越指出，“港区出发走沿江大道到城西，正好三十分钟。”

　　乔启明在纸上画线，将港区南门、沿江大道、城西出口连接起来：“A组守出口，B组进出口外的物流园。网安监控IMSI名单，有任何在三点共现过的号码出现在这一区域，立刻上报。”

　　凌晨的高速出口车流不多，收费站的灯把沥青路照成泛白的色带。A组的车停在出口对面，发动机熄火，车内的电子钟同步到指挥台的时间——05:59:50。

　　B组藏在出口外物流园一处废弃的装卸棚内，棚顶的破洞透下昏黄的路灯光，外面是空旷的广告牌基座。

　　06:00:07，出口辅道上一辆电瓶车从东侧小路滑出，骑手戴着鸭舌帽和一次性口罩，背后绑着一个蓝色防水袋。他沿着广告牌背面减速，把袋子取下，塞进广告牌基座的金属框内，又用手压了压，确认不外露。整个动作不到二十秒，随后骑车离开。

　　“锁画面。”乔启明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B组迅速出动，两人分工取袋、封控现场。防水袋用两道扎带和一层胶布密封，外层有水珠凝结，像是从低温环境直接拿出来的。拆开胶布，里面是一个密封塑料桶，桶盖用工业封条固定。

　　切开封条，第一层是折叠的蓝色篷布碎片，边缘有热切口和密集的双线迹，纤维纬密与土路A-13、加油站A-19一致。第二层是一段骨架接口件，切口平整，喷涂的蓝漆下刻着熟悉的直角折线“马”形符号，符号旁边还有一组新刻的数字——07。

　　陈越低声：“编号A-37，刻痕一致，新增编码‘07’。”

　　桶底压着一张用透明袋装着的老旧港务工作证，证件塑封已泛黄，照片是二十多年前的黑白复印件，登记姓名与“环南桥失踪案”卷宗中的一名目击者完全相同。

　　吴岚皱眉：“这人当年就失踪了，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工作证？”

　　乔启明接过工作证，目光停在复印件上模糊的眉眼——年轻时的面容，难辨细节，但嘴角似乎有一道浅浅的斜纹，与港区临时工姚的旧伤疤方向一致。

　　如果是周建国，他可能会在这里掺进假物证——比如用失踪者的真名假照片，把警方引向一个已不存在的人，让他们在甄别真伪上耗费时间。但乔启明不急于结论，他要先通过指纹和纸质成分分析确认工作证的年代与真伪。

　　网安小组传来数据，IMSI名单中的另一个号码在06:00:05短时出现在高速出口附近的基站，信号停留不到一分钟，方向定位指向出口外的小路，正是骑手离开的方向。

　　“跟这条IMSI号。”乔启明吩咐，“A组保持对出口车流的观察，不要漏掉任何踩点车辆。”

　　B组收起防水袋、骨架件、篷布碎片和工作证，按顺序封存编号。乔启明在笔记上添了一行：“07—骨架接口—马形刻痕—篷布—旧工作证—IMSI同步”，并在旁边画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圆心是整点+30，外圈多了一个标记：00 / 15 / 30 / 45。

　　“节拍密度在加快。”他低声道，“下一步，可能不止半小时一拍。”

　　陈越问：“要不要提前布在地图的下一个空格？”

　　乔启明看了眼地图——城北货运站，标着空圈的第二个节点。他合上本子：“是时候，等他在密集节拍里露出破绽。”

　　收费站的灯光照在广告牌的金属框上，反光像一条细长的切口，切口里藏着刚被取走的秘密。海风拂过路面，带走一丝喷漆味，像是有人在另一端轻轻合上了一段旋律。如果节拍继续，这一曲，很快就要加速到难以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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