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地基的家

　　在奉仙阁闭关结束后，李曼衍没有通知施元谦。而是自己打车回的惜竹公馆。

　　匆匆付了钱。

　　一个头直接冲向二楼把工作人员都问好都抛之脑后，不带一点犹豫，抬手去握书房的门把手。

　　还没等她用力压下去，把手就动了。

　　施元谦在家里，是他开的门。

　　门外的人就惨了，突然没有可以着手撑着力气的撑点，顺着惯性向前栽去。眨眼间，她看见了对方伸出来的手。憋着气，腹部用力，在半空中转了一个身，直挺挺地摔倒在地毯上。

　　好在毛绒绒的地毯减轻了痛苦。

　　“你来书房……找书?”

　　好像给找补了个理由，可施元谦戏谑地挑了挑眉，眼睛里满是不信任。

　　鲁莽的下场就是差点暴露自己的目的。

　　似乎多说也无益，但她知道必须要解释，才能维持着表面的体面，“我是早餐没有吃，所以低血糖没有站稳，真的是无意。”

　　“最好是，这里不是你可以来的地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凭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如同现在一个人站着，一个人趴着。施元谦居高临下的将她狼狈的状态尽收眼底。

　　李曼衍双手紧抓地毯的绒毛，尽可能的转移怒气，疏通乳腺，防止结节。在她整理情绪的间隙，施元谦已经坐会办公椅，轻飘飘的说：“下次注意你的身份。”

　　“嗯，知道。”

　　实施方案得从长计划不能头脑一热就开始行动。

　　李曼衍还要装出低血糖的状态，抬手摸着书架准备起身。

　　突然，坏心思上头。

　　故意用手去触碰暗格附近的区域。果然施元谦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靠近书架附近，用力地握上她的手臂撤离原来的位置。

　　“怎么了？紧张什么？我只是低血糖，还是……”说着眼睛眯了眯，“你藏了什么我不该知道的?”李曼衍不想放弃试探施元谦是不是一直有在监视她行踪的可能，如果真的活在“楚门的世界”，那决定她是否真是要找到另外一种可以逃离世界的bug。

　　其实在看到施元谦脸上血色被吓没了的模样时，答案就不言而喻。

　　身体下意识反应的确比嘴巴要诚实的多。

　　李曼衍没听完他顺着林南英为中心而做出解释的话，点头打断，“让我知道事小，可别让别人知道了。”说完就往门外走去。

　　因为闭关两天，基本上出席的活动已经没有她的位置，倒是乐得清静，如果不看网上的风评的话。

　　公馆里的员工都没敢打扰，只有周玉凡来送餐时敲了敲门。

　　卧室里的李曼衍深陷在自己的世界。

　　石头和施元谦是一伙儿的吗？假设是一伙的，为什么石头还会和她说一年后再许愿的破解方法?假设不是一伙儿的，为什么施元谦也会清楚知道原先的社会规则?而且石头还一直和他待在一起，石头还叫他主人，看起来是挺熟的。

　　还有一点，李曼衍也想不通。

　　在原先的世界里，她有印象是施元谦家卷入经济纷争后落没，但也比她家要强，完全没有必要进入这个世界，还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

　　李曼衍不要脸的得出结论。

　　大脑里的思绪缠绕成线团，让人沉沉睡去。

　　深夜，卧室门被打开一条缝隙，床上的人随之抖了一下，吓得门缝处的施元谦肌肉紧绷，那一瞬他也有想过放弃计划，但没想到床上的人实在是太困了。

　　施元谦轻声踱步，走到床边。

　　床头的夜灯上放置的香氛盏里的液体已经蒸发的只剩薄薄一层。

　　昏黄光晕下，李曼衍睡得安逸。

　　床边站着的施元谦睫毛微颤，食指点了点手中的小玻璃瓶。

　　当下的他是犹豫的。

　　但，面部肌肉随着咬肌的上下浮动，最终他依旧将玻璃瓶里装着的液体倒进了那盏香氛容器。

　　“对不起。”他低声呢喃。

　　终究是他对不起李曼衍。

　　等到一年之后的磁场稳定，即便编号13657回到原行星后，这世界依然是他想要的现状。

　　香氛甜腻，并不能助眠。

　　但李曼衍只是眉头微微皱眉后鼾声浅起。

　　日晒三竿。

　　金京的雨季只有几天，基本上下半年不见雨，空气里漂浮的灰尘又起。

　　周玉凡被要求在院子里打理竹林，他一边喷洒盐水，一边又抬头望去。天空浮云，阳光茂盛，卧室的两层窗帘密闭，遮光性很强，他什么也看不到。

　　心系他处，工作不可能细心到哪里去，被主管狠狠的训斥了一番，要求在下午1点前养护好院子里的竹林。

　　“可我是来照顾小……太子妃起居的。”周玉凡反驳。

　　“太子妃用你关心！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殿下对她好的很，将来如果因为你传出不好的名声，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总管虽然说话说的难听，但没有错处可以攻击。

　　官大一级，压死人。

　　周玉凡明白这个道理。无言，低头摆弄竹叶。

　　总管看着他的背影叹息，爱上不该爱的人，痛苦的只能是爱中不平等的那一个。这边的感伤被李蔓延凄厉的尖叫声打断。

　　听到喊叫声，周玉凡第一时间丢下手中的花艺工具。

　　总管在原地看着他慌乱奔跑的背影，摇摇头，“唉，看来该走的远路一定会走，该撞的南墙一定要转。”

　　人类就是这样，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在情感世界里都是个体，没有群体的参考答案。

　　“小姐！”

　　周玉凡敲门了三次，没有等上一分钟之后没有回应的规矩就开门擅自闯入。

　　撞上李曼衍在敷火山泥泥膜，吓得他以为公馆进了个江洋大盗。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啊。”

　　“那刚刚怎么叫那么大声？”他紧张的问。

　　“我睡了快十个小时。正好生理期是这几天，昨天晚上真就突然来临，早上醒来屁股上、床上全是血迹。还以为得痔疮了，能不吓人吗？”

　　昨晚睡觉前，她就感觉肚子里有下坠的钝痛感，为此她还特意定了个闹钟，闹钟响了无数次，竟然没有一次叫醒她的。

　　没道理啊……

　　李曼衍的睡眠质量不算浅，但该有的戒备还是有的，在一个不安全的环境里睡的那么死的真不多见。

　　“有可能是激素变化吧。我还是通知医生来检查一下身体。”周玉凡还是不敢瞎推测。

　　“不用，估计就是睡晚了。”她摆手拒绝，“以后麻烦你八点来叫我就行。”现在这个时候，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大脑变得迟缓，多睡、少睡对它的伤害都不轻。

　　只是，她身体的情况愈发糟糕。

　　李曼衍不仅越来越不能自主清醒，且对周玉凡每日的叫早越来越没有反应。

　　近期的行程表排满，都是些慈善类的活动。

　　所以凌晨四点多就有五名造型师来到公馆工作，把床上熟睡的人扶到化妆台前。镜中人的眼下青紫的眼袋已经挂到脸颊，血色像是随着生理期的离开而消失，全身的皮肤已经不是用惨白来形容，已经到了月白色的程度。有点子像传说中的德古拉。

　　几位造型师很担心李曼衍的身体，但她们得硬着头皮在她脸上化妆。

　　今天的活动，她要再不出席，皇室的私事又该被讨论了。

　　整个造型花费了三个小时才完成。

　　“太子妃，您的脸色……我们只能化到这样，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吗？”

　　外人都察觉出不对劲。

　　李曼衍努力的撑着酸胀的眼皮，仔细端详了镜子里的自己，吐出口浊气，点点头，“谢谢。就这样吧，辛苦你们了。”

　　她缓慢地走到一楼。

　　周玉凡已经在门口等候，他手里撑着把伞，伸出手迎接着她的登场。

　　反倒像个丈夫。

　　阳光明媚，黑色的伞将它全部遮挡。

　　最近，李曼衍身上的毛病越来越多，不说嗜睡还畏光，见一点光皮肤炎症反复。

　　好在活动上，皇室的成员就只是个吉祥物，只要出席活动按照讲义发言基本上就剩下和在场小孩子的互动，然后等结束。

　　在和小孩子的互动的环节中，施元谦一直跟在她身边搀扶着行动，“你不好奇吗？”她轻声的在他的耳边问。

　　“你的身体吗？总管有和我提起过，也知道你没有看医生，这让我更好奇。”

　　“是吗？我只是觉得麻烦，不过看来现在真成麻烦了。”李曼衍抬眼在观察施元谦。

　　窗外阳光逆着散进活动室，刺眼，她只能眯着眼睛才能直视他。他的表情依旧坦然，没有什么起伏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施元谦在光中的剪影很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一整天，出席了三个活动。

　　小腿都站到抽筋了。

　　但是李曼衍却得到了这几天第一次精力满满的时刻，她没打算睡觉，而是将修眉刀悄悄放在枕头下，然后熄灯，小夜灯一起被熄灭，躺在床上。

　　窗帘只有透白布料的那一层被拉上。

　　月光还能保留一些些的能见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即将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她等来了卧室的开门声，只是对方因为看到夜灯没留的不同，很快就关了门。

　　隔着门，李曼衍听见那人离开的脚步声。

　　可惜，顺手关了的夜灯成了计划暴露的源头。睡太多了，脑子不灵光了。

　　不过，李曼衍能很确定这次的事件和施元谦一定脱不了关系。就像他之前说的，这个公馆他说了算。

　　“这个狗东西摆明要杀我。”

　　很快转念一想，又觉不对，上次意外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像是李曼衍不能死。

　　明天，她要再找一趟那颗能说话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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