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洞鞋踩过前任玉足

　　第二天，苏卿璃顶着两个堪比国宝的大黑眼圈，脚踩一双毫无形象可言的卡通洞洞鞋，骑着她那辆贴满游戏贴纸的小电驴，风风火火地滚回了工位。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熬夜修仙，法力无边（且快猝死）”的气息。

　　没过多久，小助理陈未染也到了，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脸上写满了愧疚和小心翼翼。她放下包，第一件事就是冲到苏卿璃工位前，双手合十，声音都快带上哭腔了：“苏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昨晚……昨晚被我妈押着去应付一个相亲，脑子都糊了，完全忘了给您订晚餐的事儿！都是我的错，您罚我吧！”

　　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大包里往外掏各种精致的早点，“您看您想吃点啥？三明治虾饺小笼包、豆浆油条？我买了双人份的，您挑！”

　　苏卿璃正对着屏幕上一行行代码发呆，闻言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别嚎了，没死呢。下回记得就行。”

　　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终于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严肃地看向陈未染，“不过，这事儿千万别让秦总知道，一个字都不准提，不然咱俩都得完蛋。”

　　陈未染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明白明白，绝对保密！”

　　她心里清楚得很，秦总给她这个“高薪秘书”的头衔，本质上就是给苏卿璃找了个24小时待命的“高薪生活管家+防猝死监督员”。核心KPI就一条：务必确保懒癌晚期的苏总不要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在家里。如果没有人盯着她，苏卿璃就如同昨晚一样，都懒得进食。

　　两人正说着话，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一股带着低气压的香风席卷而入——秦舒窈来了。

　　秦总今天依旧美艳动人，一身干练的香奈儿套装，只是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此刻却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混杂着狂喜和极度暴躁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

　　她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噔噔噔地快步走到苏卿璃桌前，把手里捏着的一个平板电脑拍在桌面上，力气之大，屏幕似乎都颤了颤。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秦舒窈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诡异的、咬牙切齿的兴奋，“好消息，《心渊回响》周年庆数据炸了，服务器扩容三次还是爆满。按这个趋势，今天流水破亿不是梦，老娘要发财了！”

　　这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陈未染差点欢呼出来。

　　然而，秦舒窈话锋一转，脸色瞬间阴云密布，指着平板上打开的某个充斥着外文的论坛页面，手指气得都在抖：“坏消息，那个新二游，我们他妈还在1.0版本开服挣扎呢。2.0的裤衩子就让人给扒了——内鬼！绝对是内鬼！舅舅党直接把2.0的核心角色设计定位图、技能机制、还有才渲染到一半的CG分镜稿，全他妈泄出去了。”

　　“现在外网都传疯了，玩家论坛都炸锅了——在讨论2.0的内容！谁还关心1.0的新手村？！”

　　她猛地抓起平板，又狠狠掼回桌上，胸口剧烈起伏：“查，给我往死里查！老娘倒要看看，是哪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还有，苏卿璃！你赶紧想办法，这他妈怎么公关？玩家期待值都被拉到2.0了，1.0还玩个屁啊。”

　　苏卿璃看着平板上那些被泄露的、本该是高度机密的内容，又看了看秦舒窈濒临暴走的状态，再感受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正发出微弱抗议的胃……

　　很好，今天又是开局地狱模式的一天。

　　她默默地从陈未染捧着的袋子里，拿起一个还温热的肉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吃饱了，才有力气抓内鬼，以及思考怎么把脱缰的玩家期待值这匹野马拉回来。

　　中午，璃光员工食堂一如既往地热闹。苏卿璃套着件宽大的卫衣，踩着洞洞鞋，端着个堆满糖醋排骨和米饭的不锈钢饭盆，在打饭窗口和人群里穿梭，完美融入背景板。

　　几个新来的校招大学生坐在角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形象过于随性的女同事，小声嘀咕：“技术部新来的？看着不像程序员啊……”

　　旁边埋头干饭的老程序员头也不抬，用筷子敲了敲餐盘边沿，声音含糊但清晰地提醒：“嘘。小点声！那是苏总。咱们璃光的真大佬！”

　　与此同时，四楼的录音棚工作也告一段落。门一开，一群结束试音的CV老师们鱼贯而出，有说有笑，熟稔地与相熟的游戏制作人打着招呼，走廊里顿时充满了各种辨识度极高的悦耳嗓音。

　　苏卿璃正寻思着找个清静角落解决午饭，一个低沉而平稳的声音，如同投入喧嚣池水中的一颗石子，清晰地穿透嘈杂，落在她身后：

　　“苏小姐。”

　　苏卿璃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

　　厉玙北就站在几步开外。

　　他今天换了一身剪裁极为考究的深色西装，面料挺括，细节处透着不动声色的昂贵，是那种被称作“老钱风”的极致低调奢华。与昨日技术部里那带着刻薄玩味、甚至隐含暴戾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眉眼间的锋利似乎被刻意收敛了，沉淀出一种沉稳的、近乎疏离的平静。曾经少年脸上饱满的胶原蛋白已然褪去，显露出更加清晰冷峻的骨相轮廓。眼前的男人，成熟、内敛，与记忆中那个会抱着篮球、撒娇叫她“姐姐”、或者黏人撒娇的“臭屁弟弟”，再无半分重叠。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语气也如同他的外表一样，平淡无波，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沉稳：“昨天是我不好。情绪有些失控，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抱歉。” 他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却又带着无形的距离感。

　　没等苏卿璃回应，他继续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一次，配完璃光这边的项目，我可能……真的要彻底退圈，回去接手家业了。”

　　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锁住她有些错愕的眼睛，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认真，“临走前，我们能找个时间，好好谈谈吗？”

　　他微微向前倾了半分，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就当……为我们的过去，真正做一个了断。”

　　苏卿璃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本能让她几乎要立刻开口拒绝——谈什么？还有什么好谈的？五百万都还了！

　　然而，就在她抬眼的瞬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厉玙北的眸子里。

　　那双眼睛，此刻褪去了所有的冰冷、嘲弄和算计，只剩下一种近乎恳切的、纯粹的光芒。清澈，专注，仿佛盛满了遥远星河里落下的碎钻，如同……如同许多年前，在那个巨大书房门口，抱着篮球的少年，第一次看向她时，眼底闪烁的光。

　　这久违的、恍如隔世的星光，像一根无形的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苏卿璃坚硬的外壳，让她到嘴边的拒绝卡在了喉咙里。

　　她端着沉甸甸的饭盆，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食堂里人来人往，好奇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他们。

　　她飞快地垂下眼睫，避开了那过于灼人的视线，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

　　“下次吧。” 她顿了顿，像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也像是在提醒彼此的身份和场合，“你……找我秘书陈未染预约时间。这里人太多，不方便谈。”

　　她抬起头，目光掠过厉玙北的肩膀，看向他身后喧闹的食堂，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疏离：“而且……那场校园恋爱，已经是过去式了。没必要让公司里更多人知道。”

　　说完，她不再看他，端着那盆已经有些凉了的糖醋排骨，径直转身，挤进了熙攘的人流，留下厉玙北独自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眼底那抹短暂的“星光”，渐渐被更深的、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苏卿璃独自在办公室坐了许久，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桌面上敲击着。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去。不是为了旧情复燃，而是为了彻底了断，给那段仓惶结束的过往画上一个清晰的句号。

　　但流程必须走。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周钊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商务场合。她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周钊，厉玙北约我今晚见面，说想谈谈过去，做个了断。地点在XX餐厅。我打算去一趟。”

　　她顿了顿，补充道，“跟你报备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周钊温和依旧、听不出太多波澜的声音：“嗯，知道了。去吧，谈清楚也好。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好。”
　　苏卿璃挂了电话。她只是情感淡漠，对经营感情不上心，但基本的道德准则和尊重，她恪守不渝。

　　私自与前男友密会？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晚间，约定的高档餐厅。厉玙北早已等候。他换下了白天的商务西装，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深色羊绒风衣，内搭高领毛衣，衬得他身形颀长，风度翩翩。暖黄的灯光下，他眉目舒朗，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与昨日食堂的沉稳疏离、更与当初签售会上的刻薄判若两人，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前来叙旧的老友。
　　相比之下，苏卿璃依旧是那副技术宅的本色出演——宽松得能塞下两个人的灰色卫衣，脚踩那双标志性的卡通洞洞鞋。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把那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勉强梳顺了，算是给高档餐厅一点面子。

　　落座，点餐，寒暄。气氛维持着一种微妙的、表面的平静。侍者撤下前菜的空盘。苏卿璃抿了一口水，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她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洁白的餐布上，决定开门见山，把话说开：“厉玙北，关于过去……”
　　她斟酌着词句，声音不高但清晰：“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用那种方式离开，更不该……”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终于说出了那句她认为能终结一切的话：“……我和你分手的方式，很糟糕。对不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餐厅里流淌的轻柔音乐仿佛都停滞了。

　　厉玙北脸上那抹温润得体的笑意，如同被瞬间抽干的潮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压抑的沉郁，眼底深处翻涌起被强行按捺的怒意。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一字一顿地反问：“姐姐？”
　　他刻意拉长了尾音，带着一丝危险的甜腻，随即转为冰冷的质问：“我们……分手了？”
　　他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锐利如刀，牢牢锁住她，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你单方面切断所有联系，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这就算分手了？嗯？”
　　放在桌下的手似乎紧握了一下，指节泛白，但声音却愈发平静，平静得可怕：“趁着我被家里强制送去国外处理紧急事务，连个解释都没有，删掉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拿着我妈的钱消失得干干净净……这就是你定义的‘分手’？”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苏卿璃无所遁形：“姐姐，分手是两个人的事。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同不同意吧？”

　　苏卿璃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面对厉玙北此刻毫不掩饰的、带着巨大压迫感的愤怒和控诉，她准备好的所有“了断”台词都显得苍白无力。

　　然而，就在苏卿璃几乎要招架不住，以为下一秒厉玙北就要掀桌而起时——

　　他眼底翻腾的怒意如同被魔法收束，瞬间敛去。紧绷的下颌线条松弛下来，他甚至还抬手，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再抬眼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之前那种温和的歉意，甚至带着点无奈：“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异常柔和，甚至带着一丝纵容：“你说的没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确实不适合做恋人。”
　　厉玙北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仿佛刚才那场疾风骤雨从未发生，语调轻松地转移了话题：“不过，不做恋人，还可以做朋友嘛。今天难得见面，不谈这些扫兴的事了。我们聊点别的？”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气氛“融洽”得诡异。

　　餐桌上流淌着舒缓的音乐，水晶吊灯投下暖融的光晕。厉玙北姿态放松，像一个最懂得投其所好的老友，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两人都能接住的领域。

　　然而，当话题的船舵真正驶入苏卿璃熟悉的深海时，局面悄然逆转。

　　“A股最近这走势，确实够诡异的，”厉玙北啜饮一口红酒，姿态闲适地开启话题，“政策面暖风频吹，但资金流向却像无头苍蝇。”

　　他精准地点出几个关键压力位和支撑位，甚至分享了些圈内流传的风向，“不过，底部放量异动的几个板块，倒是值得盯紧……”

　　苏卿璃原本只是听着，但当厉玙北提及某个她深入研究过的技术指标组合时，她搁下刀叉，眼中闪过锐利的光：“那个指标组合的滞后性太明显，结合当下的情绪冰点，更像是诱多陷阱。真正的信号，得看北向资金在期指上的对冲动作和……”

　　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瞬间将讨论拉入更硬核、更专业的层面，抛出的数据和逻辑链条让厉玙北也不由得微微颔首，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话题顺势滑向科技前沿。“英特尔这次的新架构，纸面参数确实亮眼，”厉玙北接过话茬，从供应链产能爬坡的瓶颈谈到可能对下游厂商的议价能力影响，分析得颇有见地。

　　“参数只是一方面，”苏卿璃接口道，指尖无意识地在桌布上划着虚拟的晶体管结构，“关键在它那个新集成的AI单元在实际应用中的功耗比，以及编译器层面的优化效率。隔壁实验室的早期测试显示，高负载下的热管理是短板，这会影响它在移动端和云渲染节点的落地速度。”

　　她的切入角度更为底层和务实，直接点中了技术落地的痛点，厉玙北准备好的市场分析在她精准的技术洞察面前，仿佛隔了一层纱。

　　接着聊到近期某大厂声势浩大上线的开放世界新游。厉玙北以资深玩家和半个圈内人的身份，点评着其叙事节奏的拖沓和开放世界内容填充的重复性问题，言辞犀利。

　　苏卿璃点头表示认同，随即补充道：“不止如此，他们引以为傲的物理引擎交互，在复杂场景下的碰撞检测算法明显有缺陷，导致穿模和卡顿频发。而且，从底层日志看，资源加载调度策略太保守，严重拖累了大地图的无缝体验。这些问题，不是靠美术堆料能解决的。”

　　她的点评直指技术核心，一针见血，让厉玙北的玩家视角评价显得更像隔靴搔痒。

　　当话题最终锚定在两人都真正热爱的领域——虚幻五引擎的最新开发工具链及其潜力时，苏卿璃仿佛回到了她的绝对主场。

　　厉玙北刚提及新发布的Nanite虚拟微多边形几何体技术带来的革命性意义，苏卿璃的语速便不自觉地加快，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

　　“Nanite的潜力远不止于静态模型！我们内部测试组正在暴力破解它的动态LOD（细节层次）调度极限，尝试结合新的光线追踪全局光照方案，目标是实现电影级精度的实时场景破坏和粒子交互……”

　　她滔滔不绝，从Lumen光照系统在复杂材质下的性能瓶颈，谈到MetaHuman Creator对动画工作流的颠覆，再延伸到她自己团队利用新蓝图系统构建的、极具创意的程序化生成关卡逻辑。

　　她提出的几个基于最新工具的大胆技术设想，充满了挑战边界的野心，连厉玙北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禁被她描绘的图景所吸引，眼中闪烁着真正的兴趣和惊叹。

　　此刻的苏卿璃，褪去了平日的懒散和疏离，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星辰，在属于她的技术宇宙里熠熠生辉。她侃侃而谈，思维敏捷，逻辑严密，展现出一种近乎统治力的专业气场。

　　厉玙北则完美地扮演着倾听者和共鸣者的角色，适时地抛出精辟的问题或补充，引导着她的思路向更深处延展。两人你来我往，思想激烈碰撞，竟生出一种棋逢对手、高山流水遇知音般的酣畅淋漓。

　　那些被尘封的、大学时期并肩讨论项目技术方案的默契火花，似乎在这一刻悄然复燃。

　　然而，在这表面和谐、思想共鸣的华美乐章之下——

　　厉玙北优雅地切割着盘中的牛排，动作从容不迫。他含笑注视着对面那个因谈论热爱之物而眉飞色舞、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的苏卿璃，仿佛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那温和专注的笑容如同最精密的模具铸造，完美无瑕。只有那偶尔在杯脚流连的指尖，会几不可察地收紧一瞬，泄露出一丝内心翻涌的、被强行按捺的汹涌暗流——那是混合着强烈占有欲、志在必得的偏执以及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感的复杂情绪。

　　他太清楚她的软肋所在。鲜花礼物、甜言蜜语打动不了这个沉迷代码世界的女人。唯有能真正踏足她的思想疆域，理解她狂热的追求，甚至能在她引以为傲的领域与她交锋、共鸣，才能敲开她紧闭的心门。

　　今夜所有的“博学”、“共鸣”、“善解人意”，都是他精心编织的网。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她在他面前卸下心防，让她重新习惯与他进行这种高强度的思想碰撞，让她在畅所欲言的快意中，不自觉地再次沉溺于与他灵魂共振的错觉里。

　　分手？单方面的宣告，在他这里从未生效。
　　了断？他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做朋友？不过是更漫长狩猎的开始，一个更牢固、更不易挣脱的囚笼。

　　温水煮青蛙。
　　姐姐，你看，我们明明如此契合。这一次，我有足够的耐心。我会让你自己，一步步地，心甘情愿地，游回只属于我的深海。
　　他微笑着，将一块鲜嫩多汁的牛排送入口中，细细品味。仿佛在品尝的，不仅是顶级食材的鲜美，更是这场精心布局、已然看到胜利曙光的漫长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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