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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
皇上清醒后,第一道旨意便是将淑贵妃打入冷宫。那枚象征尚药局权柄的银印,被沈青梧妥帖地收在紫檀木盒里,映着窗棂投下的光影,泛着冷冽的光泽。
“沈大人,这是冷宫送来的方子。”小太监捧着一张泛黄的纸笺,上面的字迹潦草,墨迹中还沾着些微血痕,“贵妃娘娘说,她腹痛难忍,求您赐药。”
沈青梧展开纸笺,目光落在“腹痛如绞,便血不止”几个字上。这症状分明是断肠草中毒的迹象,可冷宫的药渣里,根本没有这种剧毒植物。她指尖划过纸笺边缘,闻到一丝极淡的硫磺味——是火药的气息。
“替我备车,去冷宫。”沈青梧将纸笺折成方块,塞进袖中。淑贵妃在冷宫绝无可能接触到火药,这背后定有推手。
冷宫设在皇城西北角,朱漆大门早已斑驳,门前杂草丛生。沈青梧跟着看守穿过幽暗的甬道,闻到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血腥气。淑贵妃蜷缩在铺着稻草的地上,华美的宫装被撕得破烂,发髻散乱,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风光。
“你来了。”贵妃抬起头,脸上布满血污,唯有一双眼睛依旧锐利,“本宫就知道,你会来。”
沈青梧蹲下身,指尖搭上她的脉搏。脉象急促而微弱,确实是中毒之兆,但毒素却并非来自断肠草,而是一种罕见的蛇毒——与老药工手腕上的疤痕痕迹如出一辙。
“是镇北军的人下的手?”沈青梧低声问道。
淑贵妃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得像破锣:“你以为谢临渊是什么好人?他父亲通敌的证据,可是本宫亲手交给李晏之的。”她咳了几声,吐出一口黑血,“如今他回来复仇,自然不会放过本宫。”
沈青梧心头一震。镇北将军通敌案背后,竟还有淑贵妃的身影。那谢临渊与她联手扳倒淑贵妃,究竟是为了复仇,还是另有所图?
“你想让我做什么?”沈青梧看着贵妃眼中的决绝,知道她必有后手。
“尚药局的密道通向御书房。”淑贵妃从发髻里抽出一根金簪,塞到她手中,“簪头里有先帝的遗诏,能证明你父亲的清白。”她紧紧抓住沈青梧的手,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但你要答应我,保住二皇子的性命。”
沈青梧握着金簪,指尖冰凉。先帝遗诏?若真有此物,足以颠覆朝局。她正欲追问,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看守冷宫的侍卫闯了进来,手里的长刀闪着寒光:“奉将军令,贵妃娘娘畏罪自缢了!”
淑贵妃脸色煞白,猛地推开沈青梧:“快走!”
沈青梧翻身躲到立柱后,看着侍卫们将淑贵妃按在地上,一块沾着白绫的木板堵住了她的嘴。混乱中,她看到贵妃朝着她的方向,做了一个口型——“五皇子”。
回到尚药局时,谢临渊正坐在她的值房里,手里翻看着父亲的手稿。玄色披风搭在椅背上,上面还沾着北疆的沙尘。
“你来了。”他抬眼看向她,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冷宫的事,我听说了。”
沈青梧将金簪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淑贵妃说是你下的毒。”
谢临渊拿起金簪,指尖摩挲着簪头的纹路,忽然低笑一声:“她倒是会栽赃嫁祸。”他将簪头旋开,里面果然藏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盖着先帝的玉玺,“这遗诏是真的。”
沈青梧看着遗诏上“传位于七皇子”的字样,只觉得头晕目眩。七皇子是先帝晚年所得,母妃早逝,一直养在宫外,几乎被人遗忘。若这遗诏属实,那如今的储位之争,不过是一场笑话。
“你早就知道?”沈青梧问道。
“镇北军旧部在整理将军遗物时发现的。”谢临渊将遗诏收好,“淑贵妃当年为了让二皇子上位,与五皇子母妃联手,篡改了先帝遗诏。李晏之虽知情,却选择袖手旁观,坐收渔利。”
沈青梧忽然明白。三年前的宫廷争斗,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太子、二皇子、五皇子,都是这场阴谋的牺牲品。而她与谢临渊,不过是在这场早已布好的棋局中,艰难地寻找生机。
“五皇子被圈禁在宗人府,据说近日病得很重。”谢临渊忽然开口,语气平淡,“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青梧挑眉。五皇子与淑贵妃联手篡改遗诏,如今淑贵妃倒台,他怕是也自身难保。谢临渊让她去见五皇子,是想从他口中套取更多秘密?
“备好药箱。”沈青梧站起身,目光落在父亲的手稿上。那上面记载着一种奇特的疗法,能用针灸唤醒记忆深处的碎片。或许,五皇子能让她知道更多关于父亲的往事。
宗人府设在皇城东面,高墙深院,守卫森严。沈青梧跟着太监穿过层层关卡,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五皇子躺在简陋的木床上,面色蜡黄,嘴唇干裂,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意气风发。
“沈姑娘来了。”五皇子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本宫就知道,你会来。”
沈青梧放下药箱,指尖搭上他的脉搏。脉象虚浮而紊乱,竟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与太子药渣里的成分如出一辙。
“是李晏之下的毒。”五皇子苦笑一声,“他怕我说出当年的事,早就给我下了慢性毒药。”他咳了几声,“你父亲当年发现了我们篡改遗诏的事,才被我们联手诬陷。”
沈青梧心中一痛。父亲的冤屈终于真相大白,可代价却如此沉重。她取出银针,按照父亲手稿上的记载,刺入五皇子的太阳穴:“我能帮你减轻痛苦,但你要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五皇子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断断续续地讲述着三年前的往事:先帝驾崩前夜,他与淑贵妃、二皇子母妃联手篡改遗诏,将“传位于七皇子”改为“传位于太子”。而这一切,都被恰巧路过的太医令,也就是沈青梧的父亲看在眼里。
“我们本想封你父亲的口,可他却把证据藏了起来。”五皇子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李晏之知道后,提出要与我们合作,条件是让他独揽大权。”
沈青梧拔出银针,看着五皇子渐渐平静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原来父亲的死,竟是多方势力博弈的结果。而李晏之,才是这场阴谋中最大的赢家。
“七皇子现在在哪?”沈青梧问道。
五皇子摇了摇头:“不知道。当年被送出宫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他忽然抓住沈青梧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小心谢临渊。他父亲的死,没那么简单。”
沈青梧心头一震。五皇子为何要提醒她提防谢临渊?难道镇北将军通敌案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回到尚药局时,已是深夜。沈青梧坐在灯下,反复看着父亲的手稿,忽然发现其中一页被人撕去了一角。残留的字迹中,有“蛇毒”“镇北”“七皇子”几个字。
她将金簪放在灯下,忽然发现簪头的纹路与父亲手稿上的一个图案极为相似。那图案像是一个家族徽记,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与镇北军的军旗如出一辙。
沈青梧握紧金簪,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七皇子的母妃,会不会与镇北将军有关?若真是如此,那谢临渊寻找七皇子,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恢复遗诏,更是为了复仇。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桌上的银印上,泛着冷冽的光泽。沈青梧知道,这场棋局远未结束。而她与谢临渊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过往的恩怨,还有难以预料的未来。
她拿起药箱,决定再去一趟京郊的药库。李晏之说那里有父亲的手稿,或许能解开所有的谜团。而她隐隐有种预感,那里等待她的,将是一个足以颠覆整个京城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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