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真是个少爷

　　何清影终于画好了一批，全部送到了窑口上釉烧制。

　　等拿回瓷器时，已经过去了三天。

　　何清影拿到后怎么看都喜欢，炫耀式的在顾驰面前晃，“好看吧，好看吧？”

　　她拿出手机查看天气预报，虽然这几天每天都阴沉沉，但却没有一丝下雨的征兆，看到天气预报依旧显示明天阴时，何清影当场决定，“明天去摆摊。”

　　“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她笑的满足。

　　第二天到达时，两边摊位上果然摆满了摊子，何清影顿时觉得自己损失惨重，赶紧摆好东西。

　　“欸，顾驰。”她戳顾驰的手，“你觉得我这次设计的图案好看吗？”

　　“你对自己不自信吗？”他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还好吧，但是我也不是什么厉害的画师，我画的满意也不一定能得到大家的喜欢不是？”

　　可能有点类似于近乡情怯？何清影摆摊前信心爆棚，真正到了摊位，却有些紧张了。

　　这次，她将之前设计的图案全都画了出来，每一个，都画的很小心。

　　“会的。”他说。

　　“你也觉得好看吗？”

　　“嗯。”

　　“那你夸一下。”

　　“……好看。”

　　“你有点敷衍了。”

　　“……”

　　顾驰想再说什么，摊位已经有了客人。

　　来了一个阿姨，她似乎看中了个压手杯，却迟迟没有说让何清影包起来的意思。

　　“我看别的青花瓷有的颜色很深，还发黑带闪光，为什么你这个没有，还要300块？你这贴花的吧？”

　　有点挑刺的意味。

　　何清影送上微笑服务，“姐姐，只是颜料不同，那深色会发黑的可能是苏麻离青，我用的是国产颜料石子青，都是天然矿料，而且您看——”何清影指给她，“所画图案都有浓淡之分，这是手绘才好控制的。”

　　“但你这画的很丑啊，也不值300块，便宜点，我就买了。”

　　何清影看出来了，大概是想买嫌贵在挑刺。

　　她笑容不变，“不行呢。”

　　“欸你这小姑娘看着挺好说话怎么这么犟……”

　　阿姨仗着身材高大，已经打算道德绑架了，她逼近何清影，扭曲的五官有些可怖。

　　“唰”的一声，顾驰站起来，一下比阿姨高大半个头，“你有什么问题？”

　　“算了……”阿姨缩了缩，“不就一个破杯子画那么丑谁要啊？”话是这么说，人却已经走远。

　　顾驰坐下来，何清影一巴掌拍向顾驰的肩膀，“可以啊小顾，刚刚太帅了。”

　　顾驰看了眼被拍过的肩膀，问：“平时遇到这种情况，怎么解决？”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就警局那个张警官你知道吧？”

　　“所以呢？”

　　她笑了起来，“我之前遇到过更过分的客人，他还要砸我的摊呢，我就报警啦，当时是张警官处理的。看到没有，面对强权，我敢于斗争。”

　　顾驰沉默了。

　　之前的事情发展竟然是有迹可循的。

　　“但是你那次还真是把我吓着了。”何清影想起来觉得有些好笑，“哪里有求职还直勾勾的盯着老板的，难道跟老板大眼比小眼，谁大谁赢？”

　　“好蠢的行为哈哈哈。”

　　顾驰：“……”

　　“其实我不是说你……”

　　好无力的解释。

　　其实今天客人并不算多，她们等了半天，没等到客人，等来了酝酿了几天的雨。

　　这雨下的很急，发现一滴的时候，就已经有一吨的量在等着了。

　　所有人都在慌乱的收着摊。

　　周边都是空旷的地面，所有人的想法都是回去。

　　何清影也有些手忙脚乱，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慌乱间，听到一句带着烦躁的“天气预报怎么不准啊！”何清影才终于将心里的烦躁化为一句。

　　“真特么不准！”

　　等终于收拾完，将推车挂在电动上时，何清影才发现，雨已经下的在地面积了几厘米的水。

　　回去要五公里，有水骑行会受阻，水位过高可能导致车子失灵，不能骑太快瓷器会磕碰，雨衣在……上个月破了没买新的。

　　何清影瞬间想到这些，顿时头皮发麻，她回头嘱咐顾驰，雨声很大，她甚至喊了出来，“待会儿你拉紧绳子，我不能骑太快，可能没一会雨就停了，一定要拉紧绳子，听到了吗？”

　　顾驰同样被淋的湿透，头发耷拉下来，他随手将头发向后撩，有几捋落在前面，优越的眉骨甚至挡住了雨滴，顺着眉毛往下落。

　　……长的好看了不起啊。

　　何清影抽空腹诽了一句，开始启动，车子滑过地面，带起一阵水花。

　　何清影一边骑，一边祈祷雨快停。

　　天不遂人愿，雨不但没停，还下的越来越大，地面的积水很快就超过了十厘米。

　　何清影目不转睛，却看到了前面的身影，顿时按了刹车。

　　前面不远，刚刚很嚣张的阿姨被陷在了水里，她骑的地方都选的有砖的高地，旁边却是矮上一截的柏油路，因为更低，水都往那边流动，水流很急，阿姨坐在车上，试图催动车辆，但已经感觉要被冲走了。

　　“顾驰，你在这等着，我去帮她拉车。”她回头说了一句，就要下车。

　　“何清影！”顾驰突然一声呵斥，拉住她的手腕，“这个时候别犯蠢，再等一会水位会越来越高，我们也会被冲过去。”

　　“但是她要被冲走了！”她已经顾不了顾驰说她蠢了。

　　“你要不先走。”何清影说完，冲了过去。

　　她一把拉住岌岌可危的车，“阿姨，你先从车上下来，到我这边，不然待会你人在上面会摔伤。”

　　“不行！等会我车会被冲走。”她死死将自己按在车上。

　　“那你先下来我们一起拉上车！”何清影吼出声。

　　好说歹说，她终于愿意先下来，但水流越来越急，原本多一个人的重量车还能固定在原地，人下来的瞬间，即使何清影已经提前有预料拉住了车，但还是因为水流被迫随着往前走了好几步。

　　等那阿姨反应过来拉车，何清影才不至于被拉下去。

　　她松了口气，才发现车上的手，有六只。顾驰一言不发的拉着车尾。

　　“顾驰？你怎么下来了？”

　　他下来了，车呢？

　　何清影看向原本放车的方向，才看到水已经没过了轮胎的一半，那辆推车已经被卷入了水流中，牵引的绳子剧烈的晃动着。

　　顾驰显然也看到了，两人一起冲向推车，只是下一秒，绳子摇摆，整个车子向一边倒去，里面的瓷器倾数掉入水中，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何清影感觉心脏都骤停了一瞬。

　　连续半个多月的努力，没了。
　　“
　　她恍惚的看向四周，对上了顾驰的眼睛，很难得的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错愕。

　　雨水，彻底模糊了世界。

　　雨还在下，何清影将车停在店外的走廊，神色疲惫的开了店门。

　　顾驰喊住她，“何清影。”

　　“为什么要犯蠢。”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有点像老板在训自己的员工。

　　不是这人，之前的无辜装乖哪去了？

　　何清影累的甚至闭上了眼睛，“我是你老板，你还以下犯上？”

　　“作为一个合格的员工，你应该懂得体贴，不安慰我就算了，还挖苦老板，在职场会混不下去的。”

　　她语气透着疲惫，“换身衣服洗洗睡吧。”

　　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何清影翻着她昨天刚拍的照片，才有空难过一会。

　　昨天刚拍的，还没传到小某书呢，就没了，她画的这么认真，图案那么好看，说不定能爆呢……说不定网友就此发现了她的才华，然后一堆人来到她的青林居，点名要找她定制瓷器……不对，可能今天就能卖完，赚个盆满钵满……

　　得到前爱幻想，失去后更爱幻想。

　　何清影擦了擦掉出来的眼泪，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

　　讨厌的顾驰，就知道挖苦她。

　　一想到顾驰难看的脸色。

　　……更难过了。

　　胡思乱想的，何清影却又很累，最后倒也真的睡了过去。

　　这场雨下了六个小时，终于停了。

　　顾驰打开手机，上面清晰的写着18:00。整个二楼却一阵静谧。

　　他走到何清影房门口，却迟迟没有动作。

　　半响，顾驰才抬起手，试探的敲了门。

　　没有动静。

　　“老板。”顾驰像是卡住了喉咙，“……该吃晚饭了。”

　　还是没有动静。

　　“我保证没有下次的……以下犯上。”说到这，房间里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整个过程像是顾驰在自言自语。

　　“……何清影。”他声音带着沙哑。

　　“咔”的一声，顾驰轻轻一拧，房门开了，但即使如此，房间里面依旧安静。

　　他终于将门打开，印入眼帘的是正对着门的实木桌。墙上挂了很多装饰，有几串风铃，陶瓷碎片做的，除此之外，床头柜，衣柜……和他房间是差不多的配置。

　　靠着墙的床上鼓起一团被子，床上的人将被子盖到了脸，头发散落在忱头上。

　　“何清影。”

　　没有回应，她睡的很熟。

　　他将她的被子拉开，露出的脸通红，灼热的呼吸打在顾驰手背上。犹豫两秒，他用手探了探。

　　烫的灼人。

　　床上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凉意，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顾驰低头凑近。

　　伴随着热气，耳朵听到了女孩的梦话。

　　“有病……”

　　“……”

　　顾驰转身出去，进来时，手上拿着冲好的药。

　　“何清影，起来喝药。”

　　女孩似乎沉浸在梦里，梦话声音大了些。

　　“妈……我好难受。你别赶姐姐走……姐，我好想你……别走……等我，等我……”

　　顾驰眸光一闪，想起之前拿到的资料。

　　何家户籍在临城，家里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十二年前远嫁京市，没有回过临城。

　　女孩红着脸，开始抽泣起来，紧紧拉着被子，像是无助的小兽。

　　顾驰动作一顿，将药抵在女孩嘴边。

　　“何清影，张嘴喝药。”

　　何清影没配合，她沉浸在梦里，呼吸急促。

　　半响，顾驰身伸手捏住女孩的下巴，将药灌了进去。

　　只灌进去一口，何清影不论如何都不愿意张嘴了，顾驰松开手，留下殷红的指印。

　　她似乎被呛到了，开始咳嗽起来，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顾驰……”

　　“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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