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t wait

　　练琴成了我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老张跟老宋也很爱看我拉琴。
　　谢遥总喜欢替我给琴弓上松香。
　　他很细致，这份工作很适合他。
　　当然，打工还是要继续的，多存点钱，总没坏处。
　　谢遥仍然是全校第一，我在班里的名次仍旧不变。
　　“你以后想干什么呢？”我问他。
　　“不知道。感觉没什么很吸引我的东西。”
　　“你这么聪明，学电脑呗。赵渊告诉我他的同学都有几个家里装上了。”
　　“我感觉这个以后会很多人学。”我这么讲着也有点兴奋了。
　　“那你呢？”谢遥摸摸我的小痣。
　　“不知道。我以后随便找个厂子上班呗。”我晃着椅子，语气很随意。
　　“嘶，你怎么打我手！”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别总这样，你明明很在意。”他语调没什么变化，但莫名其妙地让我感觉很有压迫感。
　　“好的好的。”我连忙低头认错。
　　“你难道不想坐在舞台上让别人看你拉琴吗？”他盯着我，棕色的瞳仁像是像是要把我吞掉。
　　我又不说话了。
　　难道我很容易就被看穿吗？
　　我转着我的戒指，想着戒指内面刻的东西。
　　“我走了，他们怎么办？”我向谢遥求助。
　　“那你就时常回来看看他们啊。他们不会真正对你狠心的，你知道，他们很爱你们。”谢遥的声音就像海女的歌声，一点点蛊惑着我的心智。
　　我马上就要溺水而亡了。
　　“那样太自私了。”我清醒过来。
　　“可是你明明就想去。怎么可能没有人毫无顾虑，我不希望你被困在这里。就算你按部就班地走，你考上大学，还是要离开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很激动，明明这件事与他无关。
　　早春的风还有一点点料峭的寒，吹到我的唇上，我突然想找什么东西暖暖。
　　“我会考虑，你知道的，劝说对我不管用。”
　　他当然明白，我固执地要死。
　　我也想不顾一切的去做，可我身上的枷锁太重了。

　　鬼使神差的，我又去了那家琴行。
　　徐文看到我似乎也不意外，叫周扬去给我拿凳子。
　　我看到他俩也并不羞赧。
　　反而我觉得他们很勇敢，爱本来就应该这样。
　　“小朋友怎么来这啦？”徐文对我笑，他有一对虎牙，很可爱。
　　“不知道。”我摇摇头。
　　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们俩明年七月份的时候要回燕京了。”周扬点了一支烟。
　　我很惊讶。
　　“那你们还回来吗？”
　　“不一定了。本来在这待的也够久了。”烟雾从周扬的嘴里吸进去又吐出来。
　　这是个很平常的动作，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性感。
　　“你想跟我们去吗，小朋友？”徐文问我。
　　“去追寻你的梦想吧，别给自己留有遗憾。有顾虑是正常的，没有谁的人生是完美的。”徐文戳了戳我的脸，我躲了下。
　　他笑了，“那天吓到你了吗？”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没有，我觉得你们很好。”
　　他笑的更高兴了，像一朵绽开的芍药花，“好孩子。”
　　“我建议你好好考虑下，作为一个大人，我希望你不要错过任何机会。”
　　我没有反应，只是告诉他们我该走了。
　　明年七月份，还有一年多呢。
　　像上次一样，徐文叫住了我，“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孩……”
　　“怎么了？”我有些疑惑。
　　“没什么，再见了小朋友。”他俩朝我挥手。

　　我确实对他们的话心动了。
　　不过我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我只是默默地去饭店打工，一点点地数着我现有的财产，一遍遍的构思着离别的场景。
　　跟买琴不同，这次是放弃他们眼中的大好前途，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论我怎么卖惨演戏，他们是不可能轻易同意的。
　　真麻烦。
　　人类就不能批量生产吗，非得分个上下阶级，搞得穷人什么都做不了。

　　我像往常一样在王姨那买了早饭，蹬着自行车往学校去。
　　“给你买的，豆浆，我猜你吃过饭了。”我把豆浆放到谢遥桌上。
　　他已经不像最开始喝草莓冰沙那样推辞，我刚放到桌子上就开始喝了。
　　挺好，喂熟了。
　　“你没考虑买个手机吗，这样联系也方便。”谢遥边喝豆浆边看我。
　　“我感觉用不着啊，平常就在家，也没什么需要打电话的人。”我啃着卷饼，嘟嘟囔囔的跟他说。
　　他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我总是要走的，既然要走，还不如开始不联系，省的以后挂念。
　　我摸了摸他的头，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
　　总感觉他今天怪怪的。
　　果然，今天一整天他都没跟我说话。
　　我也不知道开口，只能装作没发现。
　　真奇怪，怎么又变成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了。这么爱当冰山王子吗？
　　放学我跟他一起回家，我拉着他的手，也只能挤出一句“你别不高兴了。”
　　他叹了口气，像是认输了，转身抱了抱我。
　　“不论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的。”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温柔。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跳的变快了，像是再也呼吸不到空气了一样拼命地往里吸。
　　真奇怪，怎么会这样呢，这真让人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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