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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
地铁口的灯光在眼前忽明忽暗,她点开江承聿的对话框,不知道发些什么,突然跳出一条信息:「刚收拾好,要过来看看吗?」
许沁鸢的视线越过川流不息的马路,望向不远处珑盛区的方向。
碧家轩庭的位置她知道,是去年刚交房的新小区,离她公司不过两站路。
她一直以为江承聿会留在原来的校区,毕竟那里对他来说更熟悉,父母朋友都在。
手机又震了震,是妈妈发来的语音,带着笑意:「听说是承聿特意跟学校申请调去S市的分校,就是怕你一个人不关心自己身体。知道你胃不好,说以后他给你做饭······」
后面的话许沁鸢没听清,她迈开了脚步,走向地铁站,开往碧家轩庭的方向。
到小区门口时,她才想起回江承聿的消息:「好,我马上到。」
「我在1号楼楼下等你。」江承聿的消息再次发来。
绕过花园小径,抬眼望去,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拎着袋子,隐约能看到是自己爱喝的牛奶牌子。
江承聿不知道在楼底下站了多久,冷风灌进大衣领口,他却像雕塑一样,感觉不到冷,沉重、麻木,连寒风都刺不穿。
当许沁鸢的身影出现时,他的心脏突然钝钝地跳了下,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胸口——不是愉悦,不是欣喜,而是某种近乎疼痛的清醒。
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许沁鸢鼻头一酸,快步走过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低声问:“等很久了吧。”
江承聿摇头,喉咙发紧。
其实发消息的时候他就到了,好像只有在等她的时候,才没那么煎熬。
“热牛奶,捂捂手。”他将袋子递上前。
“谢谢。”许沁鸢接过来,心中的裂缝好像长出了东西,有些痒。
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
许沁鸢偷偷瞥向他,发现他袖口卷着,小臂上有几道浅浅的划痕,估计是收拾东西时不小心蹭到的。
门打开的一瞬间,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出。
浅灰色的瓷砖从玄关一直铺到客厅尽头,无主灯设计让光线均匀又柔和。视线扫过开放式厨房时,她脚步顿了顿——米黄色橱柜一字排开,中岛台延伸出半米长的吧台,是她理想中的布局。
穿过客厅,推开玻璃门,迎面而来的风带着湿润的凉意。
阳台的一侧摆着藤编的摇篮椅,另一侧留着空白的花架。抬眼望去,便是铺展在眼前的江景。
江承聿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声音被风吹得很轻:“你愿意搬过来住吗······上班更近。”
许沁鸢不知道,客观上来说他们是夫妻,理应住在一起,但主观上,她担心······
“不着急回答,你可以考虑一下。”一如既往的冷静,“这是钥匙,你拿着。就算不搬过来住也没关系,别有负担。”
她盯着钥匙,顿了几秒慢慢抬起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轻得几乎听不见:“你······”
话刚出口又止住,视线落在他脸上,没有半分催促,心里那点紧绷的弦忽然就松了。
“那······我先收着。”说着接过钥匙塞进外套口袋。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鸢姐你在公司吗?杨总半小时后要开会,确定最终设计版。”是楚乐的声音。
“完蛋忘记这事了,我半小时内到公司。”幸好只有两站路,许沁鸢侥幸地叹了口气。
“我送你吧。”江承聿听出她有急事。
“没事,下班高峰期地铁比车快。我先走了,谢谢你的牛奶。”许沁鸢提着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而后匆匆离开。
结束会议已经是两小时后,许沁鸢拖着疲惫的身子搭上回家的地铁,大脑处于放空状态。
“叮”的信息提示音响起,江母,也就是许沁鸢的婆婆,发来消息:
「沁沁啊,你就安心在碧家轩庭住下,特意为你租的大平层,离你公司不远。爸妈已经交了整年房租,缺什么家具你们自己添置,回头我们报销。」
丢掉的脑子被迫重新开始运作,许沁鸢的回复还没打完,对方又发来两条长语音,语气里满是欣慰,大致是说很感谢她改变了江承聿。
以前的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自家公司的事不愿意接手,家里给他安排的好工作也一概推掉,整个人很闷。可自从结了婚,他像是有了盼头,生活渐渐步入正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许沁鸢只当是婆婆爱屋及乌,把儿子的转变过分归功于自己,认真道谢。
随后斟酌着告诉江承聿,自己可以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他的回复就弹了出来。像是怕许沁鸢变卦,立刻问她什么时候方便,他来帮忙搬家。
许沁鸢看着屏幕无奈地弯了弯嘴角,让他过两天再来。
回到家后鼓捣怎么打包行李,灯光透过玻璃桌落在行李箱上,她叠衣服的指尖停住,心里说不清是期待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有股暖意一点点漫出来。
搬家那天,许沁鸢正低头点开和江承聿的对话框,余光不经意扫过楼下,熟悉的背影站在单元门口的梧桐树下。
过膝的黑色风衣被冬末的风掀起一角,衬得本就挺拔的身形愈发清瘦高挑。灰色围巾松垮地搭在肩上,尾端随着风轻轻晃动。
S市的二月还是有点冷,带着刺骨的寒意。
许沁鸢望着他立在冷风里的身影,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指尖飞快敲下“303,快上来吧”。
消息发送成功,楼下的人像是有感应般缓缓抬头,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防盗窗,恰与阳台上的她撞个正着。
许沁鸢下意识抿住唇角,弯起的笑眼在冷光里亮晶晶的。
江承聿脸上常年的疏离冷淡不知何时悄悄褪去,朝她挥了挥手。
等他踩着楼梯上来时,许沁鸢刚好打包完最后一个箱子。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停在她面前,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鼻尖泛着淡淡的红。
“到了怎么不说一声?”她侧身让他进门,目光落在他冻得发青的手背上。
江承聿弯腰搬起地上的箱子:“想等你忙完再说的。”
两人一趟趟往返于楼道和后备箱,许沁鸢拎着轻便的袋子跟在后面,看着他把最重的箱子稳稳放进车后座。
最后一趟搬完,江承聿额角渗出的细汗已经被风吹干,隐进衣领。
车子驶出老小区时,许沁鸢回头望了眼逐渐缩小的楼栋,那是她从毕业住到现在的家,忽然听见他说:“新家楼下有24小时便利店,往西八百米是大型超市。”
她转过头,见他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却让她心里漾起一阵暖意。
碧家轩庭,电梯直达十二楼。
打开房门的瞬间,暖气吹散了两人身上的寒气。
江承聿侧过身让许沁鸢先进,自己则抱起最大的箱子往主卧走。
她跟进去时,正看见他把书籍放在衣柜旁,转身又去搬行李箱。
“衣帽间在最里面,”他指了指主卧里的小房间,“你慢慢收拾,不急。”
等最后一个袋子被他放在衣帽间门口,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床单被套都是洗过新换的。”声音有些低沉,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裤缝。
“家里的装饰如果不喜欢,回头我再换。”暖黄的灯光落在他发顶,他低头盯着地板,耳尖染上一层薄红。
许沁鸢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头一软,脚步轻缓走到他面前,声音放得很温柔:“我很喜欢,真的。谢谢你。”
话音刚落,江承聿原本泛红的脸颊又深了几分,红血丝沿着下颌线悄悄蔓延,连脖颈都染上淡淡的粉色。
他眼神有些闪躲,右手下意识攥住左手手腕,指腹用力到泛白,整个人透着手足无措的僵硬。
“没······没什么。”他含糊地应着,喉结快速滚动了一下,然后仓促走向厨房。
许沁鸢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随后听见厨房传来碗碟碰撞的轻响,忍不住偷笑。
在衣帽间收拾半天,终于整理妥当。刚出卧室就看到餐桌上的鸡蛋炒麻糍,糖醋小排的甜酸味也扑面而来。
“正好开饭。”江承聿替她拉开凳子,就像上次在包厢里一样。
“很好吃,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许沁鸢满足地轻晃脑袋,对未来的生活又多了点期待。
S市很少有电闪雷鸣的天气,尤其特大雷暴雨,更是难得一见。不巧,许沁鸢刚搬过来没两天就遇上了。
深夜,窗外的雷声炸响时,许沁鸢从睡梦中弹坐起来,又是那个逼仄的小阁楼,又是雷电交加的天气。
卧室的灯亮着暖黄的光,却挡不住闪电劈开夜空骤然亮起的惨白,雷声紧随其后,震得窗户都在发颤。
她缩成一团,把脸埋进膝盖里,小声给自己打气:“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声音颤抖。
江承聿是被闪电的强光惊醒的,睁开眼就看见窗帘缝隙中不断闪过的强光。
他瞬间清醒过来,摸索着戴上助听器,轻手轻脚走到许沁鸢房门前,果然听见细碎的动静——是她在小声嘟囔。
江承聿轻敲房门,温和的声音紧随其后:“是我。外面打雷有点吵,能陪我聊会天吗?”
门内没了声音,很快传来小碎步的声音,房门开了。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许沁鸢蜷缩在懒人沙发上,身上裹着薄毯,眼眶泛红,看见江承聿时明显松了口气。
“你也被吵醒了?”她往旁边挪了挪,给沙发留出一点空隙。
江承聿没坐过去,选了旁边的靠椅坐下,目光落在她微颤的指尖上:“嗯,闪电太亮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白天喝的奶茶不太甜,到阳台新买的绿植冒出了嫩芽,那些琐碎简单的话题像一层柔软的屏障,将雷声隔绝在外。
许沁鸢的声音越来越轻,脑袋不自觉往薄毯里埋,没多久就斜靠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江承聿静静看了她一会,确认她睡熟后,才轻手轻脚走过去,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她微微蹙眉,似乎在梦里还没完全放下害怕。
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到她肩头,又坐回靠椅上,安静地守着。
直到天边泛起微光,雷声彻底消失,他才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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