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夏风未熟时

　　她猛地从床上坐直，睡衣被拉到肩膀一下，头发有点毛毛躁躁的。
　　祝琛阳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不自然地抓着被子，帮她把衣领拉好。
　　“怎么了？”
　　“…没什么。”
　　何亦欢虽然平常没什么表情，但跟她待久了，祝琛阳还是多多少少看得到的出来一点。
　　不提为罢。
　　何亦欢稀里糊涂带上眼镜，摸到手机看一眼，群里还真发了消息。
　　快将近十一点的时候，两个人从起床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在沙发上窝了多久。
　　陵山的降温快，但也总忽上忽下的，但就是让人不想动弹。
　　“你饿吗？”
　　“不知道，你家有啥？”
　　“我看一眼去。”
　　祝琛阳揣着手走到冰箱前。
　　放了一年半的葱油料。
　　她姐四五天前的半小碗剩菜，该扔了
　　一筐冻馒头。
　　何亦欢怀疑她是怎么活过这两天假期的。
　　祝琛阳：“那这样，你想吃啥，出去吃，烧烤？。”
　　何亦欢：“太腻了。”
　　祝琛阳：“面条？”
　　何亦欢：“晕碳。”
　　祝琛阳：“麻辣烫？”
　　何亦欢：“不吃辣。”
　　祝琛阳：“你吃毛线吧爱吃不吃，我看你不是饿瘦的，挑瘦的。”
　　两个人又蹲回到沙发上。
　　好像没那么容易尴尬。
　　何亦欢：“冰箱里那点菜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祝琛阳：“啃绿化带。”
　　何亦欢：“你属兔的吧?”
　　祝琛阳：“我姐没给我留生活费，还被罚款了。”
　　何亦欢：“活该。”
　　半分钟后，两人一人开了包泡面。
　　何亦欢的眼镜被热气盖上薄薄一层，边吃突然想到什么，清了一下嗓子。
　　“你作业写了没。”
　　两人沉默一振。
　　“…我很忙的。”
　　“咱待会去图书馆。”
　　“你说啥就是啥。”
　　午后的太阳在深秋烤的人心暖暖的，图书馆里书香味甚浓，熏得人困倦。
　　阳光透过图书馆玻璃，细碎如蝴蝶花纹的光斑静静地躺在木地板上，孜孜不倦的翻书声划得人心痒。
　　何亦欢写完作业又刷了一张奥数卷，刚停笔单收扶着头闭眼休息，就感觉身后被书轻轻拍了一下。
　　“亦欢？赔你的奶茶。”
　　祝琛阳刚从外面奶茶店回来。
　　深秋的天气容易下小雨，她身上还淋了一点小雨，由内而外散发着室外的凉气，手里拎着一杯奶茶。
　　何亦欢让她挨着自己坐，自顾自扎开吸管。
　　她买的是三分糖，甜度刚好。
　　饮料沁过嗓子，带着一丝冰凉，让她清醒了几分。
　　浓烈的书香合着深秋的冷刺进肺里，祝琛阳后悔把试卷带来，虽然上半学期“好同桌”的影响以及辅导，勉强挤进年级前五百，但现在依然深受数学折磨。
　　“研老登不觉得给我做拔高卷有点不道德吗？”
　　她趴在桌子上“痛苦挣扎”。
　　“亲爱的试卷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何亦欢并不打算观赏她自娱自乐的“苦情戏”，自己翻着文言文词典。
　　再出去已是五六点，两人迎着刚刚亮起的路灯，拖着一条影子，走在陵山深秋的街道。
　　黄昏如昏沉的天空中照进来的一束光，把行人都镀成金色。
　　何亦欢着路边走，头发长长了还没剪过，夕阳洒在她的碎发上，随着风往后飘，她的眼神里看得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默。
　　“我们还能一直这样吗？”
　　寒风裹挟着她的身子，话到嘴边，也只是动了动唇。
　　天奔放而热烈，一片赤橙望不尽边，似撒不完的暖。
　　绵绵秋雨躲到回到云层后。
　　再度回神已到熟悉的铁门口，天色暗了许多，祝琛阳把她带去的。
　　“你去不去拿东西？明天宿舍报道。”
　　“哦哦…嗯。”
　　她站直被风吹的僵麻的腿，快步上了楼。楼道里灯终于修过，随她脚步声亮起。
　　站在房门前。
　　周翠荣在吗？
　　她感受得到心跳，呼吸一滞，闭上眼睛打开房门。
　　睁开眼，房里地面干净，衣服都叠着角，显然周翠荣已经回来一段时间了。
　　她轻手轻脚，尽力让自己不在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声音。就算很轻，听的也很刺耳。
　　她鬼使神差地搭上周翠荣房间的门把手，卡着每一个锁节按了下去。
　　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剩一盏很小的灯没关，周翠荣卧身蜷在席子上，身上穿着一件有些脱线的旧毛衣，眉头紧皱着闭着眼，忧虑着什么。
　　床头摆着几粒洒落的安眠药。
　　…没事就好。
　　她收回步子，把门关上，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想起祝琛阳可能等了自己很久，她匆忙把要带的东西揣进书包夹层，拎上就走，不忘把窗户关上。
　　她下楼时差点拌了好几个台阶，喘着气跌跌撞撞下楼，见祝琛阳还在，便放下心。
　　天已黑了下来，一片深沉的幽兰，繁星天外，疏疏密密。
　　“有等很久吗？”
　　“没，下次别这么赶，我不会走到。”
　　何亦欢重新背好书包，扶了一下眼镜。
　　“知道了。”
　　重新回到那条光影交织的小道，路上行人比刚才少了。何亦欢刚刚在房间里染上的药味被风吹散了些。
　　“你说明天会分到哪个宿舍？”
　　“你问我我哪知道…”
　　“万一舍友不是你怎么办嘛…我一个转学生孤零零的”
　　“还能怎么办，快期中考试了，给你加两张卷子。”
　　“诶呦大学霸我可谢谢你啦！”
　　祝琛阳嘴角扬起一点“小人得志”的弧度，作势要搭上何亦欢的肩膀，被她笑着躲过。
　　两人的身影在灯光下交织，分开，又重合，秋夜沉闷的氛围彻底被她们的笑声一扫而空。
　　闹够了，步伐慢下来，成了一场漫无目的的散步。
　　夜色轮廓清晰，照着祝琛阳琥珀色的眼，像一颗泛光的宝石。
　　终于，开锁声响，两人不约而同摊倒在沙发上。
　　累麻了…
　　空气沉静一会儿，视线对上，又莫名笑了起来。
　　笑够了，起身换个姿势继续坐。突然何亦欢问：
　　“你作业写完了没？”
　　“应该…写完了吧？”
　　“我劝你最好看看。”
　　祝琛阳起身去翻书包。
　　“语文、数学、地理、英语…“
　　她动作突然停下。
　　“你猜我翻到什么了…”
　　“啥？”
　　“我还有两张英语完形和三张物理…”
　　“哇塞…国服倒霉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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