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枝缠

　　宋清绾的指尖在膝盖上反复摩挲，布料被捻出浅淡的褶皱。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我叫宋清绾。”

　　“宋清绾？”苏妄忽然笑出声，指尖转着枚银色打火机，火苗“咔哒”窜起又熄灭，映得他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名字挺软。按说该叫你声姐姐，不过——”
　　他目光扫过靳忱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故意拖长调子，“看靳忱这护食样，怕是轮不到我们叫。”

　　靳忱不理他。

　　徐峥从吧台端来温水，玻璃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他递过来时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凉意还没散尽，宋清绾的手腕就被人轻轻攥住了。
　　靳忱接过水杯放在她手边，指腹在她腕骨上碾了碾:“姐姐胃不好，喝这个刚好。”

　　这动作亲昵得近乎自然，宋清绾却觉得后颈爬过一阵寒意。她瞥见靳忱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另一只手，指节正无意识地抠着真皮纹路——上次有人在走廊议论她旧鞋时，他也是这样攥紧了拳头。

　　宋清绾却不要顺着他，他不过是她弟弟，为什么这都要由他管？
　　“我喝可乐。”
　　靳忱撇了宋清绾一眼，没说什么。

　　“换游戏换游戏。”齐伧突然把扑克牌扫到一边，从酒柜里翻出个水晶酒瓶，倒扣在茶几中央，“玩转瓶子才刺激！瓶口对谁就得接招，瓶底对着的人问问题，耍赖的罚酒！”
　　他晃了晃手里的威士忌，琥珀色液体在瓶中撞出涟漪。

　　宋清绾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往靳忱身边缩了缩，肩膀撞上他熨帖的白衬衫。少年侧过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廓：“别怕，有我在。”
　　尾音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像一张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将她罩在中央。
　　“我才不怕。”宋清绾弱弱的回了一句。

　　苏妄自告奋勇转了第一圈。水晶瓶在红木桌面上旋转，发出细碎的嗡鸣，最终瓶口稳稳对准温阮，瓶底却对着靳忱。
　　温阮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绞着裙摆：“我选真心话。”

　　靳忱指尖在膝盖上轻叩，目光掠过她期待的脸，落在宋清绾低垂的眼睫上：“上周塞我课桌里的情书，是自己写的？”
　　温阮的脸“唰”地惨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是、是我写的……”
　　“哦。”靳忱淡淡应着，“继续吧。”视线却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宋清绾后颈发麻。

　　任伟明转的瓶子摇摇晃晃指向宋清绾，瓶底偏偏对着苏宁。
　　苏宁看了看靳忱又看了看宋清绾，问道：“清绾姐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宋清绾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疼得眼眶发酸：“真心话。”
　　“那你说，”苏宁的目光在她和靳忱之间打了个转，“对靳忱是姐姐对弟弟，还是……”她故意停顿，看着宋清绾瞬间绷紧的脊背，“女朋友对男朋友？”
　　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徐峥猛地坐直身子，苏妄吹了声轻哨，连齐伧都忘了嚼薯片。
　　宋清绾的脸像被火烧，喉咙里像堵着棉花：“当、当然是姐姐对弟弟……”
　　“是吗？”靳忱忽然轻笑。

　　瓶子再次转动，这次转到徐峥面前，瓶底恰好对着苏妄。
　　苏妄挑眉：“大冒险——去跟一位异性对视十秒。”
　　徐峥的耳尖瞬间红透，目光灼灼地看向宋清绾。他慢慢站起身，脚步轻缓地朝她走了两步，在距离她半臂远的地方停下。
　　宋清绾的心跳像擂鼓，慌乱地垂下眼睫。靳忱的拳头在沙发垫下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如骨，指腹几乎要嵌进真皮里。他盯着徐峥靠近的身影，眼底翻涌着浓稠的阴翳，却终究只是抿紧唇角，没说一个字。
　　徐峥轻轻唤了声：“宋清绾。”
　　宋清绾被迫抬起头，撞进他带着暖意的眼眸。那目光干净又坦诚，像春日阳光，却让她浑身不自在。不过五秒，她就猛地别过脸，抓起桌上的酒杯就喝。

　　瓶口再次对准靳忱，提问的是温阮。
　　靳忱道:“真心话。”
　　她声音发颤：“你有喜欢的人吗？”
　　靳忱的视线慢悠悠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宋清绾紧绷的侧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有啊。”
　　温阮的脸色瞬间灰败，苏宁追问：“是谁？在这儿吗？”
　　靳忱没回答，只是拿起瓶子轻轻转了半圈，瓶身倒映出宋清绾惊慌的眼眸。他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像在把玩一件属于自己的藏品。

　　瓶口再次指向宋清绾，这次是大冒险，由徐峥出题。他犹豫了很久，才低声说：“找个异性……对视十秒。”
　　宋清绾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靳忱攥住。少年的掌心滚烫，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的脸转向自己：“看我。”
　　四目相对的瞬间，宋清绾像被施了定身咒。靳忱的瞳孔漆黑如深潭，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还藏着些浓稠如墨的东西——那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是近乎疯狂的偏执，看得她头皮发麻。
　　不过五秒，她就狼狈地别过脸，抓起酒杯就要饮尽。手腕却被靳忱死死按住，他拿过她手里的杯子，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威士忌的辛辣呛得他喉结滚动，眼底的戾气却散了些，他放下杯子时，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安抚，又像是警告。

　　瓶子晃晃悠悠停在苏妄面前，提问的是任伟明。“真心话，”他挠了挠头，“你是不是喜欢清绾姐？”
　　苏妄吹了声口哨，毫不避讳地看向宋清绾：“漂亮又温顺，谁不喜欢？”
　　话音刚落，茶几突然轻轻震了一下。宋清绾低头，看见靳忱正用指尖用力碾着水晶瓶底座，指节泛白。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眼底却像结了层冰。

　　这一次的瓶口对准徐峥，瓶底对着靳忱。靳忱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温和却带着寒意：“大冒险——去跟苏妄喝交杯酒。”
　　徐峥的脸瞬间涨红，苏妄却笑得痞气：“来就来。”两人别扭地手臂交缠，杯沿碰撞时发出刺耳的声响，惹得人哄堂大笑。靳忱看着徐峥频频瞟向宋清绾的目光，端起酒杯的手指越收越紧。

　　最后一把，瓶口稳稳对准靳忱，大冒险由宋清绾指定。她紧张得指尖发颤，半天说不出话，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靳忱却忽然轻笑一声，主动打破沉默，目光黏在她泛红的眼角：“不如我自己选吧？”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忽然伸手揽住宋清绾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少年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家居服渗进来，像烙铁般灼人。他低头，下巴抵在她肩窝，呼吸拂过她敏感的颈侧，声音软得发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姐姐，今晚陪我温书好不好？我一个人怕黑。”
　　这语气比刚才苏宁的撒娇要自然得多，带着种常年被纵容出的亲昵，仿佛这样的请求已是家常便饭。

　　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苏妄的打火机“咔哒”响了一声，徐峥的杯子停在半空，温阮的脸色惨白如纸，苏宁则恶狠狠的盯着靳忱放在宋清绾腰上的手。
　　谁都听得出这声“撒娇”里的宣示意味，像在向所有人宣告眼前人的归属。

　　宋清绾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轻轻推开靳忱，道“我给你们切点水果吧。”说完就走了，留下一道狼狈的背影。
　　游戏散场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苏妄走前拍了拍宋清绾的肩膀，靳忱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刮过那只手，却终究没说什么。

　　宋清绾看着门外的大雨:“雨太大了，你们能走吗？”
　　除了苏妄和徐峥没人理她。
　　她尴尬的抠了抠手指给他们拿伞。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水晶灯的光透过酒瓶折射出破碎的光斑，落在靳忱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
　　宋清绾准备上楼，他忽然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颈窝，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刚才为什么不敢看我？”

　　宋清绾的身体瞬间僵硬，指尖冰凉：“我、我没有……”
　　“你有。”靳忱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你怕什么？怕看清我眼里的东西？”他收紧手臂，将她勒得更紧，“姐姐记住，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靳忱，你喝醉了？”
　　没人说话。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也敲在宋清绾紧绷的神经上。

　　楼梯口传来轻微的响动，张妈端着水果盘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
　　宋清绾猛地推开靳忱，几乎是逃着冲上二楼，却没看见少年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他拿起手机，给备注“处理”的号码发了条信息：【把徐峥和苏妄的自行车锁撬了，再“不小心”划几道。】

　　楼下忽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靳忱温和却带着寒意的声音：“张妈，把这杯子的碎片扫了吧，手滑摔了。”

　　她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宋清绾连续一个月在学校住宿没有回家，平时在学校也是躲着靳忱。

　　这节课是他们班主任课。
　　“好了大家不要吵了，知道最近有一个对你们来说非常重要的考试吗！”
　　宋清绾用笔杵着下巴，喃喃道:“高考倒计时……20天。”

　　倪芊芊一脸生无可奈:“高考结束是不是就不能见到靳忱了啊……”她忽然看向宋清绾，“你要报考那个志愿呀？”
　　“B大吧……”

　　倪芊芊瞪大双眼:“把么远啊？你家人同意你去吗？”
　　宋清绾一听到倪芊芊提家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靳忱，毕竟自己考上很远的大学林慧兰和靳世国管得着吗？他们都不一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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