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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曦微一连几日都没再见到滕王。自从那一晚在花圃子问出的那一句,回到房间自己都觉得有些冒失了。但话已出口倒不如将事情说个明白,要不在这个滕王府自己到底是个啥?教书侍女?那就是个笑话。若是个只陪王爷解闷陪笑的,她楚曦微从来就不是这种人,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还是早些让这位王爷看的明白,放她回家!
“胭脂姑娘,太妃有请。”珠玑姑娘面无表情地走来向她传话。自上次发生诬陷她刺杀太妃一事,曦微对这位掌事女史一点好感都无了。也不同她客气,只跟着她走。来至正殿内,太妃端坐在正位,手里依然蹿着佛珠,见曦微来了说道:
“前病急之时好在有你出手,如今换了你开的方子,效果显著。你倒是说说是如何发现本太妃症候不适的呢?”
“太妃明鉴,之前与表姑娘谈论书道之时,她同我说起有与太妃同样的症候,便为她把了脉,发现心上有漏病便出了此方。这是柳家传家之病啊,还请太妃多加保养。”
“心上有漏?”唐朝时期的人自然是无法理解何为卵圆孔未闭。记得小时候见过奶奶的医院里面接收过此类病患。卵圆孔是房间隔上的一个活瓣通道,大部分婴儿在出生后一年内,卵圆孔周围组织纤维化并完全融合。若未完全闭合就叫做卵圆孔未闭症,表现出的症状就是头痛,心悸,胸痹。依照柳家的情况分析,这个家族就是有遗传性质的婴儿卵圆孔无法自行闭合的问题。所以每一代的人都会间歇性头痛,症状同柳太妃和阿恕师傅一样。
想到这里,曦微基本上可以认定,那位猗猗阁的阿恕师傅出自于柳家。人是会说谎的,但基因不会。人体的脉象本应是千人千面,若是毛病出自一处,要不就是地方的特色病,要不就是家族遗传病。既然现在还出不了滕王府,倒不如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不为别人,只为阿瑞。
“你是有功之人,理应封赏。这样吧,一般的吃食衣服估计也入不了你的眼,不如你自行请赏,只要是本王妃可以拿得出手的,皆可。”太妃柳氏倒是很豪气,一是找着了病根心里舒坦了,二是她也发觉这位胭脂姑娘,棋艺书道医术样样精通,不是那小门户的无知村妇,要赏就赏一个她能看的上的。
“承蒙太妃厚爱,希望太妃可以将上次与王爷进汤用的邢窑白瓷莲花盏赏予民女。”
“你要那个?”太妃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会要首饰绢帛,最后只要个汤碗。作为李唐的皇室宗亲不能理解一只碗的价值,更不知道汝、越、哥、均、定这几个窑口对后世的鉴宝文化的意义。
“是的,就是它,”曦微坚定的说:“民女在府上一月有余,希望可以回家探望家人。”
“准。”柳太妃批了假,携珠玑转身走回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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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特批我明日回家探望,可有什么想要的从外面带给你?”曦微又采了几枝芍药花为柳正媚插瓶。
“你要回去?那还回来么?”柳姑娘有点担忧。她内心对于曦微在府上是很矛盾的:太妃把她招至府上为的是拴住滕王,也就是占了自己的位置;可即便没有她,滕王也不会看重自己,反而少了一个可以说话谈心的朋友。
“回来,太妃给了我三日假期,我回去看大姐儿和竹舀儿。”曦微想着都觉得高兴,就像快要放暑假的小学生似的,心都飞了。
“对了,上次大姐儿给我的手帕记得带回去给她,替我问候她。”柳正媚将手帕交给了曦微。“后日我要去暨圆观为姑母和父亲祝祷,也不在府上。”
“暨圆观?是滕王府私辖道观吧。”
“是啊,姑母佛道双修,王府的二小姐和三小姐也经常去烧香请卦。我父亲已经出发快到王府,姑母让我去观里测上一卦,卜问吉凶。”柳正媚一提到自己的父亲眼神就黯淡下来。
见此情状曦微不由地感叹。一个双十年华的美才女,永远扛着孝道和家族前途在身上,受各方牵制,让怎样就得怎样,以后的路也未必能遂心愿,实在是个可怜人!于是便提出一个建议:
“不如我同你再约上大姐儿和竹舀一同去那观吧,顺路也可看看山水、在集市上买买东西。”
“真能如此?”柳姑娘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大可”曦微眯起眼睛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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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猗阁内,竹叶森森,一点动静都没有。阿瑞坐在店内,心情五味杂陈。上次听到曦微的消息是竹舀儿从他好大哥蒙如阿那打听到她给柳太妃治病。这又过了几日,不知道曦微在王府里过的好不好。说是教书侍女,其实就是伺候人的。阿瑞心里清楚,曦微个性独立又有点孤高傲物,若是在王府里与人起了争执吃了亏可怎么好!一旁的阿恕师傅坐在树荫下品茗,眼神飘忽,也应是想着自己的心事。阿瑞特别想跟他好好说说话,能更多地了解他,可是每次都被点到为止了。就像今早,阿瑞特地做了些煎饺,一清早就起身和面,最后拿到他面前的时候,人家说已经进完粥羹了不再多食了。这种就叫不知好歹啊!加之曦微一直都没回来,阿瑞的老胃病又开始犯了,连饭都没怎么好好吃。
“阿瑞!”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就叫开了。
“曦微!”阿瑞顿从思绪中跃然而起,冲到门前,正跟曦微撞个对面。
“你可回来了!”阿瑞的话里都带着哭音儿了。“在那个什么王府过的好么?让我看看。”说完竟捧着曦微上下左右地端详起来。
“还好,还好,没被欺负就是了。你看我给你带礼物了。”说着曦微拿出一个小锦盒,打开一看正是那邢窑白瓷莲花盏。阿瑞把物件捧在手心里仔细地端详:釉色若凝脂初雪,盏身轻旋间,薄胎透光如拢月华。沿口微敛,莲瓣自底而生,釉身筋脉浅浮。盏心釉聚处,一滴莹白欲坠,恰如露栖新蕊。
“真是件精品!”阿瑞懂行又懂品鉴。
“这要是老物件,是不得值个百八十万的。”曦微见她如此喜爱此物,知道礼物送的得当,心中也颇为得意啊。
“不止,不止,若是保存完好,这一千多年的宫廷造办可不得了。喔呼呼,不敢想,不敢想。”阿瑞把玩一番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放到锦盒里面,心中暗下决心定要每日把玩,做到人釉合一。
“竹舀儿呢?”曦微见一旁坐着的阿恕师傅见她回来也默不作声,所以干脆就先问那位不在的。
“打发他出去买菜了,如今买菜的活都是他的了。对了,你不用再回滕王府了吧。”阿瑞满怀期待地问。
“太妃给了我三日假期,回家探亲而已。还有这个。”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这是之前送给柳姑娘的,她浆洗干净让我交还给你。”
“她没有为难你吧。”阿瑞对柳正媚还是有些芥蒂。
“她不会为难我,现下在王府里能说上话的就只有她。她也并非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和无知。对了,后天她会来找我们一起去暨圆观进香,到时候我们结伴出游你就能明白她了。”阿瑞听到能出去玩也高兴起来,张罗着要给曦微做饭。
“阿恕师傅身体可好?再让我为你把一次脉吧。”曦微走近一旁喝茶的阿恕师傅。
“我倒没什么……”阿恕师傅本想着要拒绝,曦微搬把椅子在一旁坐了,直接上手按住了阿恕师傅的脉搏。“没有错,就是这种脉息。”曦微再一次在心里确认了:“阿恕师傅可按时服药了?”
“也不是时常发作,药石贵重,无需整日服药。”阿恕师傅淡淡地回答。
“阿恕师傅现在不吃药,难道不怕到了病入膏肓之时药石无效么?“
“生死有命,何必挂怀?”阿恕依然是那副样子。
“哦,既然如此,待我到暨圆观上香之时定为阿恕师傅多祝祷几番,请三清真人多多护佑。”
“暨圆观是滕王府的私家道观,不对外人开放。”阿恕师傅听曦微说要去暨圆观倒是罕有地提醒了她一句。
“有‘柳家人’带我进去应该无妨。”曦微特地把柳家人几个字着重读音,而就在某个瞬间,她捕捉到了阿恕师傅眉头蹙了一下,虽然很轻微。
他心里是清楚的!曦微一番试探后给出了这样的判断。柳太妃,柳正媚和阿恕同出一脉,只是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待考证。王府的柳家人知不知道猗猗阁的店主出自她们本家?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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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一清早,竹舀儿收集完竹露回到店内便张罗起新衣服。这是二姐姐应承过的,今日要穿新衣服去暨圆观,还能在集市上买好吃的。曦微见他如此高兴,也暂时将还得回王府这件事抛在脑后。几人刚行完早膳,就听到门外来客人了。
柳姑娘今日可算盛装出席。月白蹙银广袖襦衫压着霜色缭绫裙,绾发的素玉簪子是整雕的海棠花枝样式,冰莹透玉。颈间素纱披帛用金线走的龟甲蹙金纹。虽然都是素衣素锦,但是稍加纹理和玉石的点缀便是素到极处反生了艳骨。柳姑娘旁边还带了一位侍女,手里捧着一大束芍药花。这花与一旁的柳正媚真是相应得宜,天然生姿。
“大姐二、二姐儿,这花是送来插瓶的。”柳正媚见二人一起接出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今日柳姑娘真是好看,跟这花一样!”阿瑞说着便接了花,从博古架上拿了一只竹编的鱼瓶,雪芍药蓬蓬地斜插进去,花盏大得险些吞了鱼首,那蜷曲的竹鳍卡住两枝□□,似锦鲤衔住半朵流云,这斑驳的竹骨好似天生是为了托举这冰肌玉魄,恰如银鳞终须配新雪。
“好看吧,大姐儿的手艺不外传的哦!”曦微略带俏皮地说。
几人准备停当,柳姑娘带着侍女准备好了上香之物,曦微同阿瑞带上早已躁动不安的竹舀儿,跟驻守在店里的阿恕师傅道了别,浩浩荡荡地上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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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向暨圆观方向出发。那观坐落在西边的玲珑山半山腰上,从山下便能望见。竹舀儿穿梭在街市里,一会跑过来拿着一根米糕跟曦微说好吃,一会儿又跑的没影了,好久没见到二姐姐,曦微能陪他玩让他有点兴奋过头了。晨雾在林间交织成最后几缕青烟,水雾被升起的阳光淹没时,几人已站在了玲珑山的青石阶前。曦微进到山里放眼四周不禁感叹,此生可以参到如此美景真何其有幸!
玲珑山不过百仞,却似天公案头不慎跌落的翡翠笔架,通体流转着含烟的秀色。山骨如整块苍玉,苔痕在阴面晕出深浅不一的青黛,恍若未干的水墨徐徐洇开。半山腰悬着的暨圆观,恰似别在这翠云鬟间的一支玉簪。观墙是云母白色砌成,晨昏时分泛着蚌壳内壁的珠光,七重飞檐却削得极薄,檐角各悬着风铎,镂作北斗七星的形制。唯有门匾上的“暨圆”二字在雾气里忽明忽暗,倒像是悬在云端的残月,温柔地俯视着石阶上来往的香客。
“这可真是一个风雅的好所在!”曦微站立在观门口,对阿瑞和柳姑娘赞叹道。
“此处也是滕王的私家园林之一。是当年先滕王仿周文王灵囿依山而建,筑灵台观天象,加之观下那一潭清泻,有云中仙境之感。”柳正媚为姐妹二人介绍了一下建筑历史。
曦微内心震撼。不知那先滕王是何种人品风貌,单就对建筑景观的品味绝对是超一流的。流传千古的滕王阁和眼前的暨圆观都出自其手,真是人物风流,当然也是财力雄厚!
云锁危峰翠接天,
丹梯半入玉虚烟。
松根暗伏先天卦,
月洗星砂漱石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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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头顶上传来竹舀儿的声音:“大姐儿,二姐儿,看我摘了好多果子,等一会拿回去跟师傅一块吃!”这猢狲不知道什么时候蹿上树去了,摘了好多野果,拿衣衫兜着。
“小猢狲快下来,进到观里可不容你胡闹了。”阿瑞宠溺地唤他下来,几人一起走进暨圆观内。
此时观门开了,有人迎了出来。站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位年轻的道士,身板拔得溜直,披着师道正统制式道袍玄色滚边上用赭红线绣着连绵火纹,一手托着白牦牛尾作的佛尘,柄末端刻着“清静无为”的道家箴言。往脸上看去,白皙的皮肤丹凤眼,那对乌黑的眼眸笑盈盈的十分讨喜。头上束着一顶竹篾编织的道冠,腰间除了法印铜符还悬挂一枚同心结。今日出游曦微着便装戴着帏帽,一路走上山来已然是微微出汗,两指掀起了帏帽的面纱,正与那道士四目相对。青罗面纱像被仙人指尖挑开的云幕揭开了少女俏丽的面容。浓纤得宜的眉、灿若星辰的眼,鼻尖凝着微汗如晨露,凝脂如玛瑙般的红唇。那道士呆呆地望着曦微的面庞竟浑然忘我了。如此对望许久,曦微方感到不妥立刻放下了面纱遮住脸庞。
“小道玄羽奉师父之命在此恭候各位。”从痴望中清醒过来的道士打稽首礼。
“多谢师尊安排周全。今日是为姑母进香还愿,也想请师尊为家父卜上一卦。”柳正媚礼数周全,将今日所为之事作了说明。
几人被玄羽道长接进正殿。三清殿巍然矗立,十二根朱漆盘龙柱撑起三重歇山式殿顶。殿内三丈余高的檀木神龛内,玉清、上清、太清三尊金身法相庄严。九层铜制莲花灯台悬垂的百盏长明灯。殿前青铜方鼎内香灰堆积如雪,新插的线香星火明灭,缭绕的烟霭漫过描金匾上“洞真虚皇”四个大字,将殿宇轮廓晕染得愈□□缈神圣。
“前几日王府二小姐也到小观进香。滕王府上下厚福齐天,有求必应。”玄羽笑着向客人说起,只是那一对笑眼从始至终都只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柳正媚叫跟来的侍女拿出准备好的五色供品,素纱裹青莲和香油钱一并交与道童。接着几人便一齐拜倒在三清真人面前,各自在心中诉说所求。正在祝祷之时,从后殿走来一人,身披鹤氅手拿拂尘留着三缕墨髯,看上去仙风道骨、超逸出尘。
“师父,柳姑娘到了。”玄羽对那人说道。
“无量天尊,贫道有礼”那位高人打稽首礼。
几个人看到忙起身还礼,“这位是暨圆观住持玄明道长。今日特来为姑母进香还愿,家父不日也要到府,还请道长卜上一卦测问吉凶。”
玄明道长应承说是,请柳姑娘入侧室。走之前交代玄羽带领其他三人在暨圆观四周赏景游玩。
“不知几位如何称呼?”玄羽问道。
“我叫竹舀儿,这是我大姐姐和二姐姐。道士小哥哥,我这有果子你可吃得?”小孩儿嘴快但也亲人,刚才兜的果子尽数拿出来每个人手上都塞了几个。大家都笑了。
“舍弟顽皮,还请道长莫怪。”曦微笑着对玄羽说,脸颊上的一抹光彩瞬间让道士再一次移不开眼。曦微内心苦笑道:“这出家人也是有意思,总这么看着让人如何是好啊!”
“道长,请问您的同心结是自己编的么?”阿瑞指着他腰间之物问道。
玄羽低头看向腰间:“是啊,此结法是小道独创,福主若是喜欢,小道愿意结缘给福主。说完便从腰间卸下此物交予阿瑞。”
阿瑞没有推辞,直接接过收好,曦微在一旁觉得有些诧异。玄羽带着姐弟三人从西向东的把山上的景致一一做了介绍。行至一处山涧,清泻如注,曦微不禁用手去拨弄那袅袅潺潺。原本走了一路就出了汗,现在日头升起,暑气上扬,曦微将打湿的手贴着脸颊降暑,只是这些小动作引来了他人的注视。
“道士哥哥,你干嘛总盯着我二姐姐看啊?”或许是有口无心,又或是太过于点眼被人识破了,玄羽原本的注目礼立即卸了甲,脸一红立刻看向别处。曦微有些恼,只是没发作,瞪了竹舀儿一眼,回头看向阿瑞,寻思着寻求帮助,却撞上了她戏谑的坏笑。“没一个好东西!”曦微心里暗自咒骂着,也不理他们,自己走回了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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暨圆观侧室内,玄明道长正在用龟壳卜卦。几枚金钱落案,上面显示为巽卦第二十三签。依签而导论出一卦:沧浪难渡蛟龙怒,玉阙将倾梁栋摧。
看到卦文,都无需道长解卦,柳正媚心中的忧虑上升了三百个百分点。近日姑母病笃滋甚,自己同滕王的婚事没有定论,如今又把一个滕王喜欢的姑娘召到府内。这些种种让她猜到了父亲此次来是为了作定大事。方才道长在卜卦前,让自己诚心祝祷所问之事,从卦文上看,是上应水势凶险,似恶蛟翻浪,行舟必覆;下兆根基崩裂,如琼楼断柱,大势难回。
“道长无需多言了。”柳正媚不想再从仙人口中听到更差的释义。说完便出了侧室来至三清正殿,跪拜于真人像前,诚心祈求三清真人的护持:“若是跪死在这里可解家族困境,可解父母烦忧,那便跪死在这里吧!”柳正媚心中默念着。一旁的玄明道长见这姑娘心力交瘁的模样也十分不忍。前几日滕王府的二小姐李芝兰也来观中进香。之前这位二小姐来暨圆观都是奔着玄羽去的,而此次也是忧心忡忡,不知这滕王府是否有祸事来临?
正在这时,玄羽带着姐弟三人绕山回来了。见柳正媚长跪于真人塑像前,面容甚是忧虑,不知是否发生了什么。玄明道长见大家都在便让道童奉茶。
曦微走到柳姑娘近前:“柳姑娘,是否身体有恙?脸色如此之差。”
柳姑娘睁开眼望见是曦微,忽而一个念头升起:“若是能成为她也好。写字读书、问病抓药。想出来玩便可以绕山涉水,哪怕是上树采野果又有何不可?可我偏偏是柳正媚,柳菁唯一的女儿,我成不了她。”想到这儿,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把一旁的曦微给惊着了。
“我没事,只是被风迷了眼睛。”柳姑娘拭干眼泪想起身,不曾想跪的太久,身子不听使唤了。曦微和阿瑞一起将她扶起在院里的石墩子上坐了,柳姑娘压了口茶平复了心绪,对曦微说道:“明日还是要回王府的,别耽搁了啊。”
一听这话竹舀儿不干了:“二姐姐怎得还要回去,不是不走了么?”曦微苦笑了一下对竹舀儿说:“二姐姐只是回来探望,到日子还得回去。今日回去可以给你做好吃的,明日才走哪。”小孩听到有好吃的,刚才的不快又很快的烟消云散了。柳姑娘和姐弟三人在观中歇息了片刻,便同玄明道长道别,由玄羽陪同下了山。柳姑娘带着侍女自己回王府了。曦微、阿瑞和竹舀儿从山上下来一路来到街市上,给竹舀买了好多吃食,又采买了店内所用之物,一路上说笑打闹好不热闹。只是一点,曦微对一旁的人问道:“玄羽道长从暨圆观一路跟随我们这么长时间,不用回去的么?”
原来这玄羽送人下了山就一路跟随着一行三人。曦微本以为他是跟柳正媚的,结果人家柳姑娘都回滕王府了,他还跟着曦微她们一起逛了集市,买了吃食,又逛了绒线铺子,一点儿往回走的意思都没有。这是仙人下凡到了人间,想要经历一番红尘世俗么?玄羽道长听曦微这么问,才表现出恍然回魂的样子,说道:“哎呀,原来跟着福主们走了这么久啊!哈哈,看来真是要回去了,下次有缘进香小道一定提前准备。”说完甩了甩拂尘飘然而去了。这都是什么操作?曦微觉得这些人都怪怪的。有无缘无故哭的,有装不明就里跟着的。对了,明日还得回王府,一想到这儿,自己都想哭。算了,先回猗猗阁吧,得把最后一顿饭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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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时分,曦微和阿瑞在小院里乘凉,好久没有这种时光了,真是令人怀念。阿瑞手里把玩着一枚同心结,曦微见状想起来:
“这不是那个玄羽的么,今日在山上,你是特意问他要的吧。”
“这个不是他送的。”说完,阿瑞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同心结。
“这个是我在逛琉璃厂的时候捡到的。”听闻此言,曦微接过两枚同心结,打法都是一样的,只是阿瑞拾到的那一枚颜色稍退了些。
“记得跟你说过我逛琉璃厂的时候看见一个人丢了这同心结,我捡到想还给他却没追上。”
“是啊,你还说从背影看那是个年轻的男子,身姿挺拔。”曦微回想起来了。
“我今日见到那个玄羽道长挂的同心结便觉眼熟,只是当时捡的同心结放小院里了,我不好确定,所以就问他身上带的那枚。方才绕山的时候我还特地绕他背后仔细端详了,那背影就是他。”
这件事情让曦微颇为震撼。到底是什么力量把她和朱瑞从现代带到了这里?还是这位玄羽同她们是一样的?或是他掌握了某种力量招唤她们是要为他做些什么?若那日阿瑞在琉璃厂见到的真的是他,这位玄羽道长是目前她们遇到的唯一与她们穿越相关联的人。二人讨论了许久也没有进展,现在只能这样。日后若有机会再遇到这位道长,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第二日清晨,猗猗阁一行人到了酥一口过朝食,吃完了便集体把曦微送到了滕王府门口。
“二姐姐什么时候再回来?”竹舀儿扭动着身体问道。
“一定会有机会的,二姐姐只是府上当差,又不是拘禁,下次一定给你带好吃的。”
“二姐姐,这个你拿着。”说完掏出一个荷包,“这是我给二姐姐缝的。”小竹舀儿递过去时有些不好意思。
曦微接过来一看,是不同花色的碎布拼凑成的一个小荷包。虽然针脚很粗,却有一种古朴之感。曦微见了喜欢,立刻挂在绦子上。
“我不想要好吃的,只想二姐姐早些归家。”竹舀儿眼泪汪汪地说。
“好,一定。”曦微眼圈一红。阿瑞,竹舀儿和阿恕师傅为她带来了许久未有过的家庭温暖。只是这一别,许多事沧海桑田,若楚曦微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一定不会离开竹舀儿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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