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生命
经过调查，根据何欣儿的日记和教室的监控以及学生的证词，何欣儿是因为长期的家庭矛盾和老师的言语欺凌双重压力才选择了轻生。
在日记里，她提到了父母一次次的吵架和对她过重的期待，在班上徐韵对她的言语欺凌和带头孤立，还有段雨棠对她的维护。
原来她早在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就想结束生命，但是她遇见了段雨棠。她一次次地维护她，关心她，给她买奶茶零食和发夹，让她愿意继续活下去。
“段老师要走了，我长期的黑夜被短暂地照亮了一下，然后又要变成一片黑暗了，但是段老师告诉我，未来一定比我想象的要更好更精彩，所以我想尝试着活下去。”
这是何欣儿的最后一篇日记，落款时刻是12月27日，何欣儿跳楼的前两天。
“那为什么……”
段雨棠被警方带到办公室。
一定是28号那天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想问问你28号那天发生了什么，我们问过她的室友，她们都表示那天很正常，并无异样。”
“那天……是何欣儿的生日。”
段雨棠一直比较关心何欣儿的心理状况，留意了她的基本信息，所以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
“但是那天我被临时叫去别的学校听讲座，一整天都不在学校。”
段雨棠给她准备了礼物，是一个新的日记本，希望她在新的一年能多记录一些开心的事情，变得积极乐观一点。
所以隔天的29号，她准备那节数学课下课了交给她的，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们看到那天晚上她给她的家人打去过电话，但是对面似乎没有接。”警察说。
所以她是以为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才……
“其实这应该只是导火索，根源应该还是她长期的消极情绪和压力，”警察递来一个纸袋，纸袋外面贴着一个写着“段老师收”的粉色便利贴，“这是在何欣儿宿舍找到的。”
段雨棠打开纸袋，是一块草莓蛋糕。
“我过生日那天请老师吃蛋糕。”
“好啊。”
段雨棠情绪复杂，手也不自觉地颤抖。
“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何欣儿的离世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段雨棠走出学校的行政办公室，江今熠在外面等着她，她脑子里全是刚刚警察说的话，和之前和何欣儿许下的诺言。
“你说，如果我那天在学校里，她是不是就不会自杀了。”
段雨棠手里拿着那块草莓蛋糕，坐在楼梯口，把刚刚警察说的话转述给了江今熠。
“不，”江今熠也跟着坐在段雨棠旁边，拿过她手里的草莓蛋糕，“你看蛋糕的生产日期。”
12月29日。
这是何欣儿自杀当天买的。
“我想，她选择轻生的导火索还是因为父母对她的漠视，即使你那天在学校给她过了生日，晚上她给父母打去电话无人接听，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段雨棠仰头看江今熠，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他的侧脸，像镶了一层金边，他的眼神深邃而温柔，比此时的红日还要柔和。
“你会是一个好老师。”
他总是在肯定她，肯定她适合当老师，以后也会是一个好老师。
段雨棠在楼梯口坐了好久，江今熠也陪着她，两人都不说话，直到身后的天空被染成一片粉紫色，连云都变得模糊。
女孩的心好像被抚平了一些，她看着那块草莓蛋糕，心情复杂，沉默良久后打开蛋糕盒子，尝了一口，挺甜的。
因为何欣儿跳楼的事，徐韵长期言语侮辱学生、行为暴力等问题被查出来，因此被无限期停职，段雨棠的见习之旅也提前划下句点。
段雨棠的心情是复杂的，徐韵被免职，意味着她不会再伤害学生了，她长久以来的忧虑稍有缓解。但是背后的代价太沉重了，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叔叔阿姨，这几天打扰了。”
在江今熠家住了几天，元旦假期也结束了，段雨棠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离开。
“没事儿，以后常来玩啊。”温言拿了个保温盒给段雨棠，里面装的是卤菜，“一会儿饿了路上吃。”
“谢谢阿姨，温老师弄的卤菜真的特别好吃，比我妈妈弄的好吃多了。”段雨棠冲着温言笑的很甜。
虽然刚来江今熠家的时候，段雨棠对他们家极尽礼仪的家庭氛围感到有些拘谨，但是相处下来发现他们父母都很亲切，段雨棠就不那么拘束了。
段雨棠嘴甜会说话，长得也是一张乖巧伶俐的脸，基本上没有长辈不喜欢，哪怕是徐韵，实习期间都没有过多为难她。
温言当然也不例外：“咱们雨棠嘴真甜，要是江今熠有你一半会说话就好了。”
江今熠没说话。
段雨棠偏头看了江今熠一眼：“哪有啊阿姨，我说的是实话。”
“那叔叔阿姨，我就先走了，再见。”
“我送你。”靠在门边沉默良久的江今熠开口了。
江今熠接过段雨棠手里的行李箱走出门去电梯口。
“诶？去负一楼？”
段雨棠跟着进了电梯，看见江今熠按了一个负一楼的按钮。
“正好我也要回学校，我开车送你回去。”
段雨棠才想起来江今熠好像有驾照，高三毕业那个暑假，他们班那群男生一起约着去考了驾照。
不过，江今熠什么时候有车了？段雨棠想起他们第一次在二中见面的时候，都是江海平去接的他，而且后来去城区玩也没开车啊。
段雨棠还来不及思考，跟着江今熠坐上了车。
竟然坐上了高中同学的车的副驾，这种感觉真奇怪。
江今熠早已不是考试大榜榜首的高中生，如今的他坐在驾驶座，握着方向盘，段雨棠看着他，才意识到自己也二十一岁了。
刚坐上车不久，车载屏幕亮起，是江今熠的母亲打来了电话。
“帮我接一下。”
“哦。”
段雨棠身子微微前倾，伸手按了接听键。
“喂，妈，什么事。”
“你们到哪儿了？我找中医给你开的药你都没带。”
“我们上高速了已经。”
“这么快？”温言有些惊讶，“行吧，你放寒假回来还是要喝啊。”
温言挂断了电话。
“你怎么撒谎这么熟练？”
段雨棠看着前方即将进入etc的车，他们的车还没有进入高速，但是江今熠刚刚说他们已经上高速时的神色丝毫未变。
“这不是在排队了吗，现在出去多不好。”
“明明刚刚还没排到的。”段雨棠小声嘀咕。
段雨棠想到温言刚刚说的中药：“你怎么要喝药？生病了吗？那个药你不喝没事吗？”
段雨棠一连三问把江今熠都笑了：“我故意没带的。”
“不是生病的药，调理身体的，我妈一直喜欢找中医给我配补药。”
段雨棠点点头，自言自语：“学霸的脑子难道都是喝十全大补汤补出来的？”
“改天我也弄两袋来喝喝。”
“不好喝——”江今熠竟然听到了段雨棠的话，语尾特意拖长音调回应她，感觉空气里都带着几分宠溺。
“哦。”段雨棠没再说话。
“下了高速你带路。”车子行驶在高架桥上，江今熠看着前方。
段雨棠伸手点开前侧的屏幕，输入目的地昌江大学，然后导航的女声响起：“准备出发，全程35公里，大约需要……”
“跟着导航走吧，我不认路。”
段雨棠方向感一直不好，可以说是一个超级大路痴。
女孩无意间瞥见男孩的侧脸，男孩正专心开着车，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男孩清晰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眼睛狭长深邃，透露出一股清冷感。
男孩左手腕上还是戴着那串黑紫色的双圈盘串，段雨棠对这玩意儿没什么研究，那天吃饭的时候看见后回去搜了一下，只知道应该是檀木，至于是什么品种就不知道了。
“你寒假回去吗？”
沉默了许久后江今熠突然开口，让段雨棠措不及防。
这里的“回去”他们都默契地指回祁湾，祁湾是茗都市隔壁的一个小县城，虽然相邻，但是离他们的大学还是有几十公里的距离。
“回啊，考完试就回。”
段雨棠大四已经没什么考试了，这学期他们实习，唯一的考试就是实习报告的答辩展示，结束后就可以回家了。
江今熠顿了顿，又开口：“徐陪他们寒假想回一中冬宣，已经跟张敏说好了，你去不去？”
张敏作为他们高中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读书的时候没少在背后吐槽她，不过吐槽归吐槽，他们对这样一位尽职尽责的老师还是心怀感激的，毕业后没到教师节或者新年，都会给张敏送祝福。
段雨棠大概也没想到她未来会成为和张敏一样的人。严格说起来，如果能称为和张敏一样的人，桃李满天下，受学生爱戴，就算很成功了。
“冬宣啊。”段雨棠自嘲一声，“你们都是宣传的名校，我就算了吧。”
段雨棠高考考的不算好，昌江大学只是个一本，算不上顶尖学府，虽然他们学校每年寒假都有回母校宣讲的活动，但是段雨棠从来没报名过。
“张敏还挺想你的，你就当是回去帮我的忙？”车子行驶下了高速，跟循导航右转，江今熠开口，“他们约的是1月22号，晚上五点半。”
五点半是一中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间。这么多年过去，一中的作息还是没改。
高中的时候段雨棠成绩不算拔尖，但是各科老师都很喜欢她，上大学后江今熠作为他们那一届的状元偶尔会受邀回去分享学习经验，张敏看见他就会想起他们那一届的学生，最先提到的就是段雨棠。
江今熠似乎没有给段雨棠拒绝的机会，段雨棠也是想回去的，点点头答应了。
“那我能叫上沈娅她们一起吗。”段雨棠问，“她们也一直挺想回去的。”
“好。”
车子行驶到段雨棠宿舍楼下，江今熠帮段雨棠把行李搬下来。
段雨棠向江今熠道谢，然后从行李箱上的粉色行李包里拿出一个奶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放在她那儿一学期的那件藏蓝色外套。
这次她终于把衣服还给他了。
“物归原主。”
“好。”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