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损友

　　夏卓枫很会活跃氛围，今晚话尤其多，逗得局上欢笑不断，他看一眼苏朝，苏朝看起来也很开心，眼睛弯弯，看得他心头一动。大家一聊起来便忘了时间，结束时已经挺晚，众人纷纷点开打车软件，夏卓枫走向苏朝，苏朝正在吃饭后送的薄荷糖，她将白色小圆环含在唇间，舌尖抵住，试着吹口哨，夏卓枫看了几秒才开口：“我打好车了，要不给你加一个经停点？”
　　“都不知道地址，怎么知道顺路？”夏卓枫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他回头，是今天聚会没怎么说话的宋时肖。
　　“走吧，苏朝。”宋时肖朝苏朝扬扬手机，“车快到了。”
　　苏朝抬头，应了声好，和夏卓枫摆手告别，跟着宋时肖走了。

　　两人离开前，夏卓枫听见宋时肖淡淡的一句：“我和她顺路。”夏卓枫眯起眼睛。

　　“你也太小心了。”车上，苏朝突然出声。
　　“嗯？”
　　“分手的事，是你和他们说的吧？”苏朝没想过地下恋情，和顾子明在一起时就官宣了，也经常在朋友圈发和他的照片，分手却没来得及公布，但今天大家公然起哄她和夏卓枫，没有一个人问起过她和男朋友的感情状况。

　　“……否则以韩羽杨的情商，一定会‘哎，那你岂不是要和你那个年薪百万的男朋友异地了’。”苏朝模仿着韩羽杨一惊一乍的语气。
　　宋时肖被逗笑：“当时你脑袋一热非要留在美国时，怎么没有这么聪明？”在挨个邀请时，有些人直接问了，没问的宋时肖也主动补充了一句，苏朝分手了，大家情商在线，局上没人提及这个话题。
　　苏朝哼道：“你怎么和他们说的？”

　　“两个人想要的东西不一样。”宋时肖停顿了一下，“也没人追问。”
　　也就韩羽杨，一脸紧张地问怎么个不一样法，宋时肖解释，对方已经定居下来，但苏朝还在四处漂泊，韩羽杨松了一口气：“这样啊，我还以为苏朝在外面受欺负了呢。”

　　“没有吗？”宋时肖反问。
　　韩羽杨一头雾水：“这不算吧，也没有背叛出轨什么的。”

　　“谢谢啦。”苏朝把耳环取下来，在手里把玩，“不过，我感觉我已经没事了……不对，我本来也没有‘提都不能提’的阶段吧。”
　　“当然。”宋时肖语气坚定，“只是今天氛围很好，没必要提无关的人。”
　　只有刚分手的一周，她会找宋时肖宣泄、痛骂，来沪市后再没有和他提起过，宋时肖知道，这是她在自己消化。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繁华的夜景里，宋时肖补充：“我是觉得，等你愿意和别人分享、吐槽时，你可以主动提起，但我不确定现在的你，是不是愿意让这件事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

　　苏朝时常觉得，宋时肖比她自己还会照顾她的情绪，这是她大小事都愿意告诉他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他讲话颇有分寸——“两个人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你真会总结。”苏朝望着窗外，轻声说道。
　　“嗯？”

　　一开始怨他冷漠，怨他不够爱，平静下来后苏朝倒没有这么浓烈的情绪。“这几天我在想，我好像理解他的选择了，成年人的时间精力有限，想要一个想见面立即能见到，想拥抱随时能去找的人，无可厚非。”
　　“他说他只想要踏实的陪伴，不用每天担心身边的人会不会离开他。”苏朝叹了口气。

　　她想起，在酒吧的最后一面，她和顾子明的父母在视频里打过招呼后，就借口去厕所，把时间留给顾子明，她在外面坐着吹了一会儿风后才折返，回到卡座时发现顾子明在哭，像个孩子一样。
　　她想，他是喜欢她的，可他更想要一份实实在在的温暖。

　　宋时肖恨铁不成钢：“苏朝，你能不能别瞎理解？”
　　“啊？”
　　“你不是第一次爱拍电影，追你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些？那时候不想要一个‘踏实的陪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考虑好所谓的现实因素，到头来显得好像还是你的问题，这不是推卸责任吗？”

　　类似的话宋时肖之前也说过，但念及苏朝刚分手，宋时肖更多地在安抚她的情绪，这样直白而一针见血，倒是第一次。宋时肖果然擅长捕捉话里的漏洞，苏朝更无意替顾子明辩护：“你说得对。”
　　女人看重感情，男人只讲现实，尤其是像顾子明这样高效率的律师，苏朝说道：“热恋期时没什么理性，那个阶段一过，发现我也不是不可替代的，以他的条件，找到一个又喜欢又不用谈异地的人很简单。”

　　“我只是觉得，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夜色里，苏朝的脸上有一种温和的疲倦，“在我看来，幸福就是要自己创造的。时间、距离，这些有什么好害怕的？”
　　苏朝头靠在车窗上，眼睛望着外面，和白天的光鲜从容不同，显出些柔软来。
　　喜欢了就尽力，哪怕竹篮打水一场空，终究也不后悔，热情、坚定、生机勃勃，在宋时肖眼里，苏朝一直是这样的。
　　从她一脸不甘心地对他说希望她不再需要他结辩帮她查漏补缺开始。

　　宋时肖喉结滚动，好一会才说：“有人眼瞎，不代表你不是不可替代的。”
　　车内静默了一瞬，苏朝垂眼，笑了一下：“谢谢，我当你在安慰我了。”
　　宋时肖没再说话。

　　*

　　回家后，苏朝把今天的照片整理出来，发到社交媒体上，她发了大合照、饭菜的照片和她的单人照。
　　“你左边的男生挺好看的。”没过多久，简童发来一条私信。
　　苏朝重新点开合照，放大，坐在她旁边的是宋时肖，鼻梁挺拔、肩膀宽阔，苏朝从认识宋时肖起，便知道他的外形条件是吸引人的，只是苏朝一直不以为然。
　　“就那样吧。”苏朝回了一句。

　　“就那样？不比顾子明有气质？”简童秒回。
　　接着又来一句。“怪不得你分得这么爽快，原来是早有下家。”简童和苏朝关系好，口无遮拦地开玩笑。
　　“去你的。”苏朝翻了个白眼，字打得飞快，“这是我朋友。”

　　——虽然不怎么联系。
　　她和他的上一句微信，还是她中暑那天，他发的：醒了吗，后面当面见到，便也没再回。除此之外，便只有更早的租房和她请吃饭。
　　其实他们工作的地方——学校和摩登世界，直线距离可能只有几百米，中午和晚上，走几步就能一起吃饭聊天，像当初那样，但两人都没有提过……边界清楚对所有人都好。

　　过了半小时，收到夏卓枫发来的微信：摩登世界四楼那家牛肉火锅，我记得你本科时就很喜欢，最近生意可火了，下周要不要一起去吃？苏朝答应得爽快，她喜欢观察人、和人聊天，建立联系，夏卓枫对自己的好感不难猜，但她行事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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