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与冰棱

　　陆思成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宿舍，推开门时，冯源正盘腿坐在床上打游戏，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地喊："老陆回来啦？桌上给你留了半只烤鸭！"

　　见没人应答，冯源这才抬起头，游戏机"啪嗒"掉在床上。眼前的陆思成脸色苍白，眼睛通红，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似的。

　　"我靠...你这是..."冯源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光着脚就蹿了过来，"出啥事了？"

　　陆思成摇摇头，机械地把背包放在椅子上，动作慢得像电影慢镜头。冯源注意到他衬衫袖口沾着墨水，右手还在微微发抖。

　　"喂，说话啊！"冯源急了，一把拽住他胳膊，"谁欺负你了？哥们儿帮你揍他去！"

　　这句话不知怎么戳中了陆思成，他眼眶突然更红了，嘴唇颤抖了几下，却只发出了一声哽咽。

　　冯源顿时慌了手脚。他手忙脚乱地翻出纸巾，又踢开地上的脏衣服腾出地方："先、先坐下...要不要喝点啥？我刚买了冰红茶..."

　　陆思成慢慢坐在床沿，双手无力地垂在膝盖上。冯源从没见过他这样，平时再难的解剖考试也没见他这么失魂落魄过。

　　"是不是...叶教授家那事？"冯源小心翼翼地问，把冰红茶拧开递过去。

　　陆思成接过饮料，却只是握在手里。冰凉的瓶身很快结了一层水雾，顺着他手指往下淌。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她...她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冯源一屁股坐到他旁边，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到底咋回事啊？上周不还好好的，她还给你□□号呢！"

　　"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陆思成把脸埋进手心，"她的病历....."

　　话说到一半就哽住了。冯源难得没插嘴，安静地等着。窗外传来其他宿舍打闹的声音，走廊里有人在哼《倒带》，跑调跑得厉害。

　　"喏。"冯源突然从枕头底下摸出个东西扔过来，"吃颗糖吧，甜的能让人心情好点。"

　　陆思成接住那颗大白兔奶糖，包装纸已经有点皱了。他想起叶南枝给他的那个苹果，也是这么红彤彤的。

　　"我跟你说啊，"冯源剥了颗糖扔进嘴里，"女生生气就跟打游戏似的，看起来GAME OVER了，其实投个币还能续命。"

　　陆思成苦笑了一下，糖纸在指尖沙沙作响。

　　"真的！"冯源来劲了，"我表妹每次说'再理你我是狗'，结果没两天又汪汪汪地来找我打游戏。"

　　这个拙劣的比喻让陆思成终于扯了扯嘴角。冯源趁机把烤鸭推过来："先吃饭！天大的事也得填饱肚子再说。"

　　烤鸭的香气弥漫在宿舍里，陆思成这才发现自己饿得胃疼。他机械地咬了一口，却尝不出什么味道。

　　周三的清晨，陆思成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走进教室。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一闭眼就是叶南枝那双含泪的眼睛。他默默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机械地翻开笔记本，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下课铃响后，叶文舟教授突然叫住了他："陆同学...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教授的声音比平时沙哑许多，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他引着陆思成走到走廊拐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教案边缘。

　　"关于...文献整理的事..."教授摘下眼镜擦了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镜片上的雾气，"实验室新来的张同学...以后就交给他来做吧。"

　　这句话像钝刀一样扎进陆思成心里。

　　接下来的几天，陆思成都像没了魂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陆思成都像没了魂一样。

　　清晨的解剖课上，他盯着显微镜发呆，连教授叫他的名字都没听见。同桌的冯源用手肘捅了他好几次，他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却发现幻灯片上的细胞结构全都模糊成了一片。

　　"你没事吧？"下课后，冯源拽住他的书包带，"这都第三天了，跟个行尸走肉似的。"

　　陆思成摇摇头，机械地收拾着笔记。他的解剖图画的歪歪扭扭，完全不像平时那样工整细致。

　　食堂里，冯源特意给他打了最爱吃的红烧肉。可陆思成只是用筷子戳着米饭，肉一口都没动。

　　"喂，再这样下去你要成仙了。"冯源抢过他的筷子，硬塞了块肉到他嘴里，"好歹吃点儿，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边了。"

　　肉块在嘴里嚼了很久，却尝不出任何味道。陆思成突然想起那天在叶南枝家吃的番茄鸡蛋面，她小口喝汤时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

　　夜晚的宿舍里，冯源已经打起了呼噜。陆思成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发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墙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像极了轮椅在地上划过的轨迹。

　　他摸出枕头下的那张纸条，就着月光反复看着那行小字。0923，是什么意思呢？是她的生日吗？。手指抚过纸上淡淡的泪痕，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老陆”床边传来冯源的声音。“兄弟你咋还没睡，这样下去真不行啊，不就是一姑娘嘛，赶明我给你介绍一个比她好一万倍的，听话，咱赶紧睡。”

　　陆思成哭笑不得，既感动又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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