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

　　怨灵已经除去，没有了杂音纷乱，墨岑意看这些尸体都顺眼许多，仔细看还有点可爱。他就这么盯了一会儿，又听见铃响，转头看向南烛。
　　南烛同样低头，银铃中似乎有东西在晃动，仿佛骨渣咯咯作响。
　　“来了。”
　　仅仅几秒，骨渣的碰撞声越来越大，又变成咀嚼声。下一刻，银铃肉眼可见地颤抖，没了声息。
　　墨岑意狐疑道：“这是……”
　　“守着他们的侍人废了，挡住了那续毒的东西。”他的语气很惋惜，“我就做了两个。”
　　墨岑意安慰道：“乖。侍人可以再做，方祭司他们可不能再活啊。”
　　南烛没回答，转身，再次看向倒挂的肉尸，眼底透露着几分陌生情绪。
　　“好了，我们回去吧。超度了怨灵，你那师弟不可能不察觉，或许已经暴露了。以防万一，走为上计。”
　　“其实你打得过他，怕什么？到时候我要把南照做成侍人。”
　　墨岑意无奈：“你们毕竟还是师兄弟关系。乖了，我们回去看看情况，侍人我之后再给你找材料，行不行？”
　　好说好歹，南烛也算是听话的。权衡利弊后，大方地跟着墨岑意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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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祭司等人又惊又怕，直到看清远方两道身影，那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
　　“怎样，可有受伤？”墨岑意问道，同时打量一圈房内。
　　床上的女人依旧睡着，面上渐渐有了血色，比最初的模样更有活人气息。
　　方祭司摇了摇头：“我们都听着那位仙人的嘱咐，一步也不敢出去……后来在门外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小瑶被吓哭了。再后来，那声音忽然消失，留下的那位姑娘猛地冲出门，我们也不敢去阻拦，就听见一阵响动。……再回神时，就像无事发生一样。”
　　南烛闻言，走到门边查看痕迹，却是什么也没有留下。他蹙眉，素来平淡的面孔染上冷意。
　　侍人的气息尚存，却不知所踪，说明没有死，而是被某种东西吸引去了。
　　“别慌，先定定神。方祭司，眼下有个问题，还需您来解答。”墨岑意道。
　　一听仙君开口，方祭司即刻回答：“请问，若我知道，一定尽其所能。”
　　墨岑意笑了笑：“迄今为止，村里一共使用了多少人？”
　　“这……失踪的总共六十七人，昏迷不醒的还有十人。”
　　这话说明他们在尸林碰见的那一批人只是冰山一角，那么剩下的人呢？难道同样藏在树林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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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黄昏，到了深夜就更是无人出门，村中难免显得死气沉沉。
　　墨岑意和方祭司交代了几句，总算是安定了他们的心神，各自回了屋去。可方瑶抱着南烛不撒手，像牛皮糖一样扯也扯不掉。
　　“美人哥哥，小瑶害怕，可以和你一起睡觉吗？”
　　“不可以，松手。”
　　墨岑意拽着他蓄力的右手，扣在掌心，以防小丫头下一秒遭遇不幸。
　　方瑶眼泪巴巴地盯着他，只可惜南烛向来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他也从未遇见过这么黏人的小丫头，此生少得可怜的交际经验不能提供任何帮助。
　　“……”
　　南烛无可奈何，看向墨岑意，眼里分明在求救。
　　对峙之时，只见方祭司一个箭步冲上前。难以置信他骨瘦如柴的身躯能将方瑶一把薅起来。
　　“小瑶！别闹了！”
　　“不嘛不嘛，我就要和美人哥哥一起睡！”
　　“胡闹，简直是胡闹！小瑶，你要懂事一点，幸福之夜是不能打扰的！”
　　砰！
　　主门一合，院里就只有南烛和墨岑意两人了。
　　南烛片刻后道：“幸福之夜？”
　　墨岑意在憋笑，严肃的点了点头：“嗯。”
　　-
　　待墨岑意刚躺上床时，南烛便主动地凑过来，轻蹭似的钻进了他的怀中。
　　他感受到墨岑意的呼吸一滞，又恢复如常，不过心跳声更快了。
　　他道：“不是冷吗？”
　　“对，冷。”
　　尽管墨岑意此刻体温滚烫，不过他好歹也是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高手，语气镇定自若。
　　“再抱紧一点。”
　　他边说边做，一手搭在南烛发侧，一手揽住他的后腰，又往怀里带了带。这距离亲昵极了，但对他们而言是家常便饭。
　　因为南烛不会在意这些。他觉得一阵温热喷洒在颈侧，暖得昏昏欲睡，没坚持一会儿，就已经闭了眼，呼吸逐渐平稳。
　　墨岑意亲了亲他的发顶。
　　“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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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南烛不常做梦，早年担任引梦使的时候曾见过各种各样的梦境。长久以来，让他对这种虚诞的东西毫无兴趣。
　　不过今夜，他同样进入了他的小小梦境。
　　名堂通达，地面刺眼，仿佛漫步在无暇的雪地上。这里连几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唯一可见的是天花板悬挂的几个生蛆的白骨，和两侧的红油熏烛。蜡油滴在南烛剪头，没有感觉。
　　南烛没有动作，也不打量四周，目视前方。
　　——那里有一个金饰玉盒。
　　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自打南烛一见到它，就觉得神识已经倾注进去，同它一样上了锁，出不去，也进不来。
　　隐隐约约，有一道声音诱惑、逼迫着他。
　　向前，再向前。
　　“打开它。”
　　“那里有属于你的东西。”
　　南烛默不作声，他并不打算动，身体却不受控制，像木偶。双手已然搭在金锁上，只需要再动一动，就能打开。
　　可这时，又有一道声音，仿佛轻轻吹过耳畔，悄然出现。
　　“你不敢的。”
　　很熟悉，是谁？
　　“瞧一瞧，现在就在发抖了。还是这么害怕吗？或者说你还记得什么？”
　　……
　　什么意思，想不明白。
　　南烛本能摇头，他确实一片空白，不过为什么抖得这么厉害？他想松手，却不能够。
　　声音如同惊雷一样炸响。
　　“打开，打开它！”
　　“为什么？为什么不打开！它属于你，它是你的东西！”
　　“你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不，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南烛说不出话，两道声音彼此却不交叠，清晰却又模糊。大脑因衰神而昏昏沉沉，身形也止不住地颤抖，真的像是本能在恐惧、抗拒。
　　可是他在害怕什么？他能害怕什么？
　　“也罢。”
　　那声音听上去很失望。
　　“再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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