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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姜谕醒来时,蝶生还没醒。
看着蝶生没有血色的侧脸,姜谕忍不住皱眉。
他很清楚如果自身力量不够蛇灵会狂暴,但怎么也没想到蝶生真的愿意放血救他。
一直以来他真的误解了蝶生吗?
房门被人敲响,姜谕绕过沉睡的蝶生下床。
拉开门看见长老,姜谕自觉地低下了头,一副等着挨骂的样子。
老者沉默着给他披上衣服,又看了眼蝶生的状况,这才带着姜谕下楼去了堂屋。
等姜谕坐下了,长老沉吟着开了口“圣主想救人当然是好事,但是不该把自己的安危不当回事,这次还好我们及时赶到,不然你和蝶生,一个都活不了。”
姜谕垂眼看着袖子上紫线绣的蝴蝶纹样,轻声道:“我知道了,没有下次。”
他认错态度良好,但老者知道他也就是表面认个错,下一次遇到同样的事情,还是会出手。
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把他养成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作为首领,姜谕虽然年纪小,但无疑是合格的。
他将所有族人的性命都挂在心上,就算自己忍受痛苦,也要护佑族人无恙,他是天神降下的祥瑞,是最厉害的蛊师,也是寨子里人人敬仰的神明。
可是对于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者来说,他更希望姜谕能快乐,而不是被责任禁锢在这小竹楼里。
“阿谕,阿公希望你平平安安的,知道吗?”长老语重心长的嘱咐。
姜谕终于抬眼看他,若有所思的问道:“他救我,需要不少血吧?”
想起仍然昏迷的蝶生,老者又是一声叹息“唉,那孩子可怜,为了救你,差点因为失血过多救不回来了。”
言外之意,让姜谕对蝶生好一点。
姜谕皱眉,近乎残忍的直言“我们生来就共生共死,我如果死了,他也活不了,他生来就是为了牺牲的,不是吗?”
真相就是这样,姜谕早就知道蝶生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可是蝶生并不知道这些,尽管如此,他还是愿意主动救自己,姜谕开始用不一样的视角重新感知蝶生的行为。
蝶生长得好,这毋庸置疑,他永远是笑眯眯的样子,乖巧安静,所以才讨人喜欢。
他会每天帮阿姐做饭,看阿哥砍柴辛苦也会体贴的给阿哥送水。
也能注意到自己不爱吃太甜的,让阿姐做甜糕时少放糖。
明明自己还那么瘦弱,却逞强一样的每晚为他打来温水洗澡。
一楼到二楼,他就那么一趟一趟的来回,累的气喘吁吁也从不抱怨。‘
甚至自己说话难听的讽刺他,他也只当没听到一样。
能酿那天晚上,有他在小竹楼里好像是比他一个人的时候热闹了许多。
或许……他也试图在讨自己喜欢。
蝶生昏迷了两天,醒来的时候是个黄昏。
窗外的彩霞绚烂美丽,小竹楼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姜谕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碟红糖糍粑。
他似乎猜到蝶生这个时候会醒,糍粑送进来的时候正好能入口。
蝶生咬了一口,是他喜欢的那种甜,有些意外的看向姜谕“不是说,以后都按圣主的口味做吗?”
姜谕从未做过这些讨人欢心的事,一时有些不自在。
“吃你的就是了,别问。”他扭头假装看窗外的晚霞,耳朵却通红。
蝶生不理解他突然的别扭,但是身上确实没什么力气。
囫囵吃完才想起来应该关心一下姜谕的身体。
于是放软了语气问道:“圣主好些了吗?”
姜谕似乎没想到他一醒来先关心的是自己,愣了一下才点头“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拿着已经空掉的碟子下楼了。
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蝶生。
“阿姐,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圣主变了。”蝶生把择好的菜递给岚涯,困惑的抬头看向二楼。
“兹拉”一声,岚涯把菜下锅,随口回道:“有吗?我觉得还是和之前一样啊。”
不一样的,蝶生皱着眉摇头。
之前的姜谕总喜欢恶作剧整他,可是自从过完能酿后,姜谕见到他破天荒的笑了。
他刚开始只以为是姜谕心情好,故意在岚涯做点心的时候放了很多糖,接过姜谕不仅不骂他,还面不改色的吃完了。
这是中了什么邪吗?
蝶生腹诽道。
算了,反正他心情好自己的日子也好过些,蝶生不再想那么多,又给灶膛里填了把柴火。
晚上蝶生照旧给姜谕打好洗澡水,躺下准备睡觉时,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硌得慌。
掀开被窝,是两只镌刻着飞鸟与蝴蝶图案的圆肚尼秋把,他皱了皱眉,以为是姜谕乱扔的,将尼秋把放到了姜谕的枕头上。
“那是给你的。”身后突然传来姜谕的声音。
蝶生回头,看到姜谕正站在门口。
他诧异的指着自己,眼里满是不解“给我的?为什么给我?”
姜谕俯身越过他拿过尼秋把,给他戴上后才解释道:“长老说你身体不好,要用银饰压一压。”
蝶生看着手腕上有些过大的银镯“可是,我脖子上戴着阿妈给我做的谢垛尼啊。”
说着扯开领口,脖子上果然挂着个谢垛尼,下面坠着长命锁。
“你阿妈做的能和我做的一样吗?”姜谕语带不屑的说完,起身脱下上衣准备洗澡。
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又对蝶生道:“以后别给我打水了,你的病还没好,太操劳了不利于修养。”
蝶生越听越愣,这还是那个讨厌鬼姜谕吗?
没等他回过神来,正洗澡的姜谕又道:“还有,你以后想去哪儿不用再来问我,出门前说一声,晚上记得回来就好。”
蝶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太习惯姜谕突如其来的友善。
慢慢的日子久了,蝶生虽然还是和刚来一样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姜谕。
但姜谕明显对他好了许多。
起码不再时不时放蛇放蜘蛛吓他,对于他的示好也会有回应。
只一样,蝶生还是要帮他应付长老留下来的任务。
三月,万物复苏,小金蛇也格外的有精神。
姜谕轻抚着蛇头,趴在二楼的窗边,看着远处山坡上和濯英一起采花的蝶生,喃喃自语道:“阿金,他看起来真开心,他好像对每一个人都很好啊。”
心里隐隐的有些不舒服,姜谕不愉快的眯了眯眼。
蝶生踩着晚霞回来时,怀里抱了一大捧五颜六色的野花“嗒嗒嗒”的跑上吊脚楼。
香味虽然淡,却依然熏得姜谕皱了皱眉。
“圣主你看,这是我特意给你摘的花!”蝶生喘着气,脸上洋溢着笑容,眼睛亮晶晶的,眼里全是姜谕。
姜谕突然就觉得那点不舒服散了,连对他来说过于浓烈的花香味,好像也没那么难闻了。
“嗯,真好看。”姜谕笑着接过花,眼睛却只盯着蝶生。
看他跑得满头大汗,用衣袖给他轻轻的擦拭额头,眼里也不自觉地染着笑意“跑这么急干什么?”
蝶生也擦了把脖子上的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怕回来的晚,送给圣主的花就不新鲜了,而且……我想早点看到圣主开心的样子。”
说好听的话是蝶生信手拈来的事。
只要姜谕听了开心,能别每天把他关在小竹楼,他天天说给他听都行。
果然,姜谕的心情看起来更好了。
他把野花仔细的放好,又拿了个花瓶出来,一支支的修剪好插进瓶里,呆板严肃的堂屋瞬间亮了起来。
蝶生托腮看着花瓶,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可惜这些鲜花很快就会枯萎了。”
姜谕笑了笑,安慰道:“就算你不把它采下来,他还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枯萎,这是万物生长的规律。”
万物生长的规律?蝶生眨了眨眼,想起什么似的。
兴奋的从凳子上跳起来“那我把小竹楼种满花,春天种山茶杜鹃,夏天种茉莉栀子,秋天有菊花和桂花,冬天……”
说到一半,蝶生面带沮丧的坐下来“冬天没有花会开的。”
在小竹楼种花?
姜谕皱了皱眉,他光闻这点野花都觉得熏得慌,真让他仲满小竹楼……
这么想着,他也没搭话,以为蝶生不过是一时兴起,不过一会儿就忘了。
结果吃完晚饭,蝶生都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鬼样。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到底不忍心看他不高兴,低声安慰道:“你想种什么花都行,有我在,不会谢的。”
蝶生翻过身来怀疑的看他,满眼不相信“真的吗?”
姜谕点了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二人视线相对,昏黄的烛光下,看着蝶生柔软而无害的眼睛,姜谕莫名的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怎么会有这么软绵绵的人呢?他想。
好像无论自己怎样伤害他,他都会用这样温软的眼睛看着自己,像只轻易就相信人类是好人的小兔子一样。
单纯无辜又心软,明明他对蝶生一点都不好,他还是愿意救自己。
而且始终如一的对他好。
小到茶水的温度他都能注意到自己的喜好,他真的是个好温柔的孩子。
如果阿爹阿妈还活着,阿妈肯定也是这么对阿爹的吧?
姜谕深深吸了一口气,掩下眼中的温柔,伸手把他的眼睛合上“睡吧,明天睡醒了去山上挖些花回来,就种在堂屋边上那片楼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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