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渣攻失败后

　　一个小时后，后台相对安静的包间里，云出岫背身关上了门。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江繁音起初有些惊讶，但很快就装不下去，恢复了往常游刃有余的样子。

　　钩直饵咸。

　　云出岫没什么激烈的情绪，只冷冷抬眸看了她一眼，“略过这些没必要的寒暄吧，我过来的借口可不支持长谈。”

　　“你居然生气了，”江繁音这下是真意外上了，低头看了眼还没退掉的消息页面，挑眉问道：“你难道以为我发这种视频是在挑衅你？”

　　“那可真是冤枉啊，”江繁音给自己叫屈上了，细想还是咂舌，“我可全是为了你好，这种东西可是很难找的……要不是和摄影师的关系尚可，它根本不可能落到我手里，就这我都还好好付出了代价呢。”

　　“多少钱，我给，”云出岫一听就知道这人心思不纯，有些讨厌这种被戳到眼前的算计，却又无法否认，她的确被那个清晰程度过高的视频勾起了心思。

　　“这不是钱的事情，”江繁音又碰了个冷钉子，莫名有些烦躁，说：“你能来找我肯定是已经把视频看完了，都到这种程度还要执迷不悟吗？”

　　“云学姐，”她咬字很重，人也从沙发上站起来了，“我从前认识的你可不是这么理不清的人啊。”

　　“那些话可都是季槿自己亲口说的，时间地点的标注都没发作假，就算你不信我，也大可以自己去核实。”

　　“还是说……你也犯了那种优柔寡断的毛病？”江繁音被眼前这张冷脸气到，难得露出了讥讽的表情，说：“三次被拒绝你不在意，季槿对着别人说你控制欲强你不在意，现在就连她隐瞒和你的关系去和父母安排的女孩相亲你也不介意……云出岫啊云出岫，我到底该说你意志坚定，还是应该和其他人一样，认为你其实别有所图呢？”

　　“……”

　　“我知道，”云出岫垂了垂眼，僵站在冷光下，脊背挺得很直，“她没有隐瞒我要和那个女孩见面。”

　　只是……也没说那其实不是帮忙招待刚回国的、父母好友的女儿，而是一场在场人都心知肚明的相亲。
　　甚至，她也从来不知道那天原来还发生过那样的对话。

　　“要是遇到想要结婚的人，我当然舍不得拒绝她，只是现在完全没有这种想法而已……你总不会觉得我还能被你们的婚姻吓到吧？我只是更想要自由而已，被另一个人完全入侵的生活，我一点也没法想象。”
　　影像过于清晰，以至于云出岫能看见季槿脸上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变化，那时候，她们已经交往了整整一年。

　　季槿在父母面前总是有着过多的情绪，有时候，这些尖锐又无处抒发的，不被认为是痛苦的东西，反倒更容易撕裂双方的皮肉。

　　云出岫知道这一点，她愿意相信季槿的那颗真心……只是如今看来，心是真的，分量却未必有曾经预想过的那样重。

　　“云学姐，”江繁音叹了口气，又是无力又是无奈的，疑似是真的没招了，“你当初可是我的榜样啊，现在这种样子，要不……我给你推几个调理的医生吧。”

　　“多喝点中药，说不定还有挽回的余地。”

　　“你总是这么喜欢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吗？”云出岫感到一阵阵头晕，脸还冷淡着，声音却轻了下去，“到此结束吧，你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还有，顺道帮我问一下那个摄影师，要多少才能把那个视频彻底删除。”

　　“我可没花钱，”江繁音说，“她还挺喜欢我的，我一朝她倾诉烦恼，她就迫不及待想着帮我解决问题了。”

　　云出岫皱眉：“……我在跟你说正事。”

　　“我也没耍浑啊，”江繁音笑了笑，目光在她逐渐苍白的唇瓣上停留一瞬，忽而暧昧的眨了眨眼，“我现在就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推给你，她还挺好说话的，只要有像样的理由就完全可能答应。”

　　“不过……”

　　云出岫打断她的话，“你要我做什么？”

　　她和季槿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藏过，这东西留着多多少少算是个隐患。

　　“云学姐，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江繁音没急着向她索取，很自然往前走了一步，柔声继续说，“和季槿相比，我也一点不差，甚至还有不少能够优于她的地方。”

　　“就比如……那一纸红色的契约。”

　　云出岫：“。。”

　　这可真是酣畅淋漓的背德邀请。

　　云出岫：“我和季槿还没有分手。”
　　江繁音：“那也是迟早的事，我也不介意继续排队。”
　　云出岫：“……”

　　云出岫被她平静到过了头的语气怔住，一时没找出什么简单扼要的挣扎方案。

　　那些话就像是空气一样，轻飘飘的，只有将它融进身躯方知其中的重量。

　　云出岫只觉得脑中晕眩更甚。
　　江繁音从来不是一个轻轻松松就能解决的对象，而她被情绪牵扯着，居然直到现在才想起这一点。

　　“那就算了，”云出岫转身要走，刚到门口，手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发给你了，”江繁音声音含笑，细听又不那么高兴，“……固执的云学姐。”

　　云出岫没理她，拧开把手走出去，又把门从外关上了。

　　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云出岫朝着光亮更甚的地方走，手也没闲着，点开江繁音推过来的信息页面，摄影师的主页很简洁也很直接，和她那张与江繁音相似七分的脸一样直接。

　　……呵。

　　云出岫拐了个弯，站在原地沉默两秒，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回了头。

　　“出来。”

　　一秒，两秒，三秒……
　　她靠在墙边，无奈道：“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吗？”

　　“阿岫，”季槿从暗处的装饰死角走了出来，挠了挠脸，磨磨蹭蹭不敢说话。

　　她不说，云出岫也不动，就那么安静盯着。

　　季槿终于承受不了“冷暴力”，慢吞吞走过去，靠在她左边的墙上，罚站似的，头微抬着，脊背也挺得笔直，目不斜视：“我要是说我只是路过……”

　　云出岫：“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季槿沉默了一会，悄悄小碎步，胳膊往右蹭了蹭，“你刚刚过来的时候……也说只是来上一个卫生间。”

　　云出岫：“。”
　　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刚想开口，就撞上季槿委屈又哀怨的目光。

　　……真像只被丢弃的小狗了。

　　……还是那种惯会惹人生气的狗。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云出岫突然心烦意乱，别过脸，解释的话语迎面撞上心里那根尖刺，彻底坠机。

　　事态能发展到这个地步，很难说和她放纵的负面情绪没有关系。

　　云出岫不想这样，有误会的地方就该说出来，张了嘴就要好好解释清楚……她一直都是这么告诫自己的。

　　但是——
　　她又想起视频里季槿那张散漫认真的脸。

　　一年不行，三年不行，五年不行，七年也不行。

　　云出岫自嘲似的想，季槿的承诺真的太贵了，还恶劣到没有设置清晰提示。

　　一次又一次放任自己沉沦的话，不就真像是一只只会摇尾乞怜的可怜虫了吗？

　　“阿岫……？”季槿还没从这突兀的冷漠中回过神来。

　　也顾不得心里那一点不满，伸手用力抱住云出岫，然后低着头，将脑袋狠狠埋进她的颈窝。

　　喘出的热气直直打在云出岫有些苍白的皮肤上。

　　季槿声音被闷住，听着更加沙哑可怜了，“我不问了，我相信阿岫。”

　　是吗？

　　云出岫扯动嘴角，想笑。
　　多诚恳的话啊……诚恳到她自己都差点忘了，在此之前，她也是这么相信季槿的。

　　“我有点口渴，”云出岫面无表情避开话题，说：“要么去给我倒杯水，要么现在就放开我。”

　　完全就是一个选项。

　　季槿抬起脸，一点也不识趣的在冷脸上蹭了蹭，自顾自折起了中，“那我能不能抱着阿岫过去？”

　　云出岫抿了抿唇，脑袋又开始发涨，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实在累了，连带着身体也开始脱力。

　　“啪”，很顿的一声响。

　　云出岫抬手拍了拍季槿的脸，没用什么力气，但警告意味十足。

　　冰凌凌的目光像雪花一样落进季槿眼里，后者迟钝许久，终于后知后觉那股不自然的冷。

　　“阿岫，”她眼神严肃起来，也不再征求意见了，直接屈膝将人好好抱了起来。

　　“季槿！……”

　　季槿松出一只手捂住了云出岫的嘴。

　　“你现在情况不对，”季槿说，“听话……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之后你想怎么样我都随你，打我骂我都行。”

　　云出岫没力气挣脱，埋着脑袋在她手心咬了一口，抬眼，季槿眉头也没皱，甚至还主动将自己的手指横在她的嘴边，没读也乱回：“难受就咬我。”

　　云出岫：“……”
　　云出岫被她搞得脑子更不清醒了，想破罐子破摔真咬上那么几口，又陷入她怀抱的温暖陷阱。
　　难受，但又有一种诡异的“安心”，像是躺在了最熟悉的那张床上。

　　生了病的人总是格外容易被融化。

　　云出岫咬又咬不疼，心里还气自己不争气，只能徒劳闭上眼试图麻痹自己。

　　然后……
　　就真的睡了过去，意识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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