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情

　　李未被叫醒时脸颊睡的通红，睡眼惺忪地踩着鞋往外走。连弋看他走得摇晃，把人拉到厕所洗了个脸问他去干什么。
　　“要去拿我的帽子。”李未把水迹擦干，“你在门口等我，很快的。”
　　不知李未在捣鼓些什么，等了半天才见他从楼梯口跑出。头顶了他两个脑袋大的草帽，像朵成了人的蘑菇。
　　靠近时一股草药味，连弋皱了皱鼻。
　　记仇的李未看到笑的开心，他凑近，“我哥说下午会有虫子，特意叫我多擦点，”他抬起胳膊放连弋脸前，“你闻闻，多沾沾味，虫子肯定也不会咬你。”
　　“走了。”连弋不理，手指抵着李未的眉心往后推。
　　两人前后沿着屋檐下的阴影处走，连弋在前带路。
　　青石砖铺陈的路面有相间许多明显的缝隙。李未默默给自己定下规则，他每步必须踩到第二块石砖的线上。
　　低头玩了许久突然旁边有人叫他，“小未呀，这么热提着桶去哪里噻？”
　　李未抬头，发现是全海街豆腐花最好吃的张大娘。
　　“小连带我去青河湾玩的噻！”
　　连弋停下等李未这个小学人精讲完。
　　“哎哟，那前面的大路过不去噻，那抢地盘的还在打架嘞。”张大娘提醒，“你这漂亮的小身版可别从这去，你让小连从小路带你去嘞。”
　　“好的嘞，谢谢大娘！”
　　等张大娘走开后李未走到连弋身旁，“听到没有，要走小路才行。”
　　“别人面前嘴这么甜，我这就使唤？”连弋领着人拐进一条小山路。
　　这山路是踩出来的，路旁都是些杂草和矮树，虽然远了点难走些，却实在阴凉。
　　“什么使唤，是保护你我的人身安全。”唉，李未也不想和他吵的，但必须要告诉他事实。
　　远远的就看到前边挂了一串串黄绿相间的果子，把树枝都往下压了不少。
　　李未跑前去才发现自己还没见过这种，果皮上带着些绒毛，不知能不能吃。
　　回头看连弋慢悠悠地走到跟前，伸手先摘了一小串，“这是黄皮，剥了皮吃。”
　　李未好奇，“甜吗？”
　　“自己尝。”
　　李未摘了粒尝了尝，“不甜，好淡，一点味道都没有。”
　　他还张着嘴回味，没注意连弋就往里塞了个果子，咬下去酸的脸皱成一团，又酸又涩的在嘴里炸开，连瞪人都是水光滟滟的一双眼。
　　李未把核吐出，坏脾气尽显，“你干什么呀，酸死我了！”他打开还要往他嘴里塞东西的手，红唇贝齿地骂，“呸呸呸，你离我远点。”
　　连弋不恼，再递过去一颗，“现在尝尝，变甜了。”
　　李未半信半疑，终究好奇胜过理智，拿过放嘴里尝。
　　是甜的。
　　但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变甜方式。
　　后半程李未走在右侧，鼓着脸拿着根长棍戳着泥路走，也不像鸟一样叽叽喳喳了，还是不理人。
　　那左耳的银环明明不大，却也在连弋余光处跟着晃。
　　为了接下来的路程他确实应该好好哄一下李未。
　　他思索一番，拿过李未提的木桶，“你说我们是好朋友，我以为好朋友之间可以这样做来增进感情。”
　　李未在此之前没有好朋友，没有例子给他对照，常识告诉他好朋友之间的玩笑确实可以增进感情。
　　难道是自己过于小心眼？而且连弋好像真的知道错了，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
　　好吧好吧。
　　“那我原谅你了。不过你下次要先和我说了才能做。因为我真的会很生气的！”
　　求的李未原谅是一件很容易轻松的事。他有自己独一套的相处模式，张牙舞爪娇气的外表下确是好哄骗的。
　　无怪于李河想把他揣在腰间时时刻刻带着走，又怕过于显眼惹别人惦记。
　　……
　　出了山道撩开挡眼的枝叶，豁然开朗的便是面前温热的沙碧蓝的海水。
　　再远些便是渔民的蚝田搭建的浮筏，竹竿长长围成一片，滩涂上堆积不少生蚝。
　　周围群山围绕，海湾对面又是另一副景象。码头口岸的船只来往严格，偷渡也不在少数。
　　李未看着沙滩上的生蚝和混在里面少数的贝壳，原来这就是连弋说的捡贝壳。
　　不过这对李未来说倒是新奇，他只摸过田螺和河蚌。
　　从前在李家村他跟着李河在水稻田里插秧，哥哥插秧他摸河蚌，弄得浑身是泥不说，李河还要时刻看着弟弟以免把田埂踩塌摔下去。
　　不过后来李河便不再让李未跟着来田里。他不在意这些脏苦，李未不行。
　　大晚上要李河帮他把指甲里的泥泞清理干净，指甲颜色被泥水浸得发黄也要李河磨掉才愿意上床睡觉。
　　李河揪着他的衣服在屁股扇了几个巴掌才把人留家里。
　　李未迎着海风跑到沙滩边，等着海水涨上来。浪随着风变大，拍打在腴润的小腿，淡淡的阳光撒在身上，混着水珠，雪肤莹莹。
　　“呀，这里好凉快啊连弋，你也快点过来。”他笑着踢水，边踢边回头唤人。
　　风又来了，连着发丝将过于宽大的帽子一齐吹起，帽子翻了出去。
　　李未刚要跑着去追，帽子倒是吹到连弋身上拦了下来，李未便没在管，高兴地踩着水。
　　连弋捡起帽子，拍了拍沙，站在不远处看李未撒欢。他自己能够玩的尽兴，并不是真的要人过去作陪。
　　玩够了水李未便向连弋要拿木桶去找他心念的贝壳串成风铃。
　　水与沙子混着黏在脚上着实不舒服。李未刚脱掉鞋子连弋就来唬他，壳容易划破脚，有了伤痕虫子就钻进去。
　　听着骇人。
　　但李未还是怕的，连忙穿上鞋子再去瞪连弋。
　　他在沙子里找半天，臭的不要，丑的不要，专挑够漂亮够独特地捡。
　　来时不算早，这会儿渔火都陆续亮起。
　　薄明时分，李未还在沙里淘。连弋被蚊子咬的实在受不了，将自己捡的也丟进桶里，要拉着人回去。
　　桶里还盛了水，放着李未在海边捡的被冲上来的小鱼。连弋原以为他要养自己的同类，倒真没想到是带给狸猫吃的。
　　“哎呀，你捡的还没给我看呢，要是特别丑怎么办？扔到我的鱼怎么办？”李未不乐意，这会儿回去还早的很，使劲挑着刺。
　　连弋嗤笑了声，低着头问，“你知道青河湾还有个名字叫什么吗？”
　　李未觉得他讲话的腔调过于诡异，还是好奇，“叫什么？”
　　“叫百鬼湾。”连弋阴森地继续，“不过这里因为偷渡死了的人可不止一百。大晚上的肯定要爬上岸边找替死的。”
　　！！
　　“你闭嘴！”李未带沙的手糊了连弋一脸，他捂着连弋的嘴不让他说话，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要回去。
　　“你怎么不早说！”李未现在看到海面升起的渔火都觉得发寒，傍晚的海风更大，吹得李未紧抓着连弋的胳膊不放，“你就会吓唬我！以后不和你出来了。”
　　连弋没摆开他的手，李未太怕了，如果这回松手，肯定要哄很久，他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他顺势一手搂人，一手提桶往回走。
　　……
　　李未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眼看远离了青河湾看到别的新鲜的又来了趣。
　　他拉着人往书铺里都走。书摊前摆的都是些时兴的武侠小说。粗糙的纸张封面手绘着侠客美人，劣质的油墨味扑鼻，密密麻麻的错别字体聚在一起，三部合为一册出售的盗版书籍。
　　李未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怎么还有新作？”李未拿起一本花花绿绿的封面，写着博眼球的书名，真是奇怪。
　　翻开一看，竟是不知融合多少本小说的缝合剧情。
　　连弋不知这些小说有什么吸引力，他只觉油墨味刺的鼻子难以呼吸。
　　没想到远离了青河湾的蚊子还有油墨味等着。
　　李未眼巴巴地望着连弋，他的口袋里摸不出一分钱，但他实在好奇这“新作”内容究竟如何。
　　连弋本不想掏钱买无用书，可这味道实在难闻，还是买给李未早点回去的好。
　　回去时李未直夸着连弋的好，终于懂事了一回，知道他讨厌这油墨味也离得远远的。
　　不该买的。
　　……
　　晚上睡前李河美名其曰要分享，让弟弟讲讲今天发生的事。
　　听完拿了钱给李未，让他给连弋当做今天的导游费。不过后头连弋没收，倒成了李未的好大一笔私房钱。
　　李未窝在怀里吵着问哥哥让他不无聊的方法想得怎么样了。
　　外面过于危险，有保障的学校李未也不愿去，思索再三，李河觉得给弟弟找个轻松的活儿干能解决大半问题。
　　可这活也有讲究，太无聊的不行，太清闲也不行，至少李未不能有直属领导，不然最后还是李河受罪。
　　他摸着弟弟的头发，轻哄着他睡觉，“哥给你开个小卖部玩，你要乖乖听话好好当老板。”
　　“真的？”李未清冽的眼在暗中都亮的不可思议，他惊讶地微张着唇，等待着确切的回答。
　　先等来了炙热的吻。
　　这个姿势不对，李未使不上力气，全身都被腰间的手托着往上迎，推搡的手倒变成一种晴趣。
　　“真的。”李河还抽空回答弟弟的问题，以确保后面他能主动配合。
　　果然，折腾的手不动了，身体也软绵绵的摊着，任由身上的人作乱，偶尔也馋的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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