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之在欧中世纪黑化

　　西木村的血腥味还未散尽，教堂的青铜钟已敲碎了清晨的薄雾。三记急促的钟鸣像三颗生锈的钉子，钉进每个人的耳膜——这是“异端屠村”的信号。但钟楼顶层，主教正慢条斯理地用丝绸擦拭念珠上串着的十字架，链珠碰撞的脆响里，混着西木村神父最后一声喉骨碎裂的闷响。十字架的链珠是用历代“异端”的指骨磨成的，此刻正泛着腻人的油光。

　　“十二圣裁者，”他对着空荡的穹顶开口，声音透过扩音咒文传遍教堂，石缝里的苔藓都在震颤，“把那两条漏网之鱼的骨头，磨成新的念珠。”

　　十二道青铜身影从忏悔室的阴影中浮现，银质锁链在石地上拖出火星，像一条条不耐烦的毒蛇。为首者摘下皮质手套，露出手腕上与黑烛圣坛同源的咒文纹身，那些纹路正随着呼吸蠕动。他指尖抚过青铜面具时，面具内侧竟渗出暗红色的血珠，滴在锁甲上洇出深色的痕：“三百年了，该让那些背叛神谕的后裔，尝尝被银链穿骨的滋味。”

　　此时的废弃磨坊里，艾莉丝正用左腿的蛇藤荆棘勒紧最后一名猎巫人的喉咙。男人的眼球突出如铜铃，嘴里还在嘶吼着“主会净化你们这些肮脏的女巫！”
　　“呵，女巫？我可不是女巫？我是比女巫更邪恶的存在……”，紫黑藤蔓已顺着他的脖颈缠上脸颊，荆棘上开出美丽的紫罗兰将他的嘴堵住，倒刺深深扎进他的牙龈——这是她目前唯一能熟练操控的力量，用血肉喂养的荆棘总能带来奇异的踏实感，像握着一把永远不会脱手的刀。

　　伊薇特蹲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地上的尸体。那些僵硬的手指突然化作蓝紫色花瓣，簌簌落在她掌心，花蕊处的蓝瞳闪了闪，映出她自己苍白的脸，随即归于沉寂。她猛地缩回手，花瓣却像有生命般粘在指尖，带着尸体残留的最后一丝温度。

　　“他们来了十二个能力很强的人，还跟了一群猎巫人。”伊薇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掌心的花瓣在她手心里簌簌发抖，“那12个人手上的银链……银链上有圣辉，它碰到你的藤蔓，会让你的藤蔓燃烧。”

　　艾莉丝猛地扯断猎巫人的脖颈，颈椎断裂的脆响让她喉咙发紧。蛇藤因愤怒而绷紧，勒得尸体的头骨咯咯作响，左腿的逆十字黑骨突然烫得像块烙铁。蚀光的低语带着狂躁的嘶鸣：“蠢货！除了用荆棘缠人你就不会别的？摸摸你头发里那些咒文！它们快憋疯了！”她抬手抓了把头发，果然摸到发丝间凸起的纹路，像无数细小的蛇在头皮下游动，却只当是收到了蚀光的蛊惑，狠狠将其按回头皮，指甲掐得头皮渗出血珠。

　　磨坊外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哗啦——哗啦——”，艾莉丝拽着伊薇特钻进地窖，潮湿的空气里浮着发霉的麦香，猎巫人的火把光透过木板缝隙晃来晃去，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银链撞击石壁的脆响像催命符，一下下敲在她们紧绷的神经上。

　　“我们要想办法弄断那些链子，”艾莉丝的蛇藤在地面不安地扭动，在泥地上犁出深深的沟，“你的花……除了变花瓣还能做点什么吗？”

　　伊薇特看着满地狼藉的花瓣，突然抓起一把撒向地窖门。花瓣碰到门板的瞬间竟贴附其上，织成薄薄一层蓝紫色结界，那些花蕊的蓝瞳齐齐转向门外，像无数只警惕的眼睛。当银链“噗嗤”一声刺穿门板时，结界突然收紧，将锁链缠成密不透风的花笼——她自己也愣住了，指尖的花瓣还在微微颤动，这是第一次发现它们还能这样用。

　　“嗯……有点用。”艾莉丝刚要说话，花笼突然发出“滋滋”的焦糊味，银链上的圣辉正灼烧着花瓣，蓝紫色的烟里飘着细碎的火星。地窖门被彻底撞开的刹那，为首的圣裁者伸手抓来，青铜面具离艾莉丝只剩半尺，她甚至能闻到面具后腐烂的气息，像撬开了三百年前的棺材。

　　“三百年前，你的先祖也是这样躲在地窖里。”那嘶哑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锯得艾莉丝耳膜生疼。与黑烛圣坛壁画上“听”到的祭司声线重合的瞬间，她的发丝间有什么突然炸开——无数幽紫咒文挣脱束缚，化作带倒刺的紫黑荆棘，像受惊的蛇般缠向圣裁者的手臂。

　　“什么鬼东西！”圣裁者猛地后退，荆棘扎进他的盔甲缝隙。下一秒，他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青铜面具下的脸开始扭曲，下颌骨以诡异的角度凸起，抬手撕扯着自己的喉咙，指甲缝里渗出黑血。“主啊！宽恕我……不！是你该宽恕我！”他嘴里涌出混杂着拉丁文祷文的胡话，毒液顺着面具边缘滴落，在地上烫出小小的坑。

　　艾莉丝惊呆了，看着发丝荆棘在眼前舞动，倒刺上的毒液正顺着盔甲的缝隙滴落，在石地上腐蚀出细密的小孔。蚀光在她脑中狂笑，震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疯狂咒毒！让这些老东西尝尝被信仰啃噬的滋味！看看他们虔诚的皮囊里，装着多少肮脏的忏悔！”

　　“就是现在！”伊薇特突然拽着她冲出地窖，掌心的花瓣在她们身后织成临时屏障。艾莉丝的左腿蛇藤突然暴走，与发丝荆棘不受控制地缠成螺旋状，逆十字黑骨渗出的邪火“腾”地燃起，将两者熔炼成闪烁着紫黑火光的长鞭——她甚至来不及反应，长鞭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自己向追来的猎巫人追去。

　　长鞭抽中对方面具的刹那，邪火突然炸开，像点燃了一捆浸满松油的柴。那圣裁者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地上疯狂打滚，锁甲与石子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圣辉正在焚烧我！”他抓着自己的脸嘶吼，“我不该献祭那个孩子！她才七岁啊！”艾莉丝这才看清，他眼前竟浮现出自己被圣火烧焦的幻象，皮肤明明完好无损，却像真的在被烈焰啃噬，双手在地上抓出深深的血痕。

　　“这……这是什么？”艾莉丝的声音发颤，看着长鞭上跳动的邪火，既恐惧又兴奋，掌心的汗滴在地上，瞬间被蒸腾成白雾。

　　“是你自己逼出来的。”伊薇特的花瓣结界已彻底烧毁，焦黑的花瓣粘在她的裙角，猎巫人的火把照亮她苍白的脸，瞳孔里跳动着两簇小小的火焰，“他们越虔诚，就越怕被自己的神抛弃。你烧的不是他们的身体，是他们的魂。”

　　为首的圣裁者挣脱咒毒，银链如活蛇般缠住艾莉丝的腰腹。灼烧感顺着皮肤蔓延，像泼了一瓢滚烫的铅水，她的蛇藤荆棘开始枯萎，紫黑的藤蔓被烧成一堆，发丝荆棘却越发疯狂，甚至缠上了自己的脖颈，勒得她脸色通红。“放弃吧，异端。”那嘶哑的声音带着嘲弄，青铜面具蹭过她的脸颊，冰冷刺骨，“你的力量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和三百年前那个修女一模一样。”

　　艾莉丝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闪过西木村广场上的火刑架，达尔伦的尖叫与圣裁者的嘶吼重叠在一起。眼看银链就要勒断她的喉咙，左腿的逆十字黑骨突然迸出强光，像有颗星星在骨头里炸开。她下意识地虚握左手，鲜血从掌心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柄紫黑镰刀——血镰绞杀！这是身体的本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个动作，只觉得这把刀天生就该握在手里。

　　“血镰绞杀？”圣裁者明显一惊，银链立刻结成防御阵，十二道银链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圣辉在网眼间流动，像一块巨大的银镜。艾莉丝仿佛与这柄镰刀融为一体，任由着身体本能自己向前劈砍，镰刃与银链碰撞处迸出刺目的光，她被震得后退数步，喉头涌上腥甜，一口血喷在镰刀上，紫黑的镰身竟发出满足的嗡鸣。她看着满地的圣裁者与猎巫人尸体，突然低低地笑出声，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像个找到新玩具的孩子。

　　“走！”她转身拽着伊薇特翻身跃过石墙，身后幸存的圣裁者已挣脱咒毒，银链如暴雨般射来，钉在石墙上迸出点点火花。冲进密林时，艾莉丝突然看到树影里闪过个黑色身影，那人的裙摆扫过树叶，叶片瞬间化作黑色的烟。与她周身的黑雾融为一体，艾莉丝刚要呼喊她的名字，却见对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苍白的指尖在唇前划过，瞬间消失在雾里，只留下一缕黑雾，那人正是艾伦达。

　　艾莉丝靠在槐树上喘息，树皮上的苔藓粘在她的掌心，血镰已消散，腰腹上的灼烧感折磨着她，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衣服，左腿的蛇藤却在疯狂生长，缠上树干，将树勒出深深的凹痕。“我得让她知道这些人不对劲，”她摸着脖颈上的十字架项链，金属的凉意让她清醒了几分，“他们的声音……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和圣坛壁画上的祭司一模一样。”她扯下项链，本想找块石头压住写封信，指尖的血滴在项链上的紫水晶做的紫罗兰上的瞬间，项链突然化作一只荆棘鸟，翅膀上的刺闪着幽光，扑棱着翅膀飞向雾中，留下一串细碎的啼鸣。

　　两人跌跌撞撞跑到断崖边的山洞，洞壁上的钟乳石滴着水，“嗒——嗒——”像在计数。伊薇特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的花瓣粘在艾莉丝的皮肤上：“你看！”她指着洞壁上自己刚才无意蹭过的地方，那里竟开出一小片幽蓝噬心堇，花蕊的蓝瞳正映出圣裁者的巡逻路线——画面里，为首者的银链锁扣处嵌着颗跳动的心脏，血管像红色的蛛丝缠在链节上。

　　“他们的心脏……不在自己身上。”伊薇特的声音发颤，掌心的花瓣突然涌出，在地上拼出更清晰的图案，那些蓝瞳花蕊齐齐转向锁扣的位置，“锁扣……是弱点。那里的圣辉最薄。”

　　洞外传来猎巫人的呼喊声，火把的光透过石缝照进来，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艾莉丝的蛇藤突然缠上伊薇特的脚踝，两人的力量接触处竟开出细小的紫蓝色花朵，花瓣上的纹路像两团交织的火焰。“等下我冲出去吸引他们，”她的发丝荆棘不受控制地舞动，倒刺上的咒毒闪着幽光，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你找机会用花笼缠住那个戴面具的，我找机会往锁扣上招呼——让他也尝尝心脏被攥碎的滋味。”

　　伊薇特看着她眼底的疯狂，突然想起前夜艾莉丝走向黑烛圣坛的背影，紫黑的藤蔓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像一条通往深渊的路。原来从那时起，她们就都回不去了。“好。”她轻声说，指尖的花瓣开始发烫，一种陌生的力量正顺着血管蔓延，像有把炽白的剑要从掌心破出。

　　当圣裁者的银链刺穿洞口石头的瞬间，碎石飞溅中，艾莉丝突然笑了。那笑声像碎玻璃刮过铁器，尖锐而癫狂。她迎着锁链冲出去，发丝荆棘与左腿蛇藤同步暴走，毒火荆棘鞭带着邪火抽向人群。猎巫人们被咒毒逼得互相砍杀，有人举着火把刺向同伴的喉咙，有人用斧头劈开自己的头颅，圣裁者的银链却再次缠住她的喉咙，勒得她颈椎咯咯作响。

　　“结束了。”为首者的面具贴近她的脸，青铜的冷意透过皮肤渗进骨头里，“你的血会让这串念珠更灵验。”

　　“哈哈哈哈哈哈！”艾莉丝突然狂笑，脖子上的血液溅在面具上，“说的是你自己吧！”她的语气发狠，带着势在必得的癫狂与凶狠，左腿的蛇藤突然挣脱银链，像条蓄势已久的毒蛇，狠狠扎向圣裁者的盔甲缝隙。

　　就在这时，伊薇特突然冲出，掌心的花瓣化作一柄炽白焰刃——刃身缠绕着暗金纹路，像用凝固的阳光铸成。她自己也惊呆了，这把剑仿佛一直藏在她身体里，此刻正随着愤怒的嘶吼燃烧，映得她的蓝眼睛像两簇跳动的火焰。焰刃刺向银链锁扣的刹那，艾莉丝的血镰再次浮现，这一次她没有犹豫，镰刀劈向那颗暴露在外的心脏，镰刃划破空气时，逆十字黑骨发出贪婪的嗡鸣。

　　“噗嗤——”

　　圣裁者的面具在惨叫声中碎裂，露出张三百年不变的枯槁面容，皮肤像泡发的皮革裹在骨头上。他看着自己的心脏在艾莉丝掌心化作黑灰，突然尖笑起来，笑声震得洞顶落下碎石：“你们也会变成这样……依赖力量的怪物……终有一天，你们的心脏也会被别人攥在手里！”

　　艾莉丝没有理他，只是低头看着掌心的血镰，镰刃上的血珠正顺着逆十字纹路缓缓流动，像一条细小的河。她又摸了摸发丝间仍在舞动的荆棘，那些咒文正发出满足的轻颤。蚀光在她脑中第一次变得平和，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作品。

　　伊薇特的焰刃还在燃烧，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炽白的线在游动。又看看满地重新化作花瓣的尸体，那些蓝瞳花蕊正齐齐望向她，像在朝拜新的主人。她的嘴角勾起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疯狂的笑，眼底的蓝不再是怯懦的湖，而是翻涌着火焰的海。

　　“你也发现了？”蚀光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丝线，在艾莉丝脑海里轻轻震颤，“他们胸腔里空无一物，却能挥剑、念咒，和你那颗在肋骨之外的心脏比起来，又有什么不同？”

　　艾莉丝的指尖在圣裁者僵硬的手腕上发抖。黑色手套下露出的皮肤苍白如纸，那道荆棘印记比她腕间的更粗、更密，尖端却像被烈火燎过般蜷曲焦黑。她忽然想起昨夜被圣裁者的光刃划伤时，伤口处浮现的荆棘也曾这样扭曲——原来那些号称“净化邪恶”的术法，本就带着和她同源的纹路。

　　“凭什么……”她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圣裁者冰冷的印记上，“他们明明和我一样……”

　　“一样？”蚀光低低地笑了，那笑声里裹着铁锈和霉味，像是从百年未开的地窖深处传来，“他们信奉的‘圣神’，不过是把我钉在耻辱柱上的刽子手。你以为这荆棘印记是诅咒？那是我们与生俱来的烙印，是力量流淌的河床。可他们偏要给它镀上金粉，再指着你的说——看，那是魔鬼的纹身。”

　　风突然变得粘稠，裹挟着远处火刑架的焦糊气灌进窗棂。艾莉丝眼前闪过那些被烧死的修女：她们临终前撕开衣领，露出的颈间也有淡淡的荆棘印记，眼中映着的“真相”，此刻想来，分明是圣裁者故意撕开的蚀光碎片——就像把镜子碎块塞进鸽子眼里，再斥责它为何看见血色。

　　“她们的力量开始觉醒时，圣裁者就会偷偷在一些地方‘藏起’我的踪迹，等她们发现我，因为崩溃变得和你一样想要复仇时，”蚀光的声音忽然沉得像铅，“那些人就会举着圣剑来‘净化’，把她们燃烧的灵魂顺着圣纹吸进自己血管里——你以为他们的力量为什么越来越强？那是用无数个‘你’喂大的。”

　　艾莉丝腕间的荆棘突然滚烫起来，像是有岩浆顺着血管往上爬。她猛地看向圣裁者胸口的空洞，那里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波动，和她每次动用力量时，震颤的频率完美重合。原来这场追杀从不是正邪之战，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围猎——圣裁者们捧着从同类身上剜来的力量，却对着真正的源头啐骂不休。

　　“我被封印的几百年里，他们每天都在念诵诋毁我的经文。”蚀光的声音里突然炸开细碎的裂纹，“孩子们在圣经里读我的名字是‘污秽’，骑士们把我的雕像劈碎当垫脚石，连刚会说话的婴儿都知道要对着空气唾弃‘蚀光’——时间久了，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本是和阳光同生的力量。”

　　艾莉丝看着圣裁者焦黑的印记，忽然明白那扭曲的形状不是被火燎的。那是被日复一日的自我欺骗、被对同类的屠戮、被强行灌输给自己的“正义”，硬生生拧成了畸形的模样。而她腕间这道尚算完整的荆棘，竟成了这场漫长骗局里，唯一没被污染的证物。

　　密林深处，艾伦达接住飞来的荆棘鸟，看着它化作水晶碎片，指尖捏着最后一片碎屑，在阳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她望向山洞的方向，那里正闪烁着紫黑与炽白交织的光，像朵从地狱里开出的双生花，花瓣上的血珠在晨光里泛着腻人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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