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上瘾

　　“段奚，你先尝尝看。”
　　“哈啊…没……没关系…”
　　腺体…想咬一下……
　　“段奚？”
　　声音好好听，嘴唇……舌头……孟纭，纭纭
　　我想抱你，好想亲你，纭纭……

　　“起来！起来啊Black Panther！老子的钱可他**全压在你身上了！挥拳打死他啊！”
　　“他**！上啊！”
　　血腥味铁锈味混在粘稠混浊的空气里，拳头砸在皮肉上声响一次次回荡在密不透风的地下。
　　沾血的拳头冲破空气，声音像隔了一层水震动他的耳膜。
　　对手的动作变的缓慢，白织灯下游荡的飞蛾，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拖曳出残影。
　　他皲裂的嘴唇微微张阖，挤出嘶哑的声音。

　　段奚低着头，盯着水池里打着旋的水流，水面倒映着他苍白的脸，扭曲、变形，最后仿佛被吸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消失无踪。
　　他猛地掬起冷水狠狠扑在脸上，试图浇灭那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和残留的气息。
　　水流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洗手池边缘。
　　他从一旁纸巾盒抽出洁白的纸巾，擦干脸上的水珠，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段奚从风衣内侧口袋取出薄荷糖，糖果碰撞着铁盒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颗青绿色的糖果躺在手心里，他毫不犹豫地丢进口中。
　　牙齿用力咬下，“喀”的一声脆响，糖果碎裂，瞬间爆开的、极致的清凉感带着薄荷特有的辛辣直冲天灵盖，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恶心感和血腥幻象。
　　丝丝缕缕的甜意在舌尖蔓延开，与那强硬的清凉交织成一种奇异的安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镜中那张俊美却淡漠的脸上，终于重新覆上了一层惯常的平静。
　　他整理了下衣襟，面色如常地推门而出。

　　“段奚。”
　　在门口等待的孟纭神情紧张。
　　刚才对方突然比划说要去洗手间。
　　孟纭没有听清他的心里话是什么，就接过对方塞来的甜筒，然后被抛在原地。
　　愣愣地看到段奚那近乎仓皇逃离的背影，让他心头莫名发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孟纭抬脚跟了上去。
　　看到段奚出来，他立刻迎上前，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
　　“你还好吗？身体不舒服？”
　　段奚垂下眼帘，避开那过于澄澈的目光，手上快速而清晰地比划着解释：“没事。别担心。那个甜筒……”
　　他顿了顿，指向孟纭手里已经开始融化的甜筒。
　　“太冰了，对胃不好，给我吧。”
　　动作流畅，解释合理，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然而，孟纭“听”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汹涌澎湃的心声：

　　［纭纭……难受，我好难受……］

　　孟纭皱眉盯着眼前心“手”不一的男人，心脏传来阵阵疼痛。
　　omega空着的那只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抬起，想要重新拉住对方的手腕，传递一点温暖和安慰。
　　然而，指尖尚未触及，段奚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同时迅速抬手挡在了两人之间，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疏离感比划着：“……我们不能这样。”
　　omega悬在半空的手指僵住了，指尖微微蜷缩，在空中停滞了好几秒，才带着一种无声的失落，缓缓地、失重般垂落回身侧。
　　不能怎样？我们为什么不能那样！
　　……我为什么是个omega……
　　酸涩和委屈在胸腔里弥漫开，孟纭在心中无声地质问着自己，喉头有些发哽。
　　最终，他只能用力眨了眨眼，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好。甜筒给你吧。我们……去看烟花好不好？听说最后一轮特别漂亮，像‘火树银花’一样。”
　　他扯出一个笑容，试图驱散两人之间凝滞的沉默。
　　“快走吧，再晚就真的赶不上了……”
　　语速有些快，像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哽咽。
　　段奚沉默地接过那支已经塌陷、融化得不成样子的甜筒，冰冷的奶油黏在指尖。
　　他看着孟纭微微垂着头，语无伦次地说完一大串话，然后抬起头，努力地对他扬起一个笑容。
　　那笑容勉强得让人心疼，这画面比孟纭任何一幅惹人怜惜的画作都更直接地击中了段奚的心脏。
　　一股浓重的酸涩猛地涌上段奚的舌根，喉咙发紧。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想要拂去对方眼尾的湿意。
　　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细腻肌肤的瞬间，孟纭却像是惊弓之鸟，苦笑着轻轻后退一步，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走吧，段奚。”
　　omega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说完便率先转身，融入了前方涌动的人潮。
　　段奚的手僵在半空，指尖残留着空气的微凉。

　　［纭纭对不起……是我太犹豫……是我不好……］

　　［……再等等我……等我把那些……以前的事彻底解决了……］

　　［我会告诉你一切……我会……说出我的心意……］

　　［所以……求你再等等我……求你了……孟纭……］

　　汹涌的心声在胸腔里回荡，段奚猛地抬眼望去。
　　孟纭的身影已在四五米开外，那单薄的背影在喧闹的人群中显得有些孤寂。
　　段奚迅速将融化的甜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用纸巾用力擦干净手指。
　　然后毫不犹豫地迈开长腿，拨开人群追了上去。

　　孟纭几乎是凭着本能快步向前走着，耳边刻意屏蔽了周围的喧嚣，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
　　他低着头，视线模糊地落在不断后退的地面上，只想快点逃离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尴尬和失落，不想看前方，更不想回头。
　　突然，手腕被一股冰冷却坚定的力量握住！
　　孟纭一惊，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段奚深邃的眼眸里。
　　那双总是淡漠疏离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担忧，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纭纭生气了……我该怎么办啊……］

　　“你走得好快，”段奚急切地用手语询问，指间的动作比平时快了许多，泄露了内心的不安，“是因为我吗？对不起……”
　　孟纭下意识地想回答对方的心声——

　　“没有生气，只是有点难受。”

　　话到嘴边才惊觉不妥，连忙咬住下唇，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
　　他试图抽回手腕，但段奚握得很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他移开视线，目光有些茫然地飘向不远处售卖小型烟花的摊位。
　　摊位旁，一对情侣正依偎在一起点燃仙女棒。细碎璀璨的银色火星瞬间喷溅开来，如同被揉碎的万千星辰，在夜空中短暂而绚烂地绽放，又带着光亮的尾巴簌簌落下，映照着女孩惊喜的笑靥和男孩满是宠溺的温柔眼神。
　　段奚敏锐地捕捉到了孟纭视线的落点。

　　［纭纭是想玩那个吗？看起来亮晶晶的……他应该会喜欢……我去买点。］

　　孟纭恰好“听”到了这笨拙又体贴的心声。
　　他心头那点委屈和酸涩，被这无声的关切悄然融化了一角。
　　他收回视线，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omega望着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声音放轻地说道：
　　“我去买点烟花来玩吧？” 孟纭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他指了指那个摊位。
　　他没有等对方回应，转身就走，他想着趁这时候把情绪收一收。
　　孟纭抛下一句。
　　“你在这里等我。”
　　一会就可以看烟花了，他心里想着，低头就快步向前走。
　　“哎哟！”
　　突然，孟纭像是撞上了一堵墙。
　　？
　　木质香？还是个木头墙？
　　反应过来的他立马拉开距离，赶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omega抬头一看。
　　“平渡！？”
　　“孟纭哥？”
　　杜平渡惊讶孟纭怎么会在这里，便询问道。
　　“孟纭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烟花秀。”孟纭冲他笑了笑。
　　他能跟年轻又身为alpha的杜平渡相处，正是因为眼前人心理话跟实际所说，基本上一致。
　　单纯青涩。
　　“你呢？”
　　“我…”
　　年轻的alpha突然迟疑了一下，眼神不自然地移开，“跟同学们出来玩，走散了…”
　　［哎呀——说谎了，可是我总不能告诉孟纭哥，是因为好不容易约上柳先生起来看烟花，结果柳先生又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不来陪我了。气得我跟他吵了一架，生闷气，一个跑出来乱逛。诶，我真是的………好想柳先生…］
　　柳先生？好耳熟。

　　自从岛上最后一面，他跟杜平渡都再也没联系。
　　其实前几年也是，除了杜平渡到小岛上打工的那几天，他们基本上没什么联系。
　　孟纭其实能猜杜平渡应该是被包养了，毕竟长成这样顶级的alpha，又单纯，家境差又缺钱。
　　孟纭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保佑杜平渡的金主对他好一点，善始善终。
　　可现在感觉对方对杜平渡有点若即若离的，不对…这称呼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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