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能爱一个

　　处理完秦书平的丧事，秦卫回到西山别院，正打算躺下休息。腰间被梗到，秦卫才发现手机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关机了。换了电板，打开手机，有四十八个来电提醒，都是巴黎打来的。秦卫心下一惊，回电话过去，却是已关机。
　　秦卫打电话给卓长河，问，“小忆有没有打电话给你？”
　　“忆姐三天前打过电话，只问了我你是不是和顾然在一起。我说是的，她就挂了。”
　　秦卫素来是不和顾然一起过夜的，结婚两年夫妻生活都是例行公事，可是恰好那天他昏迷，她照顾他，就接了思忆的电话。
　　秦卫想，算了，以后再解释吧。
　　可是一连好几个月，思忆的电话都打不通。秦卫辗转打到她们学校，才知道她竟是住院了。
　　他飞到巴黎，见到她的时候，她瘦的他都认不出了。他看了病例，一串法语，冰凉凉的，他翻译成中文只有两个字，流产。
　　他想起父亲去世前一天她是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他，他情动之下也没做什么措施，竟然怀孕了？
　　思忆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浅浅地笑笑，说，“秦卫，原来我累了。”
　　七个字，秦卫心惊胆战，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秦卫吓得抱紧她，说，“小忆，现在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要和我生气好不好？”
　　语气小心翼翼地，透着卑微。
　　他如此害怕失去她，如此不舍失去她。
　　他说，“小忆，我们回北京吧。”
　　罗思忆还是哭了，两年来日思夜想，两年来牵肠挂肚，终于等到他这一句，“小忆，我们回北京吧。”
　　“回北京又能怎样？你可以与我结婚，可以给我一个名正言顺么？”
　　秦卫怔住了，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顾然做的那么好，秦家出现那么大变故的时候，是顾然和顾家，给了他们最强硬的支持。他可以现在就和她离婚，可以过河拆桥么？秦卫做不出来，也不能那么做。
　　原来横亘在秦卫与思忆之间的，不仅仅是身份地位的差别，还有那么多人，那么多责任。
　　罗思忆看着他的表情，心凉如水，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小忆，回北京，至少我能好好照顾你。”

　　罗思忆跟着他回了北京，却没有留在她身边。
　　她自己找了工作，找了住所。
　　自己交了一个男朋友，秦卫见过，便是那次在巴黎看见的，拉着她去吃东西的那个男孩子。据说是北京某个局领导的公子，也毕业于巴黎第五大学，如今开着一个小公司。
　　秦卫去过几次罗思忆现在住的公寓，一点都比不上西山别院那种低调地奢华，但是很温馨。
　　门口摆着两双拖鞋，一双男式一双女式，思忆请他进门的时候有些尴尬，找了一双鞋来给他换上。
　　“他也住这里？”秦卫开口询问。
　　“不，不过他每天都来。”思忆递给他一杯茶，“这里不比西山，你将就着喝一口吧。”
　　就着她的素手，他接过那杯茶水，心下泛苦。
　　曾几何时，已经可以如此淡然处之。原以为她与自己一样念念不忘，却不想，她早离去，留我一人在原地怀念过去。
　　可是，我又怎么能怪她呢？
　　闲聊几句，门铃响了。思忆去开门，是那个男孩子。
　　男孩看见他有些惊讶，思忆坦然地挽着他的手来介绍，“这是我哥哥，秦卫。”
　　“哦，大哥你好，我是张方。我爸爸姓张，我妈妈姓方，所以我就叫张方。”
　　秦卫笑笑，“你好。”
　　又转过去对思忆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吃饭再走吧？”
　　“不用了，你们吃吧。”
　　秦卫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开车到了墓地。绕着小路走到那块墓碑前，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跌坐在那里，“雅吟，我该怎么做才好？你教教我，好不好？”

　　送走了张方，思忆接到长河的电话，说秦卫醉得不省人事，希望她过去一下。
　　思忆换了衣服出去。到莫文清的酒店里接到秦卫，却又不知道该带他去哪里。
　　想想，还是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她将他扶到床上躺下，替他脱去鞋袜和外套，又擦了擦脸，煮了碗醒酒汤给他灌了下去。他沉沉地睡了过去，偶尔喊两声“小忆，别走。”
　　思忆看他睡过去了，走到阳台上收起白日里晾着的衣物，叠好之后放进衣橱，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她的手机响起，是陌生的号码，接起，果然是顾然。
　　“思忆，他，在么？”
　　“他喝醉了，在我这里。但是他在卧室，我在客厅。”思忆不愿给他惹麻烦。
　　“谢谢你。”
　　“不客气。”
　　她照顾她爱的人，却不得不接受另一个女人说的一句“谢谢你”，因为他不属于她，属于顾然。
　　思忆的思绪非常清醒。
　　次日他醒来，她做了一桌子的菜，他站在卧室门口望着她，几乎出现幻觉，以为她是他的妻。
　　她却开口说，“秦卫，我要结婚了。”
　　他想开口说什么，终究没开口。
　　他平静地吃了那一顿饭，又去了一次卓雅吟的墓地，然后回到了西山别院。
　　顾然坐在客厅等着他，看见他，红着眼睛迎上来，“回来了？”
　　他心疼地理了理她的头发，“以后如果我没回来，不要等我。”
　　“妻子等丈夫回来，不是天经地义的么？”顾然倔强地望着他。
　　顾然从来不用政治上的利益得失来要挟他，反而，结婚之后收敛了从前的张扬，变得温柔贤惠。但秦卫总觉得，这不该是他的，他的不该是这样的。
　　秦卫忽然抱住她，说，“顾然，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爱你。”
　　“没关系，我爱你，就好了。”顾然已接近崩溃。
　　自从罗思忆回来，秦卫便回不来了。她如此清楚，却不得不一次次欺骗自己。
　　今天看见秦卫这般神情，便知道，她这个骗局，再也继续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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