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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猎
巷口,不知何时已悄然停着一辆极其普通的青布马车,没有任何皇家标识,拉车的马也是普通的黄骠马,车辕上坐着一个戴着斗笠、低垂着头的车夫,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
抚晚看着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又看向眼前这个深不可测、仿佛洞悉一切的九皇子。枯井的冰冷绝望,玉坠显现的蓬莱阵图,国师巫寂剖尸取信的邪异画面,还有那条“诛江氏女者,可得蓬莱钥”的血腥悬赏……无数的线索碎片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冲撞。
她孤身一人,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萧彻的“船”,是唯一的浮木,却也可能是将她拖入更深漩涡的绞索。
没有选择。
抚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恨意。眼底汹涌的寒焰被强行压回深潭,重新覆盖上一层冰冷的、坚硬的薄冰。她抱着焦尾琴,没有再看萧彻,赤足踩着冰冷的石板,一步步走向那辆青布马车。每一步,都像踏在刀锋之上。
车夫在她靠近时,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动作僵硬地掀开了厚重的车帘。一股陈旧木头和淡淡熏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抚晚抱着琴,弯腰钻进了车厢。车内空间狭小,布置极其简单,只有一张硬木短榻。她沉默地坐在榻上,将焦尾琴紧紧抱在怀里,冰冷的琴身成了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也隔绝了萧彻那令人心悸的目光。车厢内陷入一片昏暗。
紧接着,车辕微沉,萧彻也坐了进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她对面的位置。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充满了属于他的、那种混合着贵气与冰冷压迫感的气息。
马车轻轻晃动了一下,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骨碌碌的声响,开始缓缓移动。方向,并非繁华的金陵城中心,而是朝着更加偏僻、更加荒凉的城郊而去。
昏暗的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车轮碾压路面的单调声响,以及两人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
抚晚抱着冰冷的焦尾琴,背脊挺得笔直,如同绷紧的弓弦。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对面萧彻投来的、带着审视和玩味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在她皮肤上游走。她没有看他,只是低垂着眼睑,视线落在怀中焦尾琴上那几点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渍上。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车厢的摇晃如同命运的颠簸,载着她驶向未知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抚晚以为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会一直持续下去时,萧彻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他的声音不高,在昏暗的车厢里带着一种奇特的回响,仿佛直接钻入人的心底:
“江姑娘,”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故意制造悬念,“方才在你房中……墙上那些新刻的纹路,很有意思。”
抚晚抱着琴的手臂猛地一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看到了!果然看到了!虽然她及时中断,但那惊鸿一瞥的蓬莱阵图轮廓,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到底知道多少?!
“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本王看着,倒有几分眼熟。”萧彻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探究,仿佛真的只是在讨论一幅随手涂鸦,“像是……某种古老的地图?还是……失传的符箓?”
抚晚的指尖深深陷入琴身冰冷的木料中,指节因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强迫自己保持呼吸的平稳,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紧绷的沙哑:“殿下说笑了。不过是……陋室无聊,胡乱刻划,污了殿下的眼。”
“胡乱刻划?”萧彻轻笑一声,那笑声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能让江姑娘在惊魂甫定之际,耗尽心力也要刻下的‘胡乱刻划’,想必非同寻常吧?”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锐利,“比如,传说中那座……外围布有上古奇阵,让人望而却步,连剑都碎成齑粉的……蓬莱仙岛?”
蓬莱!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再次在抚晚心头炸响!她猛地抬头,黑暗中,对上萧彻那双在阴影里闪烁着幽深光芒的眼睛!那眼神,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温和玩味?只剩下冰冷的、赤裸裸的、如同猎人锁定猎物般的锐利和掌控!
他知道!他不仅知道她的身份,她的血仇,他甚至知道蓬莱!知道那座岛,知道那外围的杀阵!他带她去的地方……难道……
巨大的震惊和寒意瞬间攫住了抚晚!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蛾,所有的挣扎和秘密,在眼前这张无形的巨网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而无力!
就在这时!
“吁——!”
车夫一声短促的呼喝!疾行的马车猛地一个急刹!拉车的黄骠马发出惊恐的嘶鸣!巨大的惯性让车厢剧烈地向前冲去!
抚晚猝不及防,身体被狠狠甩向前方!怀中的焦尾琴脱手而出!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形!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嗤啦——!”
一声刺耳的、如同裂帛的锐响,骤然撕裂了马车外的空气!紧接着,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散发着阴寒刺骨气息的暗红色光芒,如同来自地狱的毒蛇,穿透了厚实的青布车帘,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戾气息,直射车厢内的抚晚!
目标,直指她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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