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星合

　　“在研究怎么拆不会弄坏里面的手办？”砚舟端着两杯水走过来，把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杯身滑下来，在茶几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夏星辞抬头，看见对方T恤领口还沾着点昨晚的蛋糕奶油——庆功宴上粉丝起哄让他喂砚舟吃蛋糕，他手一抖，奶油全抹在了对方锁骨上。当时砚舟没擦，就那么带着点甜腻的痕迹接受采访，镜头扫过时，弹幕刷得像瀑布，全是“野射是真的”。

　　“才没有。”夏星辞别过脸去拆快递，指甲抠在胶带缝里，“就是看看有没有新的拼图。”

　　砚舟在他身边坐下，膝盖轻轻碰着他的膝盖。夏星辞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发顶，像带着温度的羽毛，弄得他头皮发麻。他猛地撕开胶带，里面的泡沫板哗啦散开，露出一堆印着两人合照的钥匙扣、徽章，还有个半人高的等身抱枕——上面印着砚舟替他挡技能的名场面，背景是总决赛场馆的金色雨。

　　“粉丝还挺会截。”夏星辞拿起抱枕往旁边推，脸颊有点发烫，“这都什么跟什么。”

　　砚舟却把抱枕捞过来，往他怀里一塞：“挺好看的。”他低头在泡沫板里翻找，指尖划过一个烫金礼盒，“找到了。”

　　礼盒里铺着丝绒，放着两盒拼图。一盒是预选赛那天的场景，像素颗粒里能看清打野替射手挡技能的背影；另一盒是总决赛，两人站在领奖台上，奖杯的光在他们脸上流淌，夏星辞的手指正勾着砚舟的小指，是镜头没拍到的角度。

　　“这个角度……”夏星辞愣住了，“他们怎么拍到的？”

　　砚舟拿起那张拼图海报，指腹擦过画面角落的摄像机：“应该是跟拍摄像的私藏。”他抬头看夏星辞，眼里的笑意像浸了水的棉花，“那天你紧张得手心冒汗，非要攥着点什么才敢上台。”

　　夏星辞想起颁奖礼后台，他确实紧张到指尖发颤，是砚舟把小指递过来让他攥着，说“就当是在打训练赛”。原来那么隐蔽的动作，也被人悄悄记了下来。

　　“谁紧张了。”他把拼图倒在桌上，上千块碎片哗啦啦铺开，像撒了一地的星星，“赶紧拼，拼不完别吃饭。”

　　砚舟没反驳，拿起一块印着奖杯的碎片递给他。阳光穿过纱窗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夏星辞看着对方手腕上的红绳——那是他去年生日送的，说是“保平安”，其实是青训时听老人说，红绳能把两个人的运气系在一起。

　　“还记得这绳子吗？”夏星辞突然开口，指尖碰了碰那抹红色。

　　砚舟低头看了眼，喉结动了动：“记得。你说戴着能赢比赛，结果那天我们输了。”

　　“那是意外！”夏星辞瞪他，“后来我们不就拿了冠军吗？说明它起效慢。”

　　砚舟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手臂传过来：“嗯，起效慢，但够持久。”他捡起一块印着射手徽章的碎片，往拼图框上凑，“这块该放哪？”

　　夏星辞凑过去看，鼻尖差点碰到他的下巴。对方身上的皂角味混着阳光的味道，像洗过的白衬衫晒在晾衣绳上，清爽得让人想多闻两口。他定了定神，指着右上角的位置：“应该在这，你看这背景，是总决赛场馆的灯光。”

　　两人头挨着头拼了一上午，茶几上的碎片渐渐凑出形状。夏星辞负责找边缘的色块，砚舟就拼中间的细节，偶尔碰到不确定的碎片，就凑在一起讨论，肩膀撞着肩膀，呼吸缠在一起。

　　拼到打野替射手挡技能的位置时，夏星辞突然停了手。那块碎片上，打野的血条只剩一丝，技能特效的红光几乎要把整个身影吞没，而射手的血条还是满的。

　　“当时你为什么不闪现走？”他轻声问，声音有点发紧，“明明可以卖我的。”

　　砚舟的动作顿了顿。他把那块碎片放进对应的位置，指尖在上面轻轻敲了敲：“卖了谁替我拿红buff？”

　　这是句玩笑话，夏星辞却听出了别的意思。他想起那天赛后，教练把砚舟骂得狗血淋头，说他“太恋爱脑，为了保射手连团队胜利都不顾”。砚舟没辩解，只是训练结束后塞给他一瓶牛奶，说“下次别那么冲动”。

　　“我那波不该追的。”夏星辞的声音低下去，“如果我不贪那波兵线……”

　　“没有如果。”砚舟打断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你是射手，贪兵线是对的。我是打野，保你也是对的。”他伸手捏了捏夏星辞的脸，力道很轻，“别总把错往自己身上揽，我们是搭档，要错一起错。”

　　夏星辞的眼眶有点热。他别过头去继续找碎片，却被砚舟捏住下巴转了回来。对方的拇指擦过他的唇角，带着点拼图碎片的纸质触感。

　　“看着我。”砚舟的声音放得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夏星辞，从预选赛到现在，我从来没觉得保你是错的。”

　　阳光从他们之间穿过去，在砚舟的瞳孔里投出细碎的光点。夏星辞突然想起粉丝写的同人文，里面说打野的世界里，射手是唯一的坐标。以前他觉得太夸张，现在才发现，原来那些被他忽略的走位、被他吐槽的“过分保护”，全是砚舟用行动写的注解。

　　“那……”夏星辞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那你以后还保我吗？”

　　砚舟笑了，指尖滑到他的后颈，轻轻按了按：“你说呢？”

　　他没直接回答，却在夏星辞的唇角印下一个很轻的吻，像羽毛落在雪上，带着点阳光的温度。夏星辞僵在原地，手里的拼图碎片啪嗒掉在地上，和其他碎片混在一起，分不清哪块是打野，哪块是射手。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很响，把训练室里没说出口的话、没敢承认的心动，都裹进了这个漫长的夏天。茶几上的拼图还剩最后一块，是射手眼里的光，正落在打野的影子里，像把整个星空都装进了彼此的眼底。

　　“拼完再……”夏星辞的声音有点抖，却被砚舟按住了后颈。

　　“先补完这个。”砚舟捡起地上的碎片，塞进他手里，指尖故意在他掌心挠了挠，“最后一块，该你放了。”

　　夏星辞低头看着那块碎片，上面印着个小小的星星，刚好嵌在射手和打野交叠的影子里。他把碎片放进去的瞬间，整个画面突然亮了起来——原来那些散落的星光，拼到最后，是两个人的名字。

　　“好了。”砚舟的呼吸落在他耳尖，“现在可以继续了。”

　　这次夏星辞没躲。他仰头撞上砚舟的目光，像撞上一片温柔的星空。原来最好的搭档，从来都不只是赛场上的并肩作战，还有把彼此的名字，刻进生命里的勇气。

　　阳光漫过拼图框，在地上投出两个人的影子，紧紧依偎着，像要把这个夏天，永远锁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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