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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步
A大物理系的迎新横幅在九月的阳光下格外刺眼。苏清鸢抱着厚厚的《电磁学》教材刚走出教学楼，就被树荫下那辆惹眼的黑色宾利晃了神。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顾言深轮廓分明的侧脸，他今天没穿西装，浅灰色衬衫的袖口随意挽着，露出半截冷白的手腕。
“上车。”他的声音透过敞开的车窗飘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却比往日柔和了许多。
苏清鸢抱着书往后退了半步，指尖捏着教材边缘泛白：“顾先生有事吗？我等下还有课。”
“张叔做了桂花糕。”顾言深指了指副驾，那里放着个精致的食盒，“刚从城南买的，还热着。”
女孩的喉结轻轻动了动。她确实喜欢那家的桂花糕，只是上次冷战时，他让张叔买了一整盒，她愣是一块没碰。此刻那股甜香仿佛顺着风飘过来，勾得她胃里一阵空落落的。
“不用了，谢谢。”她别过脸，看向教学楼的方向，“同学还在等我。”
顾言深看着她紧绷的侧脸，想起陆泽说的“放软态度”，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阴影将她整个人罩住，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我听说你选了周教授的课题小组？”
苏清鸢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那是她昨天才定下来的事，连顾琳月都没说。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笔记本，递到她面前。封面上是她熟悉的烫金字体，翻开的那页贴着张便签，上面是周教授的私人电话，还有一行小字：“周老喜欢喝明前龙井，下次见他带上。”
这是他以前教她的，见人要懂分寸，要投其所好。只是从前都是他替她安排好，这次却把选择权交到了她手里。
“我……”苏清鸢的指尖碰到笔记本的封面，烫金的纹路硌得她指腹发痒。
“上车吧，”顾言深收回手，替她拉开副驾的车门，“送你去实验室，不会耽误你上课。”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当……赔罪。”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两个字。苏清鸢看着他眼底难得的柔和，鬼使神差地弯腰坐进了车里。食盒里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甜香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车开到实验室楼下时，苏清鸢刚要推开车门，就被顾言深叫住。他从后座拿出个崭新的保温杯，塞到她手里：“张叔炖的冰糖雪梨，润喉。”
保温杯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过来，暖得她指尖发麻。她抱着杯子说了声“谢谢”，转身要走，又被他拉住了手腕。
男人的指尖带着薄茧，力道很轻，像是怕碰碎了她：“晚上我来接你，一起吃晚饭。”
苏清鸢想拒绝，却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我不确定几点结束。”
“我等你。”顾言深松开手，指尖不经意间蹭过她的手背，像羽毛轻轻扫过，“多久都等。”
女孩抱着保温杯快步走进实验楼，直到电梯门关上，才敢低头看自己发烫的手背。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泛红，眼神慌乱，像极了当年第一次被他领到顾家时的模样。
傍晚六点，苏清鸢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实验楼，远远就看见那辆黑色宾利。顾言深靠在车边打电话，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听到脚步声时，他立刻挂断了电话，快步迎上来：“结束了？”
“嗯。”她点点头，注意到他手里拿着本《时间简史》，正是当年她在孤儿院攥着的那本，只是封面崭新，显然是新买的。
“路过书店看到的，”他把书递给她，语气有些不自然，“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苏清鸢接过书，指尖触到光滑的封面，心里某个角落突然软了下去。她知道他从来不看这种书，甚至觉得“浪费时间”，却会特意为她买来。
晚餐是在一家私房菜馆，包厢里没有其他人。顾言深替她拉开椅子，给她盛汤，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苏清鸢看着他熟练地把鱼刺挑出来，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也是这样，耐心地替她剥虾壳，只是那时候她总觉得他是在履行监护人的职责。
“下周有场物理讲座，”顾言深突然开口，“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的，我给你弄到了两张票。”
苏清鸢握着汤匙的手顿了顿：“你也对这个感兴趣？”
“陪你去。”他看着她，眼神坦诚，“你喜欢的，我都想试试。”
女孩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下头喝汤，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包厢里的灯光暖黄，映得他的侧脸柔和了许多，连平日里冷硬的线条都仿佛变得温润。
吃完饭，顾言深送她回宿舍。宿舍楼下，几个女生正对着宾利指指点点，看到苏清鸢下来，眼神里都带着好奇。
“那是顾氏集团的总裁吧？怎么会送苏清鸢回来？”
“他们是什么关系啊？看着好般配。”
议论声飘进耳朵里，苏清鸢的脸颊更烫了。顾言深仿佛没听到，只是看着她：“上去吧，早点休息。”
“嗯。”她点点头，转身要走，又被他叫住。
“清鸢，”他看着她，眼神认真，“毕业典礼那天，对不起。”
苏清鸢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没有了往日的冷漠和烦躁，只有满满的歉意和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温柔。
“林薇只是商业伙伴，我不该带她去。”他继续说，声音低沉，“看到你和江辰跳舞，我……生气了，所以才故意气你。”
他竟然会解释，会道歉，会承认自己在生气。苏清鸢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
“我知道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顾言深看着她嘴角那抹浅浅的笑意，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伸出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头，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只是轻声说：“上去吧。”
苏清鸢点点头，转身往宿舍楼里走。走到楼梯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顾言深还站在原地，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像笼罩着一层温暖的光晕。看到她回头，他微微扬了扬嘴角，那是一个极淡的笑，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让她心动。
回到宿舍，苏清鸢坐在书桌前，看着顾言深送的《时间简史》，还有那两张物理讲座的票。室友凑过来，笑着打趣：“那是你男朋友啊？长得也太帅了吧，还这么体贴。”
“不是男朋友。”苏清鸢小声说，心里却不像以前那样慌乱，反而有种隐秘的甜。
她拿出那个烫金笔记本，翻开最新的一页，提笔写下：“他好像……变了。”
笔尖顿了顿，她又添上一句：“我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书页上，照亮了那行清秀的字迹。苏清鸢看着那行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知道顾言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心里的变化。
或许，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就像他笨拙的示好，就像她悄悄松动的心。
宿舍楼下，顾言深坐进车里，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看着二楼那个亮着灯的窗户，拿出手机给陆泽发了条信息：“第一步，好像成功了。”
很快，陆泽回了条语音，语气兴奋：“可以啊顾总！再接再厉，乘胜追击！我看好你！”
顾言深看着那条语音，嘴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笑意。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追回苏清鸢的路还很长，但他有耐心，也有决心。
车缓缓驶离宿舍区，顾言深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苏清鸢回头时的笑容。那抹笑意像颗种子，落在他荒芜已久的心田里，带着破土而出的力量。
苏清鸢，这一次，换我走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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