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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尝尝这个酸汤肥牛，汤也可以喝。”
晚餐的饭桌上，棠溪卓无比殷勤。
柏灿上下扫了他两眼，没说话。
他指定有事。
柏灿不动声色，等着。
“那个……”
果然，来了。
“明天晚上的晚饭，你能不能自己解决一下。”
“不能。”
柏灿想也不想，一口拒绝。
“……我明天有点事，可能赶不回来给你做饭。”
棠溪卓声小了，拿出一副求人的态度。
柏灿攥起的眉毛就没松开过：“你怎么老是大晚上的有事，有什么事啊？”
“……都说了调一下时间，你又不肯……”
“？”
“不是，我是说，我真有事，没骗你。不然欠着吧，回头给你补上行吧。”
“……到底去哪，什么事。”
柏灿似乎不耐烦了。
“我明天有面试。”
棠溪卓小心翼翼抬起头。
……
…………
第四天了。
什么直男能连续四天用那种眼神看另一个直男。
吴腾还说他是篮球场三分线。
特么棠溪卓才是。
柏灿烦躁地掏出烟，避开那个眼神。
“几点？在哪？”
嗯？
几个意思。
就请一顿饭的假，还要报备行程？
但那是金主……
棠溪卓忍了。
“第十小学，下午三点开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怕来不及回来做饭。”
“你要面教资？”
柏灿愣了一瞬，望向棠溪卓，点烟的手顿住了。
棠溪卓有点不好意思：“嗯。我的方向是体育教育，之前教资笔试过了。”
“哦……”
“那，明天晚饭？”
“……明天再看。”
再看？
看什么啊。
这人也太神经了！
5000说给就给，欠一顿饭还不行了！
棠溪卓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又不敢吐槽，使劲扒饭。
柏灿面无表情转过身去点烟，嘴角忍不住上翘。
第二天下午。
棠溪卓一身正装，把自己捯饬得精神十足，准时从寝室出发了。
午后的校园大门外，阳光依旧毒辣。
公交站在远处的路口，好在这一路上阴凉不少。
大中午，路上人少得可怜，身后却不断传来低低的惊呼声。
……还有引擎低沉轰鸣声。
棠溪卓疑惑地转身，被一辆紧跟而来的宝蓝色迈凯伦720S闪到了眼睛。
见他转身，车子缓缓停下。
那扇夸张的蝴蝶门打开的时候，棠溪卓觉得嘴唇下方那块下颌骨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赶紧上来，热死老子了。”
驾驶座上竟然是面色不耐的柏灿。
“这车？你的？？？？”
棠溪卓坐进那辆豪华轿跑里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租的。”
柏灿面无表情。
随着油门狂轰，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和共振伴随强烈的推背感，让棠溪卓赶忙抓紧了侧翼扶手。
“……你开慢点。”
“怎么，晕车？”
“不是。我怕你撞到人，又要赔车又要赔人。”
“……你的嘴还是留到面试再用吧。”
“毕竟是租的，别太嚣张了。你有驾照吧？这一路交警可不少。”
棠溪卓说着还紧张兮兮地四下望出去，似乎想用肉眼提前帮柏灿把风。
柏灿连白眼都懒得给他。
在一众艳羡、惊叹、审视的目光中，棠溪卓红着脸下了车。
……
真服了这个活爹。
面个试都不让人安宁。
都下车了，活爹还在身后大喊：“面完麻溜出来，老子一分钟都不多等。”
夕阳缓缓西沉，棠溪卓走出校园大门。
晚风伴着金色光辉，温柔地落在路面之上，要将离人的情丝缱绻吹动。
柏灿看着那个衣装板正但领带已被扯松的笔挺身影缓缓向自己走来，视线中带着热烈笑意，让他忍不住低了头，踩灭第十七根烟。
神只是路过，一个眼神就颠倒了他的众生。
“你等了我一下午？”
棠溪卓不能否认，看到车边靠着的柏灿时，他第一反应是震惊，无比震惊。
“多热啊，怎么不在车里。空调坏了？”
“……怎么不说话？看你汗出的，赶紧上车吧，别晒着了。”
柏灿默默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面试怎么样？”
“嗯……应该还行吧。来不及做饭了，我请你去外面吃吧。”
“你请我？”
“不然呢？这几天不都是我请你的。”
“哼。”
棠溪卓忽然想起来谁是金主，微微脸热。
那怎么了。
菜不是我买的吗。
饭不是我做的吗。
“吃什么？”
还好金主似乎接受了这个提议。
“你都租车来送我了，你挑吧，什么都行。”
棠溪卓笑呵呵地转向驾驶座。
这是他的真心话。
这车肯定不便宜啊。
虽然不知道柏灿为什么会脑子一抽租这么一辆打眼的车来送自己。
但他却是实打实等了自己一下午。
那可是骄傲、肆意、张扬的柏灿啊。
“真的？”
“真的。今天周五，明天没课，可以喝酒。”
“……你别是想爽约吧。”
“怎么可能，我就是提议。你要不想喝，咱们吃完就回去。你画你的，我绝不打扰。”
“我要是说，我就想回家吃呢。”
“……活爹。都说要请你吃大餐了，非得让我回去给你做……面了一天试，还得给你做饭……什么人啊。”
柏灿没说话，棠溪卓吐槽完忍不住回头望去。
似乎看到柏灿的嘴角弯了弯。
窗外忽然起了一阵热烈的晚风，将柏灿的粉色碎发彻底缭乱，那枚黑色耳钉在路灯下过分闪耀。
如果此时有人问，这世上最漂亮的东西是什么。
棠溪卓一定会有很多答案。
例如。
柏灿的粉头发，柏灿的黑耳钉，柏灿的双眼皮长睫毛高鼻梁白皮肤，柏灿弯起的嘴角。
“回家吃就回家吃。西红柿炒蛋比牛排好吃是吗。”
棠溪卓小声嘟哝。
……
柏灿今天要画肩胛骨。
棠溪卓点点头，无所谓地转过身，解开衬衣半脱下去，露出光洁紧实的肩背肌肉。
……
怎么不脱完。
为什么不脱完！
这个将脱未脱香肩半露的动作是要干什么啊他。
柏灿忍了又忍，吞了好几口唾沫。
还是决定为了艺术……忍了棠溪卓这不知检点的行为！
“明天我有比赛，你来看吗？”
棠溪卓忽然背着他发问。
“比赛？”
“校际运动会，大学城这一片四家学校一起办的。4×1000米接力没人报名，学校从体育系抓壮丁了。”
“呵。你也算壮丁。”
“？你这就有点金主眼看人低了。我不壮吗？我一身肌肉不是白长的。”
“坐好。别动。”
棠溪卓正想开个肩，好让身后那个弱不禁风的玩意长长见识，忽然就被一声不太对劲的要求制止了。
压抑，可怕。
柏灿这脾气一般人还真是驾驭不住。
棠溪卓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头偏过来。”
柏灿惜字如金地要求。
棠溪卓言听计从地服从。
于是画纸上很快出现了一个薄肌流畅，衬衣暧昧地半脱着，侧首勾着下巴，令人血脉喷张的半身人像。
这是一个充满性暗示的画面。
柏灿第一时间将画纸取了下来，不敢多看一眼，塞进枕头下面。
“咳。我去抽根烟。”
怎么了啊到底。
心跳不对劲，还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我纯艺术创作，又没干什么。
他半脱半露的都没心虚，我心虚什么！
柏灿靠在窗边，努力装出一副淡然神色，修长的手指随意夹着烟，火苗在指尖翻舞。点着的那一瞬，眉心终于舒展。
他周围似乎布满了漩涡。
谁靠近他，谁就会被吸进去。
连眼神都不例外。
如果眼神会呼吸，棠溪卓觉得自己已经窒息了。
他情不自禁拿出手机，按下拍照键。
相机背景音惊醒了两人。
“奥……那个，我咖啡馆的同事是你粉丝，要我帮她拍一张你的照片。你不介意吧？”
棠溪卓忽然嘴瓢，蹩脚地找着借口。
本就不伶俐，眼神还乱飞。
棠溪卓你是傻逼吗！
怎么能偷拍金主！
不知道他是个不点都会炸的情绪炸弹吗！
“介意。删了。”
果然。
柏灿没回头，声音冷漠。
“奥……”
棠溪卓略有沮丧，看着那张堪比海报特写的人像，恋恋不舍地按下删除。
“那我走了。”
默默扣好扣子，棠溪卓鼓起勇气主动开口。
“嗯。”
道过别了，也到时间了。
不知道期待什么呢。
快走啊死腿。
“明——”
“明早9点开始。”
柏灿几乎刚开口，棠溪卓就抢答了。
因为他已经摸上了门把手，再不说就真要拜拜了。
脱口而出才意识到，他连对方要问什么都不知道。
啊。
好尴尬……
恨不得变成一只蚂蚁立刻消失！
棠溪卓你他妈今晚怎么了。
柏灿勾了勾唇：“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明天老时间。”
……
……
“知道了。”
棠溪卓迅速开门离开。
开玩笑，此刻他连头发丝都是滚烫的。
柏灿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他呢。
啊啊啊啊！！
他到底怎么了！
怎么能对金主不敬！
他的敬业精神都去哪了！！
他自暴自弃，想捶死这个不中用的自己。
可是。
可是柏灿今天特意租车来送我了。
可是柏灿不吃牛排却吃完了我做的西红柿炒蛋，盘子都舔了。
可是柏灿的粉色碎发和黑色耳钉在夜风中翻滚，眯我眼睛了。
可是柏灿等我的时候抽了十七根烟。
棠溪卓默默翻开下午柏灿转身上车时，他偷拍的那张烟头照片。
一，二，三……没错，十七根。
正在床边就着灯光用放大镜一寸一寸欣赏作品的柏灿，被微信提示音打断。
“柏灿，今天谢谢你。”
看到人名，有点得意。
“嗯？”
故作深沉。
啊呸！保持人设。
“你那个车租起来很贵吧？明天赶快还了吧，别为我花钱了。本来就欠你不少人情了。”
“……”
“以后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
“明天早上我的比赛你还是别来了。好不容易过周末，那么早，你起不来。还是多睡会儿吧。”
“……”
这死直男，能说出什么好话。
“租车费一天三百五。你要过意不去，明天我想吃馄饨。”
“当然可以，没问题。我跑完比赛就来。衣服也留着，我来洗。”
一晚上了，柏灿的心情终于好了。
甚至哼起了歌，仔细将那张性感露背画夹进柜中的黑色画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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