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你凋零的声音

　　摩托车在郊外一处废弃工厂前停下，程野的手臂已经麻木，血渗透了临时包扎的绷带。

　　宋今安扶他下车时，他踉跄了一下，整个人撞进对方怀里。

　　"小心。"宋今安的声音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程野的耳廓。

　　程野没动，借着月光打量宋今安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冷静得近乎冷漠的眼睛，此刻竟流露出一丝慌乱。

　　"看够了吗？"宋今安别过脸，但没推开他。

　　程野低笑："宋医生也会害羞？"

　　宋今安没接话，扶着他走进工厂，里面比想象中干净，角落里甚至摆着一张简易床和医疗用品。

　　"你准备了多少个安全屋？"程野坐在床上，看着宋今安重新处理他的伤口。

　　"够用。"宋今安剪开被血浸透的绷带，酒精棉按在伤口上。

　　程野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抓住宋今安的肩膀，两人距离骤然缩短，鼻尖几乎相碰，宋今安僵住了，睫毛微微颤动。

　　"你..."程野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宋今安的锁骨，"这里也有疤？"

　　宋今安迅速后退，拉好领口："旧伤。"

　　程野没追问，但记住了那个位置——锁骨下方两寸，像是手术留下的痕迹，他任由宋今安重新包扎，目光却一直没离开对方的脸。

　　"好了。"宋今安系好绷带，转身整理医药箱，"你需要休息。"

　　程野抓住他的手腕："你呢？"

　　"我守夜。"

　　"一起。"程野用力一拽，宋今安失去平衡，跌坐在床上，两人大腿相贴，隔着布料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宋今安立刻想站起来，却被程野按住了膝盖："别动。"他的手指顺着宋今安的大腿滑到外侧，"这里...是不是也有伤？"

　　宋今安猛地站起来，脸色发白："你怎么知道？"

　　程野眯起眼睛："猜的。你走路时右腿偶尔会僵硬。"他仰头看着宋今安，"我猜对了吗？"

　　宋今安转身走向窗边："睡吧，明天还要见李叔。"

　　程野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躺下来，却毫无睡意，宋今安身上的伤痕位置太奇怪了——右大腿外侧，左锁骨下，左手腕...这些伤如果连在一起，简直像是...

　　车祸的伤。

　　程野猛地坐起来："宋今安。"

　　窗边的人没回头："嗯？"

　　"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

　　宋今安的背影僵了一下："我说过，在建筑论坛上见过你父亲。"

　　"不是问他。"程野赤脚走到宋今安身后，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消毒水混着血腥味的气息，"是我，你认识我吗？在这一切之前。"

　　宋今安转过身，月光下他的眼睛像两潭深水："你想问什么？"

　　程野抬手，指尖轻触宋今安眼角那颗鲜红的泪痣："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总带着悲伤？"

　　宋今安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秒，程野趁机向前一步，将他困在自己与窗户之间。

　　"今天在仓库，你知道子弹会从哪个方向来。"程野低声说，"你熟悉那里的每一个出口，就像...去过无数次一样。"

　　宋今安的后背紧贴墙壁："你多疑了。"

　　"是吗？"程野的左手撑在宋今安耳边的墙上，右手轻轻抚上他的腰，"那为什么我碰到这里时，你的心跳会变快？"

　　宋今安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别闹。"

　　"谁在闹？"程野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宋今安的，"我在认真地问你问题，宋医生。

　　宋今安突然发力，一个利落的转身将程野反按在墙上，两人位置颠倒，现在是他压制着程野。

　　"听着，"宋今安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波动，"有些事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程野不怒反笑："终于肯说实话了？"他故意动了动腰，感受两人紧贴的身体，"你是谁？"程野望进宋今安的眼睛，"真的只是医学院的学生吗？"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宋今安在程野的注视下慢慢放松了身体，但没挣脱他的怀抱。

　　"如果我说，"宋今安轻声道，"我知道你会受伤，知道子弹会从哪个方向来，是因为我看过现场报告...你信吗？"

　　程野摇头："不信，报告不会写我父亲躲避的路线，也不会写仓库的应急出口。"

　　他的拇指抚过宋今安的腰线，"但你知道，就像你知道我喝咖啡要加两勺糖，知道我画画前会咬笔帽...这些习惯连我母亲都记不清。"

　　宋今安闭上眼睛："程野..."

　　"嘘。"程野突然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今晚不说也可以。"他的嘴唇下移，停在宋今安的鼻梁上，"但别想再推开我。"

　　这个吻最终落在唇上时，宋今安没有躲。他尝起来像消毒水和薄荷糖，矛盾又契合，程野的手滑进他的衣摆，触到腰间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

　　宋今安猛地推开他："不行。"

　　程野舔了舔嘴唇："因为伤？我不在乎。"

　　"因为..."宋今安的声音哽住了，"你不明白。"

　　程野再次靠近，这次只是轻轻抱住他："那就让我明白。"

　　宋今安的下巴搁在程野肩上，目光落在窗外渐亮的天色上，时间不多了，而怀里的温度让他贪恋又恐惧。

　　"天亮后，"他最终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程野收紧手臂："现在不能说？"

　　"有些事...需要你亲眼看见。"

　　他们就这样相拥而立，直到第一缕阳光照进工厂，谁也没提那个吻，但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程野的手机突然震动，打破了宁静，是李叔发来的消息：「中午12点，青江大桥南侧观景台，带上笔记。」

　　宋今安看了消息，眉头紧锁："太公开了。"

　　"李叔说那里最安全，人多眼杂，对方不敢动手。"程野收起手机，"而且观景台正对桥体结构，可以现场比对笔记里的数据。"

　　宋今安仍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当然。"程野笑着捏了捏他的后颈，"我可舍不得放你走。"

　　宋今安拍开他的手，却掩不住耳尖泛起的红晕，他转身去拿背包，借此掩饰表情："我们需要准备一下。"

　　程野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谜团还未解开，危险依然存在，但此刻他竟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心，就好像...终于找回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而宋今安在整理背包时，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伤痕，程野太敏锐了，已经接近真相的边缘。

　　他不知道当一切揭晓时，程野会如何反应，更不知道……改变过去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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