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明恋

　　她有很多小动作。
　　她上课注意力不集中。
　　她喜欢在上课的时候吃零食，并且享受、迷恋那种感觉。
　　她一边吐槽物理老师不靠谱，一边又打开物理教铺认命去看解题步骤。
　　她会骂人。
　　她会和男生打篮球、踢足球。
　　她会和女生打排球、打羽毛球。
　　她喜欢喝水，不喜欢打水，所以一般会直接买大瓶水，但是因为没地方放，她干脆直接买了两三个水杯。
　　她会和女生们讨论某某哪个男明星帅，某某哪个女明星美。
　　她会和男生们讨论球星们，并且接得上他们跑出来的梗。
　　她会和他、班级里学习好的、以及老师们，认真请教问题。
　　她喜欢逗他。
　　她总会低头弯腰捡他掉下的笔和橡皮。
　　……
　　从那天之后，许清的目光总是在少女身上转悠。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他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我感觉最近有个变态老是在盯着我。”放学路上，徐明忽然道。
　　“说不定人家是暗恋你呢？”石龙打趣。
　　班上暗恋徐明的男生可不少呢，还不包括其他年级的学生，石龙知道，但是石龙不说。毕竟以后大家还是要一起玩的，戳破了窗户纸多不好啊。
　　徐明皱眉，“就算暗恋，也不用一直盯着吧。更鬼似的，盯得我毛骨悚然，今天在球场几次发挥失利。”
　　许清正视前方，身体紧绷，耳朵却竖起听另外两人的对话。
　　石龙过来人一样拍拍徐明的肩，“那就说明你还不够强大。”
　　徐明苦着个脸，“这和强不强大扯不上，换你被人家这么一盯，我不信你还能像我这样镇定。”
　　“我才不怕！”石龙挺直身板，内心哭泣，咋就没碰上一个暗恋哥的！哥虽然外表不美，但是心灵美啊！哪个美眉能发现哥的心灵美！并且暗恋哥！
　　“再见。”
　　“再见。”
　　三人挥手分开，徐明许清平行骑着。
　　“同桌，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有人在盯着我啊？”徐明道。
　　有啊，因为那个人就是我啊。
　　心里一套，面上一套。许清回答：“没有啊，我都在学习。”
　　徐明一拍脑袋，“我居然真的问你一个书呆子。”
　　许清认真反驳，“我不是书呆子。”
　　不过他爱看的书，他们都不爱看，许清喜欢科普书，特别是流浪地球，实体书、电影都看过。
　　“好的好的，您老不是书呆子。”徐明认错。
　　许清气鼓了脸，招呼也不打，骑车拐进小区。

　　少年对着平板那张图片爱不释手，甚至自己悄悄去学了P图，把背景涂黑，一道光亮从天而降，照亮图中少女。少女周围浮着点点光亮，拿着光芒围着她，就好像她在闪闪发光一样。
　　她在闪闪发光。
　　每一次看，每一次都会心动不已。
　　又翻出他和她的合照，看一张，笑一下。
　　对了！自己是不是太特意了，盯得徐明都发现有人在盯着她，好在她没有发现那个一直盯着她的是自己。
　　刚松下的一口气又吊了上来。
　　石龙说他暗恋徐明。
　　他在暗恋她吗？
　　满脑子只有学习的少年难得迟疑，打开平板搜了几部关于暗恋的青春电影。观察里面的主角和自己有何不同。
　　连续几天一放学就蹬车飞快回家，饭几口刨完，便匆匆进自己的卧室。写完作业，洗漱完窝在床上，打开平板看电影。
　　许母担忧过来看，看儿子在床上看电影，瞄了眼后放心离开。
　　手边放了几张纸，少年笔耕不辍，精炼总结，得出最终结论。
　　他暗恋她。
　　许清暗恋徐明。
　　许清心里复杂。
　　看着屏保，少女那天穿着火一样的红鞋子，烧动了他的心，他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自己喜欢上了她。
　　烦恼的揉了把头发。
　　算了！
　　上床！睡觉！

　　许清在努力克制自己，少女不在自己视野里还算轻松，一旦听到她的声音，或者她的身影，他总能第一时刻找到她。
　　比雷达还准。
　　他苦笑。
　　他已经很克制自己了。
　　看到她，听到她，心里的小人儿就已经蹦起来大声欢呼了。
　　他栽了。
　　他彻底栽了进去。
　　越是观察，越是了解，他就陷的越深。
　　深不可拔。
　　但少年不服气，他把暗恋比作毒品，毒品能戒，暗恋还不能戒吗？
　　拉响警戒玲，许清全身心戒备，不逾矩、不触碰，小心翼翼避开她。
　　他慢慢游走在边缘，一边不甘看着她和其他人的亲昵，一边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他知道这是‘戒断’反应，只要熬过去就可以了。
　　他能做到。
　　他可以做到！
　　徐明下意识要把手搭在许清肩上，可是许清先一步移开，徐明呆呆抬着手，然后收回，摸摸鼻子，“同桌，我怎么感觉你这几天好奇怪啊？”
　　许清抬眼看她，问：“哪里奇怪？”
　　徐明皱眉，上上下下打量他，“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挺奇怪的。”转头看向石虎，“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石虎点头，“你最近都不和我们玩了，一直拒绝和我们出去玩。”
　　许清瞪他们，由其是徐明。
　　但二人回他一个无辜的表情。
　　都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学期！大半个学期啊！这两个人才慢慢反应过来！许清心里那个气啊！这两个笨蛋的反应也太慢了吧！
　　“听说高二课程重，我打算提前学习。”许清道。
　　“学霸啊。”石龙佩服。
　　“学霸啊，是我等不可仰望的存在。”徐明佩服。
　　三人分开。
　　今晚有个知识点要查，许清按开平板，迟疑了下，换成手机查。
　　他想过放下对徐明的暗恋。
　　但是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平板的壁纸没有发生改变。
　　他把平板放到书柜最里面，掩耳盗铃。
　　她今天又穿红鞋子，老是勾着他总是回想那时候她打鼓的样子。
　　所以这段期间，少年极为讨厌红色。
　　见红心烦，苹果不吃、番茄不吃，把红辣椒从菜里的剃掉，红笔不用……
　　发神经一样。
　　慢慢的，他疏远了他们，他们不再邀请他出去玩，他羡慕看着，拿起高二的书继续学习。嘴上说着自己一点也不想出去玩。
　　如果他们再次邀请他的话，他会认真做出一番考虑，然后答应。
　　可是有一次二次三次四次，却没有五次六次七次八次。
　　少年感到茫然，捏着皱巴巴的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又到假期，他闷闷不乐的待在家里，许母一天担心问他怎么回事，许清摇头说自己没事。
　　许母又问：“怎么好久都没看到石龙和徐明过来玩了？”
　　许清低头不吭声。
　　“闹别扭了？”
　　许母知道自己儿子从放假前就已经不对劲，她给了他很多时间自我排解，这次他难得排解了很长时间，往常只是想开就好，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次看他真的走不出来，许母打算亲身上阵，和儿子聊聊心。
　　“后半个学期你就开始闷闷不乐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许母语气温柔。
　　“可以告诉妈妈吗？或许妈妈能帮你出出主意。”她以退为进，并没有强迫儿子回答他。看了看仍在低头的少年，悄悄叹气，“要是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起身欲离开，手腕被少年抓住。
　　少年抬头看她，表情狰狞，目光复杂。
　　眉头紧皱在一起，抓了两三秒，忽然松手，拍拍身边的空位，许母坐了过去。
　　她安静坐着，安静的看着他。
　　少年深吸了口气，仿佛鼓足了天大的勇气，慢慢的开了口。
　　“妈妈，我好像喜欢了一个人。”
　　许母听得一怔，然后皱眉，“什么叫做‘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要加个‘好像’。
　　“我不知道我对她的感情，是不是喜欢。”少年慢吞吞回答，戳一下，他才理你一下。
　　“那你觉得是喜欢吗？”
　　“应该是吧。”许清抓紧床单。
　　“那你说说你对她的是什么感觉？”许母循循善诱。
　　“只要在她身边，我就会感觉很开心。”
　　“傻孩子，你就是喜欢上她了。”许母看着自欺欺人的少年，心里叹气。
　　少年皱着眉，很是不解，“高中生不能早恋。”
　　“对于恋爱这件事我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与其在大学的时候催你谈恋爱，还不如你在高中找一个看对眼的试试，你可以先去追追看。”许母缓缓道，“你去追一下，人家也不一定会答应你啊。”
　　她算看明白了，自家儿子这才发现他自己默默喜欢上了徐明。
　　反应真够慢的。
　　乌龟都比他察觉的快。
　　如果徐明那样开朗的女孩儿真的能当上自家儿媳妇，许母关是想想，就很开心。
　　“还有啊，如果你真的喜欢上人家，只能在毕业后表白啊！”
　　“可是……”少年迟疑。
　　许母打断他的话，“你们是朋友吧？”
　　许清点头。
　　“你想失去她这个朋友吗？”
　　许清紧张摇头。
　　许母挥手，“那你就大胆的去追吧！万一人家也喜欢你呢！”
　　许清一愣，徐明喜欢她？关是做个假设，心脏就跟爆炸一样，兴奋不停。
　　少年明显被她这话炸得走神，许母笑眯眯道：“我先才买菜回来，好像看到徐明石龙在我们小区操场打篮球，现在可能还在吧……”
　　“啊！”许清猛地站起，夺门而出，“妈，我突然要出去一下！”
　　许母看着桌上乱成一团的书无语摇头，过去收拾好，看到压在书下的平板，拿起平板时平板一亮，指尖不小心划开，少年居然没上锁。
　　她呆愣看着壁纸，失笑。
　　少年的小心思啊，就如旋风，转来转去，始终围着中央，明明知道，却偏偏非要别人戳破才肯接受。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许清逆风而跑，他什么也不想，不，他现在只想见到一个人。
　　不管喜不喜欢，都想要现在能看到她。
　　恋人也好，朋友也好，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想和徐明一起玩！一起大笑！一起一起一起！
　　篮球场中，少女高高一跳，篮球掷了出去，三分！
　　“好！”石龙在一旁高喝。
　　两人挥汗如雨，围着篮球打圈。许清转身去附近小卖部买了三瓶冰水，大声喊道：”石龙！徐明！接着！”
　　徐明石龙发愣转头，呆呆接住手中冰水，诧异看着许清。
　　许清上前，活动手臂，“这几天学累了，打算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加我一个？”弯腰捡起篮球，放在指尖上转圈。
　　石龙拍他肩膀，一身汗臭，“早该这样啦！天天抱着那些书不无聊么！”
　　“来吧！”徐明慢慢后退。
　　石龙在一边虎视眈眈，许清左右运球找空隙插过，人风袭过，手中篮球被拍飞出去，一抹红色在蓝色篮球场快速闪过，石龙喘着粗气跟上，许清吸了口气也紧接跟上。
　　二人围堵，徐明速度放慢，左右晃招。
　　许清出其不意，夺走了球！
　　被夺走球的徐明只是高高挑眉，吹了声口哨，追在后面。
　　后半段完全没有石龙能插手的时候。
　　少年今晚打得很拼，竟然跟徐明打成平手！
　　“我厉害吧？”少年双眼发亮。
　　“嗯。”少女点头。
　　晚上热风中，三人坐在篮球操场上，喝着冷水看着星星。
　　这一刻的宁静将藏在心中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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