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忠犬竹马假婚后

作者:草乙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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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仪


      三日一晃而过。

      准备着准备着便到了大婚之日,再怎么觉得没有准备充分,在宾客眼里,阖府上下已然装点一新,目之所及皆是耀眼的朱红。

      正厅额扁上挂了红绸,风一吹便在阳光下荡起波纹般的灿灿金光;院中零星的矮树枯枝也被含殊她们覆上一层如雾红纱;红锦毯由巷口一路延伸至将军府正堂--那是举办婚仪之处。

      迎亲、催妆、拦门、过火盆、踩马鞍、拜堂...

      天未亮便被芸娘和含殊催促起床上妆的时荨,整整一天都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好容易拜完堂被送入东苑的新房,已月上中天。

      她在房内坐的憋闷,一把扯下盖头,不顾满头金钗珠翠,四仰八叉地躺倒在了婚床上。

      “姑娘,您这也太不像回事了,就算您和姑爷自小就长在一处,可着怎么说也是新婚,您大小也算个当家主母了,怎么还没个正形。”

      含殊边说边把她从床上扶起来,芸娘在一旁也帮衬道,“是呀姑娘,过了今夜,您在别人眼里可就是实打实的当家主母了,可是要有些样子出来。”

      “什么主母不主母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话音未落,便被芸娘虚虚捂住了口。

      “姑娘,今日人多,小心隔墙有耳。”

      “我觉得你们也太小心了,”时荨借着含殊的劲儿坐了起来,面色略带不虞,伸手锤着后腰,“他们都在隔壁院子里,哪里就能跑到这边来呢,我睁眼便像人偶似的被你们摆来弄去,好不容易有地儿躺一下,还要这么多规矩。”

      含殊同芸娘相视一笑,一个替她捏肩,一个替她捶腿,“姑娘,你就忍忍吧,今夜过去,一切便好了。”

      时荨叹了口气,却不料含殊急急道,“姑娘,这大好日子莫要叹气啊,会招来晦气,你快连呸三声,破掉它。”

      她哀怨地看了看含殊,又看了看芸娘,芸娘亦是狠狠点了点头,同意含殊的说法。

      “呸呸呸!!!”她无奈道,“这下可以把那碟定胜糕端给我了吗?”

      -----

      西苑这边喜宴已然开席,赴宴的众人喜气洋洋,小院里人声鼎沸,笑语连连。

      时家虽然平日里居不重席、食不二味,但是此次席面是将整个平川最好的酒楼--千味斋里的师傅请了来,又在后院里支起来木架,烤了三只小羊羔。

      刚定下来席面时,时荨正在李静玉房间里替她篦着头发,大厨师傅上门试菜,芸娘每样菜品取了点让夫人先尝尝。

      “阿娘居然定了千味斋的席面?!”时荨瞪大了眼睛地转过头去问芸娘,那可是她想去一次都要央告母亲半天才能被应允的,并且每次都要先背下篇指定的文章。

      芸娘笑道,“是呀,还订了西街的三只烤全羊,夫人说了,来的大多是军营里的半大小子,正是爱吃肉的年纪,这次就当给他们解馋了。”

      李静玉的一番心意着实没有白费,不仅仅是军士们,连平川县令、县丞这些不惑之年的中年人亦是吃的油光满面。

      觥筹交错间,宾主尽欢,众人渐渐喝红了脸。

      此时明月隐入云端,星幕低垂,偶有北风吹过,倒也并无寒意,甚至使人有些心旷神怡之感。

      白岑酒意愈浓,在声声祝福中滋生出了满心的喜乐,一时间分不清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只觉得心中有股暖意丝丝缕缕地蔓延到四肢百骸,只想让这一夜长些,再长些。

      平日里交好的同僚们,拍拍他的肩,露出了意味深长的暧昧笑容,“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白副将,少喝些,别等会儿力不从心,第一夜便没了威风。”

      “哈哈哈哈哈哈...”

      他似懂非懂地挠挠头,大家见状,更爆出一阵哄笑。

      坐在主位的李静玉亦是笑意盈盈,鬓边步摇轻晃,平日里滴酒不沾的她也借着喜宴多饮了几杯,只觉得时将军没见到时荨成家的模样多少有点遗憾,但转念一想,或许日后能补上一场真真正正的婚仪呢?

      想着想着,便也继续春风满面地接受众人祝贺了。

      正当大家肆意欢闹,酒意正浓时,院门口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咱家恭喜时家喜得贵婿啊--”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声音来处,来者居然太后身边的掌事太监启公公。

      原本热闹的筵席顿时鸦雀无声,李静玉面色顿时沉了下来,手指紧紧抓住雕花木椅的扶手,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变得煞白。

      启公公四下环顾一番,似乎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

      他笑容满面地往前踱了两步,“时家这喜宴办的多少有点仓促了,想必,没给咱家准备位置吧。”

      白岑虽未见过启公公,但是看架势便也猜的八九不离十,酒顿时醒了一大半,头脑也清明了许多。他转身走回主桌,站到了李静玉身旁。

      李静玉对上了白岑的眼神,微微点头,示意他放心,复又看向启公公,嘴角微微翘起,眼底却毫无笑意。

      “启公公,多年未见,您倒是风采依旧。不似我们这久居于边关之人,成天风吹日晒,着实比当年在一处时显得老上许多。"

      “哪里哪里,”启公公笑得脸上都要堆不下了,“我大煜朝上下,谁提起时将军带领的时家军不是五体投地,我就不行喽,怕是除了太后娘娘,其他人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

      李静玉轻哼一声,“公公倒是对自己的处境清楚得很”。

      启公公倒也不恼,面上笑容不减地道,“老奴这次来,可是带了厚礼。”说罢,手一抬,身后的小黄门虾着腰捧上一卷黄色提花锦缎。

      李静玉面上一凛。

      那是太后懿旨专用的纹样。

      启公公嘴角微微上翘,“既然看出来了,那就接旨吧”。

      原本不明就里、酒意正浓的宾客们顿时清醒过来,面面相觑。

      “且慢,”白岑闪身站了出来,拱手道。“久闻启公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启公公颔首,“白副将大喜。”

      “谢公公,公公纡尊降贵,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了。未给公公留位置,是末将考虑不周了。薄酒小菜,不知公公可否赏脸入席,同大伙儿把酒言欢呢。”

      白岑说着冲阿力挤了挤眼,阿力心领神会,飞快地在主桌上空出来了个座位,“今夜我等均已酒过三巡,太后懿旨尊贵,万一因酒意上头,听错了或者会错了意那可不好了,不若留到明日再宣,您看如何?”

      “副将的好意,咱家心领了,酒席且等上一等,咱家来是奉太后娘娘之命,专程来给时家带来个好消息,启程前太后特意嘱咐了,这懿旨啊,咱家早到早宣,晚到晚宣,但务必要一到地方立马便宣。”

      启公公尖细的嗓音再度响起,“咱家唯太后娘娘马首是瞻,不敢误了半分,至于接旨之人听懂或听不懂..."他抬手捂嘴轻笑道,“那咱家便管不了,咱家只看最后的结果如何。”

      白岑眼睛微微眯起,双手在大红色喜袍宽袖下紧紧攥了起来,平日在军营里与他交好的同僚们此时也听出了来者不善,亦是纷纷起身,站到了他身侧。

      启公公好似没看到大家的敌意,环顾一番,疑惑道,“咦,怎么说了这半天没见到时姑娘呢,咱家这趟可是为了她呀,夫人,可否差人将她请来呀。”

      李静玉身形一晃,宽袖微抖便要起身。

      军师一把摁住了她,低声道,“虽说这旨意内容大家心知肚明,咱们且试试能不能拦住宣旨,拦得住最好,若是拦不住,这懿旨坏了破了或者宣旨之人出了什么岔子,只能算时家照顾不周。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莫要冲动。”

      还有句话军师咽了回去,一旦这道懿旨宣完,再拒那便是抗旨不遵,罪名就大了。

      绝不能让这道旨颁下来,白岑亦是如此想。他面上波澜不惊,却是将手伸进后腰上披红遮住的地方摸索出一把短刀来。他突然明白了晨起着婚服时军师将它递给他的用意。

      将短刀藏进宽袖中,他心里有了底,也有了主意。用手整了整披红与革带,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这大喜日子启公公何苦如此严肃,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便放下那些公务,松松心神与民同乐一下有何不可?”说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地一把搂住了启公公的肩,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小臂,连拖带拉地把他拽到了主桌空位旁边。

      他边拉边冲同僚们扬了扬头,多年共事下来的大家自有一番默契,于是两人主动出来同白岑一起上来拖住了启公公,其他的三五一群地把启公公身后跟着的两位小黄门围了起来,招呼着划拳喝酒。

      小黄门们自幼便去了势,身量较一般男子更纤弱一些,又加上成日在宫里如履薄冰,更是没见过这种把自己当做“贵客”的酒宴,话没说两句便被灌了几杯边疆烈酒下去,喝的面红耳赤不知天地为何物。

      启公公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常年在宫里“养尊处优”,体力上根本不敌这些成日里操练的军士们,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他刚想张口拒绝,一小盅酒边顺着嘴角流了进来,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白岑围着他一会儿“公公面色红润声如洪钟,只看气色只以为年仅十八”,一会儿“公公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大煜有你真是一大幸事”,把他哄的云里雾里,加上酒精作祟,他便也觉得大煜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起码有自己的一半功劳,心道去他的懿旨吧老子若不是投错了胎,便是皇帝也当得。

      李静玉见启公公满脸绯红,口齿不清,稍稍松了口气,煞白的指尖也渐渐有了血色。

      “今晚一劫可算是躲过了?她忧心忡忡地问。

      “看样子今晚的懿旨是不会宣了。”军师也神情也略略松快了些,“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岑趁别人拖住启公公的空当,悄悄对阿力说了几句话,阿力点头,起身离开了。

      不多时,阿力便转了回来,手里还多了一壶酒,歪三倒四地穿梭在各桌之间,跌跌撞撞走到启公公身后,脚步虚浮,一下子歪倒在了他身上。酒也尽数洒到了他的背上--连带着那卷原本的明黄色懿旨也变为了暗黄,微微洇出了一些墨色。

      启公公见状顿时慌了神,神志立马清明了。

      “咱家,咱家的懿旨啊!这可怎么好!”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颤巍巍地展平了锦缎,只见上面遒劲有力的字像是有了影子一般,晕开了。

      “好啊!”他原本因酒意微红的脸顿时变得煞白,在满院的大红色背景下显得有些阴森。“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懿旨都不放在眼里了!”

      说着,他自袖子里抽出来张帕子不停地蘸着懿旨,跟着他的两个小黄门也知道有了大祸,垂首敛目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

      启公公横眉怒目,咬牙切齿地冲小黄门喊道,“蠢货,愣着干什么!找水,咱家要净手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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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2个月前 来自:山东
    有小可爱可以评论一二吗~~单机单的好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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