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仗责被救
娘抬了抬眼皮,刘嬷嬷得令,带着大厅里乌泱泱的人出去。
赵寄菊直视着娘波澜不惊的眼睛,从各方面点出娘的那些私产。
“珍珠村上田一千亩珍珠厂一间……燕州的马场上等马一百匹,中等马一千匹……”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娘的脸色已经沉下来,‘啪’的一巴掌,直接扇得她脑袋发晕,嘴角溢出红血丝。
“不知分寸。”娘喊道:“来人,将小娘子拖出去杖责十军棍,立即实行。”
刘嬷嬷一直侯在门口,闻言推门进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赵清雾跟进来,道:“娘,姐姐身娇体弱,十军棍……怕是吃不住,要不还是罚手板子吧?”
赵清雾又为自己说话,她到底站哪一边?
赵寄菊闭眼缓冲眩晕,然后望向敞开的院门,还是没有看到来帮自己的人,她的眼里开始露出焦急。
娘拍桌起身,藏去心里的不舍,坚决道:“行刑。”
“家里没有一条规矩写了私逃出府要仗责,这十军棍,我不认。”赵寄菊挺直腰板,倔强地看着娘。
刘嬷嬷也帮着劝道:
“小娘子性子骄纵,待下人却和善周到。
只是因为出府玩乐就施以仗刑,下人们恐会说王妃你对女儿要求严格。”
玩乐?
她就是太纵着赵寄菊,才会让她行事说话不知分寸。
娘想起故人的传信,彻底下定决心。
“没有这条,便添上,从今个起,私逃出府的通通仗责十军棍。”
赵寄菊忍不住身体发抖:“随意更改家规私自用刑,娘,你这样不怕丢了在下人面前的威严?”
下人们待在原地都没有动。
“我的话没听到吗?十棍,一棍都不能少。刘嬷嬷你喊数。”
娘手里的青釉莲子茶盏往她身前砸去,茶盏碎成几片和一些小碎渣子。
其中一大块碎瓷片溅起,锋利的破口擦过她的胳膊,把袖子划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的缠龙臂金。
刘嬷嬷指挥着粗使婆子将她往外压,赵寄菊推开她们,“我自己会走。”
婆子横放了条长凳,赵寄菊将长凳移位,对着娘躺下。
她要娘亲眼看着,她是怎样被打的。
“啪。”
刘嬷嬷喊道:“一下。”
第一仗落下。
怎么这么疼?
爹爹呢?哥哥呢?李婆子是怎么办差事的,他们怎么还不来。
赵寄菊疼地仰头大喊“好疼”,手脚胡乱地拍打踢行刑的粗使婆子。
只一下,她的额头上就溢出了汗珠,发髻也因为挣扎散乱,贴着湿漉漉的脸颊,好生可怜。
刘嬷嬷看着她长大,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样子,劝道:
“王妃,小娘子得了教训以后定不会再做忤逆你的事,要不……算了。”
“抓住她的手脚,一下都不能少。”
娘听着凄惨的哭叫声,这般模样怎能带领他们恢复唐的盛世,她的心肠霎时硬下来。
赵寄菊彻底沦为案板上的鱼,翻个身都不成。
“二下。”
赵寄菊紧紧抿唇,无声哭泣。
曾英秀,你再也不是我的娘,等我这次活下来,我一定也要你尝尝仗责的滋味。
“三下。”
爹爹站在她身旁,来得及一只脚没有穿鞋,袜子沾着泥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英秀,你也罚了面团儿了,她知道错了,你就放过她吧。”
曾英秀冷声道:“你也要破了我的规矩吗?”
爹爹已经习惯听从娘的话,再也没有为她开口求情。
木仗再次落下,爹爹实在不忍心看她凄惨喊疼,甩开衣袖逃离静尘室。
赵寄菊想了很多,有好的,有坏的,试图转移身上的痛苦。
甚至猜测娘的用意。
莫不是娘得知哥哥向皇上求娶自己的事,才会用皇上对哥哥的惩罚反过来施展在她身上?
可是,娘对她和哥哥施行‘狼性教育’,一视同仁,要罚的话,哥哥也会和她一起受罚的。
而且娘有时候对自己,还比对哥哥宽容些。
赵寄菊越想越迷糊。
“五下。”
青团子搀扶着哥哥来了。
后面的仆从嘴里还大喊着:“大郎君,你违抗王妃的命令,不好好待在屋里养病,我会受罚的。”
仆从这么大声,娘知道缘由,是不会罚他了。
赵寄菊胡乱想着,看不到哥哥在那,又半天没听见哥哥说话,想要偏过头往后面脚步声停下的反向看,却被婆子按住后背动不了。
她的惨叫声更大了,赵君撷攥着手心出血都没有发觉,狠不得自己扑到她身上,代为受罚。
但想到皇上的敲打,他退缩了。
此时他的羽翼未丰,冒然救下妹妹不仅会惹娘不快,也会引起皇上怀疑。
而且那实施仗刑的是手艺人,下手有轻重,看着疼,实际没有伤到根骨,和他身上的伤一样,养几日便能好。
“六下。”
赵寄菊忽然想起深压在心底、快要忘记的往事。
八岁那年,娘见她不随青团子好好习武,将她丢入一头狼窝里。
那是个破败无人的院子。
娘抓着她的手把母狼刚生的幼狼一刀刀捅死。
四头幼狼都死在了她的手下,那是她第一次见证死亡,想要逃,想要跑,被娘丢入狼窝里。
“你死,它活。你活,它死。”
娘走前丢下那把沾血的刀,然后,娘带着下人们走到对面的高楼观望。
经过一番搏斗……她抵不过母娘报仇的心,被抓伤眼,刀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她拔草泼狼,抓沙子撒狼……用尽一切周围能用的东西。
或许她命不该绝,沙子落到狼眼睛。
狼抓着脑袋呜呜嚎叫,她得以喘息,用力跑啊,跑啊,跳入荷花池中。
再之后,她沉入水里晕了。
可娘还是不愿意放过她,抓起沉水的她,一巴掌又一巴掌扇醒。
“废物,我说过,你们只能活一个。”
她要活下去,她拖着发烧的躯体胡乱地撕咬母狼的毛发和皮肉。
……狼终于死了,她也能继续活下去了。
“七下。”
几次累积下来,从没受过这种屈辱疼痛的赵寄菊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杀人,杀了仗责自己的曾英秀。
此番过去,她就把娘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通通交给质子,弄死她。
曾英秀看到她眼底的恨意,欣喜自己终于达到故人的命令,将她磨砺出几分血性。
听着她凄惨的哭声,又摇头,还是太嫩了。
望着她血肉模糊的腰带,曾英秀的心忍不住一抽一抽地疼,又很快被压了下来。
第八下刚要落下,一袭红色龙袍扫去她脸上的汗珠,接着她被赵光信拥入怀中。
赵光信扫了眼没有光的角落,赵君撷在那站着。
“我的珍罗郡主谁敢伤,我定要他们不得好死。这个婆子带下去鞭笞100下,丢去乱葬岗。”
“王妃,我是听你的命令行事,求你向皇上求情,我……”
粗使婆子见王妃看都不看自己,拿着木仗往自己屁股上狠狠拍下去。
这一下,就抵得上打她的五下。
手里的木仗脱落,粗使婆子疼地直接跪在地上,咬着唇说:“求皇上宽恕,我自罚二十仗。”
赵寄菊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楚,眼雾蒙蒙的。
但听到木仗掉落的声音,她说:“娘是因为我性子太野,才派下人管教,求伯父不要怪罪娘,也不要怪下人。”
赵光信答应她的请求:“你罚二十仗,渤海王妃禁足府内一旬,不得外出。”
赵寄菊被皇上抱着上皇撵时,还能听到粗使婆子磕头感恩的大喊。
“多谢皇上绕我一命,多谢珍罗郡主为我求情……”
赵君撷看着离去的妹妹,心里空落落的,想跑过去跟上,扯到伤口,快要结痂的伤口破开又渗出血。
曾英秀对仆从说:“带大郎君回房上药。”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