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说我丧尽天良

　　八人间很宽敞，不是预想中的上下床，而是类似病房的设置，八张床沿着中间过道对称分布，每张床前都放置了床头柜，床与床之间也有床帘隔离以保证隐私。

　　有一大一小两间独立卫浴，大的那间无论大小还是设施设置都很适合人头马身的赛娜使用。除此之外，房间还有一个小型封闭阳台，洗烘一体机、盆栽、茶几应有尽有。

　　整圈看下来，很不错，除了雌雄混住、人多、房号有点不吉利，一切都很好。

　　沈佳人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腕带，上面的404号房让她有点不舒服，不过往好处想，幸亏是404，如果是444号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床位是一开始就被分配好的，她和沈嘉钰、越山、桑尼住在靠近房门的右侧，其余兽人住在左侧。从房门到阳台，依次是越山、沈嘉钰、桑尼、沈佳人。

　　换好浅色的病号服，沈佳人走到越山的床位，将床帘拉开了一道口子。

　　见床帘被突然拉开，越山没有丝毫慌乱，不紧不慢地扣好最后一粒扣子。他像早有预料，她会来找他。

　　两人全程没什么交流，一前一后地走出了404号房。

　　“你猜，她们孤雄寡雌的，去干什么了？”

　　桑尼笑盈盈地凑到沈嘉钰面前，见他没有说话，他很夸张地一拍脑门，“我忘记了，你不会说话，对不起啊。”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说给你听。”

　　“她们可能会牵手、拥抱、亲吻，也可能什么也不做。”

　　“你希望她们什么也不做，还是什么都做了？”

　　“反正我希望她们什么也不要做，因为我好像对你姐一见钟情了。”他表情夸张，双手捧心，做出一副深陷爱情的陶醉模样。

　　“所以弟弟，你能不能给我透露点，她们进展到哪一步了？或者，你姐平常喜欢干什么，有什么爱好，理想型是什么？”

　　“啊，天呐！我又忘记你不会说话了。”

　　……

　　桑尼一直在沈嘉钰耳边喋喋不休，像只烦人的苍蝇，扰得沈嘉钰心烦不已。

　　他想让他闭嘴，想告诉他，姐姐和越山一点关系也没有；想警告他，不要靠近姐姐，姐姐是不会喜欢他的。

　　与此同时，沈嘉钰也忍不住想，姐姐为什么不把他喊出去呢？她不是讨厌类人吗？她不是说类人恶心吗？她为什么要和越山单独相处？她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越山说吧，可为什么不告诉他？

　　她们身上有相同的血肉，她与他才是最亲密的，所以，为什么要丢下他？

　　姐姐，我们答应过妈妈的，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沈嘉钰在这边“头脑风暴”，沈佳人在那边“心理辅导”。

　　她没想到，越山这家伙外表冷冷的，看上去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但实际上是个闷闷的锯嘴葫芦。没错，就是锯嘴葫芦！

　　她问他，为什么想来莱伦的实验室？

　　他沉默。

　　她问他，为何在卡车上拱火？

　　他依旧沉默。

　　她问他，如果她们被拉去做实验，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他还是沉默。

　　非暴力不合作，是吧？

　　就在沈佳人气得都要维持不住面瘫脸，打算在杂物间随手挑个工具给他一棍子时，锯嘴葫芦终于把嘴安上去了。

　　“你不是想看看死去的类人是什么样吗？恭喜你，你可以实现这个愿望了。”

　　沈佳人：？？？

　　“据我所知，莱伦最起码收集了三具类人的尸体，不出意外，我和沈嘉钰可能是第四或第五个。”

　　沈佳人：？？？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有可能是他收集到的第一个人类。”

　　沈佳人：？？？

　　“越——山——”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越山听见沈佳人声音低沉、拖长腔调喊着他的名字，两个音节被她咬得极重，越山仿佛在她唇齿间被狠狠碾过，他不再是山，而是在巨大压力下崩碎的无数细小石块。

　　所以，他讨厌她不是没有理由的，她太像那个人了。不仅冷冷淡淡的模样像，就连诘问他的语气也一模一样，怪不得温斯岛让她进她进过的副本。

　　“接下来我会全部告诉你。”

　　沈佳人不懂，越山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阴沉难看，但说话就好。

　　可听着听着，她的神情变得和越山一样难看。爹的，这个副本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

　　越山说，他给她的资料是缺失的。

　　唐水也就是维克利亚当时的通关条件是救出困在王庭的王后，资料上写唐水在杀光王庭所有人，救出王后后，就通关了，而实际不是这样的。

　　越山：“她没有救出王后，在她们逃出王庭后不久，大概七天左右，王后就被杀了。”

　　【呜呜呜，要哭死了，我那可怜的小情侣！妮可到死也没能说出，她爱她！】

　　【对啊，虽然早就知道她们俩不可能在一起，但没想过竟然是最惨的生离死别。明明她们约好，会再见的。】

　　【不要再说了，眼泪都止不住了，谁还记得，妮可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她一定要活得很久很久，等她来找她。】

　　越山：“死人无法复生，但活人还在。所以她杀光了王庭所有的人，推翻了王庭的统治，让艾尼斯从此不再有王后。”

　　【我的眼泪又回来了，当时唐神这方和王庭的战役打得很焦灼，加上王庭派人来和谈，所以索伦就劝唐神答应下来，和王庭共治艾尼斯。可她拒绝了，因为她想让和妮可一样的雌性兽人生活在没有王后世界。】

　　【当王后也没什么不好吧？】

　　【有不长眼的东西混进来了，什么当王后也没什么不好，有空去补补唐神的直播的录屏吧，艾尼斯的王后是那么好当的吗？说好听点是王后，说难听点就是消耗品。】

　　【别补了吧，我直接送他一个艾尼斯兽人帝国·王庭篇的游戏体验卡，让他身临其境地好好感受一下。】

　　【附一张游戏卡。】

　　【我附两张！】

　　【亿张游戏卡，不客气，让他使劲玩，玩个够。】

　　……

　　按理说，完成副本条件后会停留个几分钟，而唐水救出王后停留了七天，这说明副本一开始就是让唐水推翻整个王庭，让艾尼斯不再有王后出现。

　　那她要摧毁艾尼斯帝国所有的实验室才能通关吗？

　　忽然沈佳人抓住了一个点，“你说莱伦收集了三具类人尸体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和唐水进入的是同一个副本，但时间相差快近两百年了，难不成兽人都如此长寿？可莱伦的长相又实在对不上。而且和唐水一同进入副本的类人只有两个，又哪来的第三具类人尸体？

　　越山：“目前曾进过且通关这个副本的只有两个人类，第一位是唐水，第二位是曾幸星，或许你更熟悉她在这里的名字，拉克斯。”

　　拉克斯，幸运之星，潘达的偶像。潘达的动物原型是熊猫，浑身上下除了那双熊猫眼，没有任何显著的动物特征，可她依旧选择参加莱伦的实验，目的就是为了成为像拉克斯那样完美的兽人。

　　莱伦讲话说没有完美的兽人时，潘达还在那里小声的吐槽他没眼光，明明拉克斯就是现成的完美兽人。当她听到莱伦说维克利亚、拉克斯是进化完全的兽人，已经脱离兽人，属于新物种时，她又夸赞莱伦名不虚传。

　　越山：“和唐水不同，她是参加完实习考核后进的这个副本，所以那份资料里没有收录，我知道的也不多，唯一肯定的是，她在莱伦地下实验室里见到了三具类人尸体，其中两具是她的类人队友，第三具是她哥哥，那个跟着唐水没能出去的类人。”

　　【我鸡皮疙瘩又起来了！那时候我女刚从索宁那疯批手里逃出来，又落入莱伦这老不死的魔爪。本来就惊魂未定，老不死的还把她带到实验室，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开膛破腹，那一幕简直成为了我的心理阴影！】

　　【这也是我阴影，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老不死的边剖边问，你想知道类人的心脏是什么样的吗？你们知道这有多惊恐吗？他说的是类人！类人！】

　　【这才哪儿到哪儿，最惊恐的一幕是莱伦这老银币说他见过维克利亚，紧接着又立马说出唐水的时候，那一刻我女的恐惧值直接到达顶峰，连带着我被吓得，老觉得下一秒这老银币就会撕破屏幕爬出来
　　＞﹏＜】

　　说到这儿，越山顿了顿，缓缓说道：“而且莱伦对她说，他在很多年前见过和她一样的兽人，叫维克利亚，也叫唐水。”

　　沈佳人在这一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种人在鬼市装鬼，突然被鬼贴脸杀说我知道你是人的惊悚感。

　　她以后不会也要面临这种被揭开鬼皮的恐惧吧，能说吗？她有点庆幸自己有两层鬼皮。

　　不过，先不说莱伦为什么能活这么久，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类人与唐水的？

　　沈佳人说出自己的疑问后，越山抿了抿嘴唇，说道：“因为唐水和王后的感情很好，她对她透露了一部分。”

　　越山的语气很微妙，像是在埋怨唐水嘴不牢，又像是在怨恨她和王后关系好。

　　他好像认识唐水？

　　这个想法在沈佳人脑海里一闪而过，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确认越山究竟要干什么。

　　“感谢你告诉了我这么多，但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沈佳人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她不震惊、不害怕，看上去像是听了个略微悬疑但不吓人的故事，“不要再转移话题，如实回答我开头问你的问题。”

　　越山淡淡瞥了沈佳人一眼，“你无法避开莱伦，早晚都会被他发现真实身份，也无法和那些兽人短时间内交好，我所作所为只是为了加快进程而已。”

　　沈佳人：？？？你怎么知道我避不开，又怎么提前预知我没有办法和那些兽人交好，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不说，只会一个劲地给她使绊子。还不如什么都不干，直接摆烂，让她一个人完成“小组作业”。

　　沈佳人很郁闷，半路组队的致命缺点出现了，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匹配到什么样的队友，也不清楚他是同路人还是对面的卧底。

　　越山看起来很配合，关于副本的信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进副本前也是一副“都给我好好干，别拖后腿”的催迫样。但一往前推进副本任务，他就像变了个类人。他好像没有和她共同努力、通力合作的想法。

　　他像个NPC，按照他所理解的，推着她前进，就像是小说中觉醒的配角，尽管已经预知了自己的命运，却依旧尽职尽责的扮演好这个角色，好让她这个主角大放异彩。

　　可副本不是小说，她也不是所向披靡的主角。在穿进来之前，她是个单纯的大学生，每天早八晚八，兢兢业业地上课打卡。

　　回望二十多年的人生，称得上挫折的只有幼年寄人篱下的日子和发现爸爸秘密的无措难过。虽然那时候的日子形同地狱，但对当时的她来说，只要她活着，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所有的困苦煎熬过着过着就过去了。

　　和平稳定的大环境给了她活着的底气，那些用伤口照亮伤口的同路人让她拥有好好生活的勇气和希望。

　　可现在……现在什么也没有，除了“猪队友”。

　　她忍不住翻起了旧账：“你当初说会保护我，你就打算这么保护？”

　　“保护的意思是，在必要时刻为你挡刀。”越山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道，“这也是类人在副本里存在的意义。”

　　每年下发给类人的实习考核通知邮件永远都有这么一句话：在副本中以人类为先，确保人类安全，必要时可付出生命。

　　他做不到事事以她为先，但他可以在必要时为她付出“生命”。

　　沈佳人好像抓到了什么，原来她们一直对彼此的定位有偏差，她把他当队友，他拿自己当辅助和血包。

　　她以为他变了，没想到他依旧和刚进副本时一样，认为类人不能过度参与到副本中。

　　沈佳人对此束手无策，老话说得好，“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她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而后双眼定定看着越山，十分郑重地说：“越山，作为队友，我也会保护你的。”

　　闻言，越山开口就要嗤笑，她一没有唐水那般的武力，二没有曾幸星那样的脑子，她拿什么保护？开玩笑、哄类人也要有个限度。

　　可难听的话到底还是咽下，因为她看上去很认真，让他想起了幼年时的唐水，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郑重其事，对他说着别怕，她会保护他，可到头来呢？

　　他好恨，真的好恨，所以他嘴角扯出一抹笑，点头说着好。

　　他倒要看看，她会怎么保护他？

　　沈佳人没想到他会应声，愣了会儿，而后打算问他，还有没有关于莱伦的其他消息，想想看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实验时，杂物间的门被敲响了。

　　“露丝，你在里面吗？”

　　是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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