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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
第八章
林亦禾哼笑一声，抬起头来与林煦对视，与林煦有些相似的眉眼中却充满了寒意：“当然是来杀你。”
说罢，又攒住顾星澜的手腕，瞪了他一眼，咬牙沉声道：“放手。”
顾星澜却仍旧死死揪着他的衣领。
“小顾，放开他。”
顾星澜皱眉，诧异地看着了一眼林煦，顿了几秒，在放开林亦禾的瞬间，把他往墙上一推，反手把林煦护在身后。
林亦禾肩膀撞在墙上，闷哼一声，看向林煦，似笑非笑地说：“林煦，你现在装什么装？”
林煦紧抿着嘴唇，站在阴影中，表情晦暗。
“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吗，不是一直想找我对质吗，怎么，现在不敢问了？”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林煦开口道：“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啊。”林亦禾面露凶光，死死盯着林煦：“没想到你命这么大，居然没有死在雨林里。”
林煦嘴唇有些颤抖，虽然内心已经无数次预演过这样的对白，亲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眼前发黑。
少倾，他平静下来，声音却有些颤抖，问道：“为什么？林亦禾，这么多年，做为你哥哥，我做的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你要恨我？”
“他们都能被你骗过去，但我不会！”林亦禾咬着牙，怒目圆瞪，继续恨声说道：“只有我知道你的真实面目！为什么爸妈煤气中毒那天你没在家？你早上出门，中午爸妈就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难道不是你走的时候打开的燃气开关？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装！”
“谁告诉你是这样的！警察都说了那是个意外，你连警察都不相信吗？”林煦也瞪大了眼，眉头紧锁。
“意外？如果不是有人提醒我事有蹊跷，我还真的可能会相信你，毕竟你装的太好了，所有人都觉得你是大好人，你是个好儿子，好哥哥，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和我妈的！小三和小三的儿子毁了你的家，林煦，其实你心里恨透我们了吧？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狠，连自己的父亲都下得去手！”
“谁告诉你的？！”林煦大惊，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怪异，有些控制不住地大吼起来，没想到却牵动了后背的伤，随即痛苦地弯下了腰，顾星澜见状赶紧扶住他。
“刷”的一声，推拉窗被猛地推开！林煦和顾星澜同时抬头，只见林亦禾趁二人不备，竟直接打开窗，从十二楼一跃而出！
“林亦禾！”林煦瞪大了眼睛，立即想跑到窗边查看，但是背部和内心的疼痛压得他直不起身。
顾星澜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去查看，随即走过去趴在窗沿上往下看，突然俯下身去，似乎是在捞什么东西，少顷，顾星澜转过身来，手里竟攥着一节被割断的麻绳！
“看来你弟弟早有准备，多半是跳窗之后从楼下跑了。”
放下绳子，顾星澜走到林煦身边，一手揽住他的肩膀将人扶起来，看见林煦双眼通红，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良久，轻叹了一口气：“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吧。”
林煦点了点头，告诉了顾星澜自己出租屋的地址，他此时只感觉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脚步有些虚浮，任由顾星澜扶着自己，什么话也不想说。
二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出租屋。
“谢谢你。”林煦打开了客厅的灯，垂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
顾星澜把林煦扶到沙发上坐着，林煦下意识地往后倒去，就在碰到沙发靠背的一瞬，只感觉钻心的疼痛从后背袭来。
“嘶，好痛。”林煦弹了起来，咬着牙，冷汗直冒。
“你没事吧！”顾星澜连忙伸手揽住林煦的肩膀，掀开他的T恤，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后背被钢管砸过的地方已经完全肿了起来，而且布满了红色的血点，林煦的皮肤很白，就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唉，我没事，你帮我消毒，然后冰敷一下吧。”林煦此时已经非常累了，声音闷闷的：“碘伏和棉签在电视柜第二个抽屉。”
顾星澜拿了东西，就看见林煦趴在沙发上，头埋在垫子里，白皙的背裸露在外。
“你相信他说的话吗？”林煦声音有些哑。
“我不信。”顾星澜看着林煦的后背，眉头轻皱：“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你很善良。”
林煦背对着顾星澜，低着头，紧绷的后背微微放松了些。
简单消毒之后，林煦又让顾星澜去厨房冰箱里拿了几支棒冰，用毛巾包着，放在背上充当冰袋。
冰敷减轻了不少疼痛感，林煦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今天晚上遇到的一系列离奇事件。
弟弟消失了一个多月，却半夜出现在实验室里，就是为了袭击自己吗？如果说林亦禾的出现，也许还事出有因，那顾星澜这个与实验室没有半点联系的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实验室，时机还那么恰如其分。
林煦脑子里一团乱麻，似乎身边所有人都变得异常陌生，林煦直觉自己陷入了旋涡之中，颤抖着双手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来，他没有烟瘾，但是此时此刻，需要尼古丁来让他的大脑平静下来。
“你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林煦脸枕在靠垫上，雪白的手臂夹着香烟搭在一旁，声音有些闷闷的。
顾星澜坐在旁边，看他吐出一口烟，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我说过会来找你的。”
林煦转过头来盯着他，随即伸手去下颈间带着的月牙状护身符，放在顾星澜面前的茶几上：“嗯，我知道，但是你最好编一个合理的理由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我没有出现的话，你就没命了！”顾星澜语气有些急躁地抓了抓头发。
林煦挑了挑眉，看着顾星澜，他显然是在转移话题。
见林煦面色不悦，顾星澜沉默了半晌，才犹豫着开口：“林煦，实话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有危险才赶来的。”
“你怎么会知道……”林煦顿了几秒：“难道是因为护身符？”
顾星澜愣了愣，半边脸藏在阴影里嗯了一声：“我们半兽族的护身符很灵，其实这是我换下来的虎牙，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如果它有危险，我会知道。”
林煦点了点头，但他却并不相信这些玄学的东西，而且直觉告诉他，顾星澜并没有说实话，只是此时他也不想继续纠结这件事情了。
虽然顾星澜出现的蹊跷，但正如他所说，若没有他及时出手相救，自己可能已经死在了林亦禾的铁棍之下。
“好吧，我错怪你了。”
顾星澜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问道：“我记得你说你在雨林里和队友失散了，难道是你弟弟是故意在雨林里把你抛下的吗？”
“我本来希望不是这样，但现在看来……”林煦语气平静，但夹着香烟的手却有些颤抖，开始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我们刚进雨林不到二十分钟，林亦禾就把脚崴伤了，我不放心，就带着他往回走，毕竟二十分钟的路程应该很好走出去的，在路过一个山坡的时候，他说他累了，要休息一下，但是很不幸的，我脚下打滑了。”
林煦顿了一下，手指颤抖着放到唇边，吸一口香烟，继续说道：“滚下山坡之后，不管我怎么呼救，山坡上都没有人回应，手机也不知道落哪里去了，就想着爬上那个山坡，也许我弟弟在上面等着我。”
“但是他走了？”顾星澜左手轻轻搭在了林煦的肩膀上。
“对，我爬上去之后，发现他早没影儿了，我既没有手机，也没有GPS，所以就打算按照记忆走出去，但是我走错了，在雨林里绕了很久，然后就遇到了你。”
林煦手里夹着烟：“还没说完呢，我本来以为林亦禾是找不到我才走的，以为他会告诉别人我失踪的消息，但是我在边城刚买了手机，联系上队友，他们却说我弟告诉他们，我一个人提前回云城了，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我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也许真有什么不可抗力，不过现在你也知道了，幻想破灭了，我现在甚至怀疑，从那个山坡上滚下去也是他策划好的，我竟然还天真的以为会在山坡上等我，现在想想，那山坡也不是很高，我在下面呼救，他不可能听不到。”
顾星澜起身走到林煦身边蹲下，拉过他的一只手轻轻握住：“林煦，如果是我，会去救你。”
林煦扭头看了一眼顾星澜，又看了一眼被握住的手，撇了撇嘴，却没把手收回来：“当时你可不会，你在被那几个半兽族的人追杀，看谁都像坏人，没把我杀了已经是我的幸运了。”
在知道那只老虎就是顾星澜之后，那段记忆竟也得不再可怖，想到这里，林煦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对不起。”顾星澜低声说。
林煦叹了一口气，心乱如麻，索性闭上了眼睛。
两人都沉默了半晌，林煦已经意识朦胧，隐约听见顾星澜在他身边轻声说道：“林煦，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林煦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到了，嗓子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呢喃。
顾星澜就这样蹲在旁边，过了很久才放开手，他把林煦手里夹着的香烟抽了出来，俯下身，看着林煦的睡颜，伸手轻轻把林煦睡梦中紧皱的眉头抚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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