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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一直觉得我那么坏,可我真的对不起你吗?”梁以景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很认真地问。
“重要吗?梁以景,你的出生不就是来克我的,我需要回想那些事吗,你配吗?”梁以欢站起来,父亲本来也没有罚跪她,是她自愿来跪的。
父亲对她严苛没错,因为父亲本身就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他只是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她了。
自从母亲过世,父亲很久没有发过火了,今天发了脾气,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有达到他和母亲期望的高度。
果然,晚饭之后,梁父敲响了她房间的门。
“为为,爸爸错了,白天不该打你。你一直很优秀,爸爸和妈妈一直为你骄傲,白天我一时冲昏了头脑……”梁父已步入中年,多年前发妻也撒手人寰,不到四十的人看上去向五六十岁的人。
“以后我再这样你直接还手或者叫保姆他们出来拦着……我尽量控制我的脾气,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梁父扶着头,“可能是年轻人常说的更年期吧,要是你妈在就好了……”
梁父的话止住了,他的头又疼了,青梅竹马,从七岁到十七岁的相识相知,再到二十七岁最幸福的时光,那时候他们有了事业,有了孩子,什么都有了,以为可以这样幸福一辈子。
但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更先到。
梁父早年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朋友,也是华人。后来梁父回国发展,那个人也回来了,也在国内结婚生子打算留下来发展。
梁父的朋友和妻子回家探亲,不料遭遇天灾,突然的地震打碎了他们所有的计划,妻子在震中生下了一个孩子没挺过来,丈夫也没撑到救援人员来,孩子被带回去的时候,蔫巴巴的,感觉随时都要咽气。
后来联系到了梁父,梁父和那人也算过命的交情,加上养一个孩子对他们家经济上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就带着妻子去办理领养手续。
那一年梁以欢还不满一周岁,年纪太小了,梁父就没有把她一起带着。
也是那一年,在去领养那个孩子回来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山匪。
这个年代遇到山匪还是比较离奇的,但人没钱干什么事都有可能,梁父也想着花钱消灾,但那群人拿了钱之后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还想把梁母怀里的孩子带走。
梁母拼命护住孩子,梁父也上去制止山匪的动作,争执间,另一个山匪的刀捅进了梁母的胸口。
梁父发了疯似的把那些山匪打得怕都爬不起来,然后迅速开车往市里医院的方向去,可惜梁母还是没能挺过去。
“也许上天看我们的日子过得太过顺遂。”梁母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一辈子没吃过苦的她也感受到了什么叫作呼吸也是痛的,“我走之后,对自己好一点,对为为好一点。”
“别忘了我,也别记得我那么久。”
“阿霜。”梁父抱着付霜的尸体,“不睡了好不好,为为还在家里等妈妈回家呢,她刚刚学会走路,还没有学会喊我们,我们还没有完成当年一起许的愿望……”
梁既明把那个孩子带来回去,取名景,以为他那个朋友姓景。
“我又想起她了,她总是让我忘掉她,可我怎么忘得掉。”梁既明低声笑起来,那笑里有几分凄凉的意味,“为为,该你的不会少你一分,以景是我的养子,你是我的亲女儿,我还是能掂量清的。”
“爸,我不在乎那些,我只想要你一个态度,假如有一天我真和他争起来,你站谁。”
“站你,你能打理就自己干,不行就找职业经理。”梁既明根本不在乎梁以景是不是站在哪个犄角旮旯偷听,他也不怕梁以景报复他,如果他真的给梁以景机会让他找到机会报复了,这反倒是他的失误。
“爸,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吧,其实我过得也不好,我总觉得你会和妈妈一样离我远去。”
梁既明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也许把自己商场上的性子带到了教育孩子上,梁以欢的性子也有点冷冷傲傲的。
“这些年是爸对不起你,没给你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梁既明的心里,爱付霜超过了他们的孩子,他不敢看梁以欢的眼睛,看到那双眼睛他就想起付霜在他怀里,心跳消失的那个过程。
“怎么还叙起来旧了,爸,我原谅你了。”
常说父爱无声,梁以欢庆幸父亲会开口告诉她,他和妈妈都很爱她。
她讨厌梁以景也不是因为所谓的抢继承权,毕竟一开始,有继承权的人就只有她一个。
她讨厌的是,如果没有他,她妈妈就不会死,她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家里老资历的佣人会给梁以欢讲她妈妈的故事,从她们的口中,她拼凑出一个温柔、善解人意的母亲。
所以她恨梁以景,是他毁了这一切。
“姐,你这样我很冤的,从小到大我没有害过你吧,你不能一棒子把我打死。”梁以景真的就在角落里偷听,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梁以欢讨厌他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从小就喜欢扒拉我裙子穿,还冤枉是我逼着你穿的;明明说好了要吃某个口味的薯片,到最后又发神经一样跟我吃一个口味;喜欢隔壁小姑娘写情书署名是我的让我被误会是同……”
“梁以景,安安分分地在这个家待着,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昭昭这边的情况好一点,昭昭的分数压着附中高中部重点班的分数,她妈妈倒不担心她考差了辜负他们的期望,只是昭昭的目标是成为设计师,到时候不论是选择在国内还是国内,成绩都是相当重要的一关。
“我……尽力吧。”昭昭有些头大,但好歹这个分也是稳上附中的。
陈余和慕虞刚解开心结就收到中考成绩出来的消息,两个人干脆直接在奶茶店查起来了。
陈余波澜不惊地又吃了口圣代:“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还是希望梁以欢考得比我好,毕竟她爸那个老古董最会拿她的成绩说事。”
“啊?以前也这样吗?”慕虞并不了解。
“欢姐她爸,渊源可深了。当年被他老师家人吹上天了,脑子聪明得不得了,情商也高,一边读书一边跟青梅谈恋爱,也就是欢姐她妈,两个人都是高知,这种家庭怎么看都不像会对孩子要求不严的吧。”
“你不会真信了他们说希望你幸福平安就好的鬼话了吧。”陈余带着恶劣的笑,像是恶魔低语,“你真的不幸福不平安的时候,他们才会这样想呢。”
“我父母,他们没要求过我什么。”
“什么?”
“我说我父母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什么。”慕虞的语气很严肃,“我爸也算是你说的高知,我妈早些年还没有那么让人无解的时候,抱着我自言自语,说他们是大学同学,我记得那个大学的名字还挺有名的。”
“我妈妈没有社交,没有亲戚,我不知道有没有外公外婆或者舅舅阿姨,我都怀疑我爸是人贩子,但很可惜,他不是。虽然我至今不知道他们亲人的下场,但我能确定他们以前相爱过。”
“那也是曾经了,都说人心难测,也许一开始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只是经历了时间的磋磨,不爱了而已。”
“时间能杀死一个人吗,那还真可悲。”慕虞说这话的时候在记忆中寻找爸爸妈妈相爱过的证据,似乎是有的。
“有关爱这个命题,我们没有答案,木鱼。”陈余说,“我记得我看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人在恋爱的时候会分泌很多有关激素,有种会使他们情迷意乱、迫切地想与对方在一起。但是这种激素浓度最高峰只有六个月到四年的时间。也就是说,冲动过后,他们会慢慢趋于冷静。”
“或许用那句话来概括,爱到最后,全凭良心。”
陈余猜慕虞大概对她父母这种感情变化有不解,她想起自己的父母,很平常的一对夫妻,父母都是科研人员,他们是同事,经人介绍在一起。
然后结婚、生子,过最寻常的生活,假如不是她这个失败的试验品让他们蒙尘,他们大概是最完美的家庭典范。
“或许我一辈子也明白不了,为什么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我有一个妹妹,她比我小几岁……我记不清了,但他们很爱她。”
“如果我们都被好好爱着或者都被同意厌弃着,我大概不会那么恨,可是我是多余的那个,她是被好好爱着的那个,我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双生子会被封建迷信的人视作不详,女孩子可能会被丢进弃婴塔,我自己都找不到理由去为他们辩解——我也索性不去理会他们了,我现在是自由的,慕虞。”
“慕虞,不管你的父母是否爱你,或者他们是否相爱,你也好好爱自己吧,慕虞,有关爱的话题,从来不止一个答案,爱情,亲情,友情,你对任何事情的眷恋和热爱。”
“这些爱,让他们支撑着我走下去吗?”
“不,只要你在,我就会为你敞开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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