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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短短两天,破了两个案件,十二殿的人都知道桑落了,倒也不是说她手段有多么高超,虽然她的确有些机灵,不过更多的是佩服她遇上的案件奇葩。
“大人,我如此厉害,应该过了您的考核了吧?”她这判官当得不太确定,还在试用期中。
“勉强过了。”
“那我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判官了?”桑落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大人,您真是太好了。”
这话若是放在以前,梁俟肯定会觉得说得莫名其妙,这会儿自己却莫名其妙因这话心情愉悦了不少。他喝喝一口茶,嘴角微微勾了那么一下,竟忍不住追问一句:“哪儿好了?”
桑落就笑的更大了:“当然是眼光好了!”
“……”
亏他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好话,没想到又是拐着弯的夸自己。
可他随即又想,可能是因为在她眼中他并没有什么亮点罢了。
如此一想,心中便泛起了潮。
他想,可能她心中已经有人了。
那人是谁呢?
文殊?
可如今他们已经阴阳两隔了。
那她应该难过吧?
越想心便越酸涩,脸便越臭,却又很不情愿道:“明日清明,你若想念人间,就跟着回去一趟吧。”
“我都成鬼了,还能回人间呢。”
“能回坟墓旁边活动,不过凡人看不见。”
只能在坟墓旁边活动?那有什么好玩的?
但是她发现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她还活着时,每年清明龙吟村都会上山祭拜已逝的亲人,从前她十分不理解为何要做一桌菜去贡给那一个个坟土包,又为何要对它们说那么多的话,就算里面的确有一个人,他(她)也死了呀,死了怎么听得见呢?
原来还真的能听见。
她一路过去,那些儿时以为自言自语的话都有不同的人正在倾听——有人坐在坟包前含笑看着眼前的后辈儿孙,有人大口吃肉和身旁兄弟碰着酒杯,也有人微笑伸手想要揩去心上人流下的泪水,也有人潸然泪下一释前嫌……桑落一一看来,心中颇是感慨。
等到了自己的墓前,看着那来人,心中也终于是明白的清清楚楚。
甚至叉腰摇头,无奈笑了。
“大人,我能借您赤丹一用吗?有些事,不说清楚怕是会一直惦记。”
梁俟低下眉眼,淡淡道:“你想现身见他们,对么?”
“嗯。”
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但还是答应了,不过:“用不上赤丹,你吃不消。”
他指尖一弹,便有一缕青烟落到了桑落身上。在那之后,桑落便感觉身体中涌动起一股独特的力量,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双手渐渐的化为实体,撸起袖子,慢慢地笑了。
“谢谢大人。”
转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她的坟前暴击了跪拜之人一拳。
“嗷!”
那人本就在哭,挨一拳打更是痛苦:“谁啊!”
一扭头又吓尿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诈尸了!!!”
他吓得跳起来要跑,又被桑落抓着肩动弹不得。桑落笑眯眯道:“小文殊,我瞧你给我烧了这么多纸钱应是想我才对,这下我回来了,你跑什么呀?”
文殊根本就不敢看她,闭着眼颤抖道:“啊啊啊啊啊啊退退退!娘娘娘娘救命啊……”
“你睁开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求你了别靠近我……”
桑落一声打他一巴掌:“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我求你饶了我吧……”
桑落“啧”一声,干脆伸手去揪他的眼睫拉起来:“看看看看!姑奶奶我这么漂亮像鬼吗?会吃人吗?怕什么!”
文殊被迫睁着的眼皮一直在颤抖,但是看见那张人摸人样的脸的确是缓和了几分,但一想到这张脸已经死了,又颤抖个不行:“你你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桑落随便道:“我死了,但是得到飞升了啊,下凡看你不行?”
“得到飞升?”文殊慢慢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又“哇”地哭了出来抱住她:“真的?!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桑落抽着嘴角连连冷笑,“我倒也想早些来……早些来揍你一顿!”她拍开他,指着那火堆:“你自己看看你烧了多少纸钱!我说怪不得我屋中天天有成堆成堆的钱掉下来砸我,原来都是你干的好事!你知不知道我屋中堆的全是你的纸钱,堆得我无处落脚只能去十二殿住了!!”
文殊伤感不及,先到处躲避她的追击:“唔!不是!没有啊!诶呦!别打了别打了,不只有我烧,还有老伯和地柩他们!他们也烧了!”
“烧那么多干嘛!我都没有地方住了!”
“啊!我们明明是怕你入了地府没地方住啊!一番好心打我做甚!”
“打的就是你!浪费钱财烧这些!害我老是惦念你们!”桑落忽然红了眼眶:“我不是都留了信了吗?你们还难过什么?”
梁俟听着她细微的哭腔,背在树后蜷了蜷手。
文殊嘶声揉着头,忍不住还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胁迫着写的。再说了,你不是得到飞升了吗?烧去地府的东西又干你什么事!”
“我飞回去住不行?我不想成仙我做鬼不行?我告诉你,我方才是骗你的!我如今是一只吃人的鬼!好了,你快被我吓跑吧!”
“我倒是想跑,我跑了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文殊颓废的坐下来也红了眼,“你不在,老伯的孙子找不到你便老是要我陪他玩,还骑在我脖子上尿裤子!”
“你说你好端端的,干什么要寻死啊?”
桑落沉默了一下,“你也会死的。”
“你少咒我……”文殊擦擦眼泪,“反正我也懒得骂你了,死了就死了,起码在地府过得好了就行。”
桑落停顿了一下。好吧,她的确认识到了自己死的太鲁莽而自轻,可是她并不后悔。
“我在地府过得很好,我还当上了判官,结交了很多很多新的朋友。如果你们以后在地府被人欺负了,就尽管来找我。”
“说得好像你早下地府是为了让我们到时候去好过一些似的……”
桑落笑了笑,“也可以这么说。”
她戳了戳文殊:“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难过那么久。日后每年清明我都会来看你们的,如果我升官,说不定能来看你们的机会更多。”
“懒得理你了。”其实他也知道她的死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么沉重。他瞧地柩那副似笑非笑仿佛是抽了嘴角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心痛,老伯仿佛也知道有什么隐情,他们都还安慰他说她还会回来的,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另类。更不得了的是,他还渐渐被他们洗脑了,总觉得桑落死了不是彻底消失在这个天地之间了,而是去了别的地方,毕竟他们的初识便是梦幻之极,她还是个仙子,不是吗?
所以凡人的那一套不能用在她身上吧?
文殊就是这样半信半疑地平了心绪,转而开始想她在那里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回来这样的问题。
现在也有答案了。她过得很好,还毫发无伤趾高气昂的回来了。一想到这,他莫名又有些想哭。
桑落歪着脑袋去瞧他,发现他又燃起了不对劲的苗头。有点手足无措了,“诶,你别哭啊。你有什么难过的想撒气的就说出来成不成?再不济你打我也行。”
她有病吧。文殊醒醒鼻涕,不告诉她,半晌才闷闷地想起了另一件事:“再过半年我便要成婚了,我也不逼你,通知一声,你爱来不来。”
桑落愣了一下,“成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梁俟也愣了一下,侧目望去。
文殊“嗯”了一声:“其实已经有两年了。”
“两年?我才死一年!你竟然不告诉我!”她忍不住道:“是哪家姑娘?”
“我和你说过,便是与我家世交的那个。”
“竟是她?!”
梁俟心道:她或许很难过吧……
“我真是太高兴了!”
梁俟猛地一愣。
桑落拍他肩膀:“我之前还担心你性子那么弱哪家姑娘能看上你,没成想还真让你遇着了!快告诉我,是谁先表明心意的?”
“自然……是我……”
“豁!厉害!”
文殊脸上浮起了一层薄红,“你就说你要不要来吧。”
“肯定来啊!”
文殊抬起头,却紧张起来:“你、你怎么变淡了?”
桑落看了一下自己开始虚化的双手,笑道:“我时间要到了,要回去了。你好好准备,我也回去好好准备,我一定会再来的,一定会的!”
“再见!”
这次文殊不怕了,他知道她一定会再来的。他嗯一声,用力和她挥手:“再见!”
梁俟忍不住问她:“你不喜欢文殊么?”
桑落“哇”一声抬手大骇:“大人你慎言!”
“我一直视他为自己的手足姐妹,怎会有这种想法?”
“所以你不喜欢他?”
“当然不喜欢!”
不喜欢……
有一颗悬挂已久的石头忽然掉下了湖面,慢慢的泛起了涟漪。
梁俟低眉,慢慢地笑了。
再一抬头,她已经打着哈欠回去。
那这个背影会喜欢他么?
他却不着急这个答案了。
她会一直在,日子还长。
下半年时桑落得了梁俟的应允去了趟人间,参加文殊的婚宴。
她在旁边看着他们拜堂觉得十分登对。那是一个好姑娘。
那天地柩和老伯也来了,还有老伯的孙子。一个鄙夷地看着她,一个欲言又止地瞧她,一个缠着她不放。
那天她拉着他们说了很久的话,喝了许多的酒,晕乎乎的倒在桌上睡了过去。梁俟早有预料,正好在那时赶来,拥起她将她带了回去。
老伯和地柩双双愣了一下,对梁俟有些微妙的神情,觉得之前误以为错了些什么。
而文殊也终于明白了一切缘由。
他们三人促膝长谈了一夜。竖日惠风和畅,都由她去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桑落在鬼界,事业蒸蒸日上。她性子活泼开朗,平日又能解决这么多案子为他们平冤,深得大家的喜爱,有什么有趣的物事,总能想到她。
这天,桑落捡了一个特别的东西
这是南颜仙君不要的一块破损的铜镜,他嫌它照出了他脸上的一丝皱纹,心中不爽便随手扔掉了它。一路下来,掉到鬼界了。
桑落捡起来好好琢磨了一下,发现这块铜镜十分有趣,它的镜面有两只手掌之大,并且握柄处有一个玄关,一摁便能将镜中的画面定格下来,变成一张画纸。
桑落觉得自己挖到了一个宝贝,招呼大家一同来和她一起照一张画出来,可是她找了好多个角度都不满意,觉得是鬼界的瞑夜太暗了,便叫梁俟带着他们一同到人间去合照。
顺便也把地柩他们也叫了过来。
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人间的天气十分舒适,天朗气清,将大家的模样都照得十分好看。桑落满意的举起铜镜,却又蹙了蹙眉。她让他们都靠近了一点,左右调整角度,还是不行。
梁俟低头问道:“怎么了?”
桑落道:“镜子太小了,有些人没照到。”
她让最高的梁俟来拿,梁俟伸直了手举着,好吧,照是照到了,但是梁俟太高了,这角度将她照得像苞米一般。
桑落又懊恼的拿下来,抱着铜镜一筹莫展的时候,抬起头看见正好有一人路过,又有办法了。
他们在一处偏僻山坡上,也不知为何有人会来,但桑落还是走了过去,截停她,问道:“你是何人?”
她布衣草鞋,背着一个竹筐,也不知为何此处会有这么多人,咽了咽口水,老实道:“张、张顶天。”
“好,张顶天,听你的名字就知道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现在天将降大任于尔身也,请你帮我们个忙。”
“……什么忙?”
桑落将铜镜的用法告诉了她,而后带着她走了几步:“对,你就在这里站着,然后举着这个镜子,我倒数三声,你帮忙摁下就好。成不?”
张顶天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下来。桑落心满意足地走回去了。
找好角度,大家纷纷站好。
就要合照了。
“三!”
文殊挽起了妻子的手,而临风执起扇子缓缓微笑,玉树学着他的模样看向镜面,石头立即站定瞪大了眼睛,老伯抱着他的孙子,地柩和长舌都垫起了脚尖。
“二!”
梁俟靠近桑落,低头看着两只距离相近的手,有些紧张。
“一!”
他动了动手,却先被人一下牵住。
桑落拉着他咧开了嘴角:“杀青快乐!!”
画面定格在梁俟愣住的这一瞬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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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瞒大家说,我姓张,年轻气盛的时候就曾自称过自己是张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