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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五条老师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极度惊骇之下动静太大的夏油教祖尴尬地捂住自己的嘴,静静听了一会儿,确认没谁起来查看情况后才闷声道:“悟倒是走门啊。回来得突然就算了,居然还……”
爬窗户算怎么回事?这么不走寻常路,也不能怪他以为是敌袭吧……
“我都说自己会尽快回来了。”五条老师理直气壮,他并未觉得自己走的路有多不对劲,毫不见外地翻了进来。
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盈盈地为他镀上一层银边,带来仿若梦境般的虚幻感。
简直就像一切隔阂都从未发生过,夜半任务归来的悟莫名其妙地跳进他房间来非要和他打个招呼。
然而,身下坚硬的榻榻米很快就唤回了夏油教祖的神智。
高专宿舍的床是有些不够柔软,但也不到这样硬实的地步,他急急从幻梦中醒来,眯缝着眼睛盯了一会儿这位闯入他房间的不速之客。
“啊、嗯……确实是这样呢。”他垂下眼,好像确实困极了,软绵绵地缩回了被窝里,含糊不清地咕哝道,“……我还以为悟只是客气一下。”
那些张牙舞爪的咒灵也随着他的动作消弭无踪。
极恶诅咒师在最强咒术师夜闯房间后,很快就放下了一切防备。这样近的距离,假设对方确有不轨之心,他一定是来不及反应的。
五条老师好像笑了,语气久违地变得轻快甜蜜起来,“我跟杰客气什么。”
他关上窗,轻手轻脚地走到夏油教祖身边坐下来。
两人久违有如此安静的相处时间,很坏的猫看起来没什么倦意,却也没有打扰人睡觉的意思,自顾自地轻飘飘挑了教祖大人几缕发丝在手中把玩。
夏油教祖眼都不睁,随便拍了拍他的手说:“他们在隔壁,悟过去看吧……”他很自然而然地使唤道,“顺便去给他们盖一下被子……”
教祖大人将自己的头发扒拉回来,一齐塞进了被窝里,翻个身将被子拉上来盖住半张脸继续睡去了。
如果五条老师不刻意将他强行从被子里拔出来,必然没有半点机会再玩到他的头发。
其实夏油教祖本不是个单线程脑袋,但此时此刻,他想着对方或许是担心与自己命脉相系的孩子,这才深更半夜硬要来访。
他只得做出一副好像中间这些年月的隔阂毫不存在的样子,尽可能让咒术师放心些,至少别用这种形式跑来敲打他。
傻子狐狸心里想得有点悲凉,行动上倒也还滴水不漏,只是意识到现今需要虚与委蛇的是自己的好友,两人还因为意外接下来这段时间也不得不这样下去,便难免有些敷衍。
然而,与他相对的那人无比敏锐。夏油教祖这点敷衍了事的意思不深,却足够让对方感知清楚。
五条老师脸上好像梦回青春的笑瞬间就垮了下来,他立刻又变成只能跟邪恶诅咒师冷脸对峙的高专教师了。
他瞪了一会儿那团狐狸卷,绷带后的眼睛都要烧出火来,心头那点温存的甜蜜一下荡然无存,像个夜班归来还被妻子拍了闭门羹的倒霉中年男人,心里念着些“家和万事兴”之类的屁话,无能小怒地听从指令去看孩子晚上睡觉有没有踢被子。
五条老师刚拉开门,一扭头就和隔壁一双炯炯有神的蓝色猫眼对上了。
“你半夜不睡觉看什么看。”略显恼怒的中年男子理所应当地迁怒了孩子。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很吵。”
他又不是那个笨蛋妹妹头,竟然飞快地在陌生地方安睡如小猪。隔壁那种动静,醒不过来才有鬼。
五条悟早在夏油教祖被吓得大叫时就醒了,也不管隔壁房的六眼有没有空管他,探出一半身子趴在走廊上听了好久。
他隐约觉得此二人的对话有些问题,只是脑子里还没想到究竟是哪种问题。
“熬夜会长不高的,小鬼。”五条老师随口说,“以后会因为这个被嘲笑喔。”
“不可能。”五条悟否定得飞快,无论是长不高还是会被嘲笑。
五条老师不语,很酷地抬了抬下巴,意指里面那睡得像小猪似的小狐狸卷。
“……噫。”五条悟能够想象到妹妹头得意的嘴脸,他摇摇脑袋,万万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只能说,“好吧,那你明天还来不来?我有事找你,现在我要继续睡觉了。”
小猫咪到底是小猫咪,随口讲的胡话也没花多大功夫就信了,“自己”是个小傻瓜,暗恋对象也郎心似铁,实在是过去与现实的双重打击。
五条老师心里凄凉,想说我明天还来个屁。今夜靠威胁烂橘子要与他们爆了兑换来的、过去十年都没休到的全部年假,还不如让他自己找个地方发霉去。
“不知道,我很忙的。”五条老师面上还装得淡定自若,“有什么事你现在直接说。”
五条悟表情皱了起来,看着完全无法理解未来的自己居然真切地在给咒术界当苦力,辅助监督一个、啊不,十几个电话,他就得去上工,简直是一颗大苦瓜。
“哦,那你忙吧。”五条悟不想说了,他与苦瓜猫没甚好讲,要学反转术式应该还有其他办法,反正都是学,跟哪个老师学不一样,就不劳烦一颗天天风吹日晒的苦瓜了。
向往自由的小猫咪咕哝着“怎么过得还不如诅咒师”,拉上门回去睡觉。
五条老师:“……”
你懂什么!!!
十几分钟内吃了两趟不同样式的闭门羹,就算是五条老师也不禁心头火起,但要打小猫咪屁股,便势必要闯进小孩们的房间,到时候另一个完全无辜的小朋友肯定就要被吵醒了,而且抽小猫咪实在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也一千的方案……
五条老师小受一气,转过身就回了夏油教祖的房间。
教祖大人听见开门的声音便忍不住眉头一跳。
两个小孩在盘星教没遭到半分亏待,现在肯定也睡得不省人事,悟看过之后难道还有所不满吗?竟然还不赶着离开这里?
他们的确说好了要演得像未曾分别过的好朋友一般,可事实上到底还是立场相悖。好在就算是挚友也没有天天见面的道理,所以夏油教祖才答应得那么顺畅。
但你现在不走是什么意思?
夏油教祖假装睡着,准备观察一会儿此猫为何突然气得如此膨胀圆润。
然而五条老师其余什么也没做,直愣愣地冲着他走来。
教祖大人眉头二跳,强撑着没睁开眼睛,随即便闻到一点凉凉的香气——五条老师在他身边躺下来了。
五条老师的无下限总是自动运转着,身上总是带着点咒力的残香。夏油教祖试着找过相似的味道,不过大概是五条老师的咒力与他一样独一无二,夏油教祖找到的相似的气味总是差了点意思,最终还是放弃了。
首次意识到悟身上有种很特殊的香气时,还是高专一年级的时候。那时他故作无意地向女同学提起此事,家入硝子当然说自己不知道。
女同学拧着眉头假作恶心地说:“除了你还有谁能离那家伙这么近。”
然后回寝室拿东西姗姗来迟的悟走过来,听女同学一讲,笑嘻嘻地说杰身上也有香香的味道呀,应该是咒力的残香吧?哎呀,太强了一不小心就把咒力搞得到处都是真是没办法。
随即两人胆大包天的大声讲小话,半是刺挠半是得意地说硝子就没有这样的烦恼,嗯嗯毕竟反转术式不是随便乱用的嘛,而且随便说女孩子身上香很像变态喔,悟不要这样做,最后两个人渣双双被确实恶心到了的家入硝子踹出三里地。
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一直反复向自己强调需要狠心的教祖大人万分无奈地发现,这样的幸福时刻竟然是他无需使劲回想就能浮现在脑中的。
他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了,这种回忆除了让他动摇之外毫无用处。可即便明知这个道理,夏油教祖此刻也睁开了眼睛。
五条老师面对着他躺着,绷带竟不知何时被他自己拆掉了。不过现下那双苍天之瞳被眼睑挡住,仅仅只能看见雪色的睫毛还轻颤着。
夏油教祖很不合时宜地想,就算到了现在,悟生闷气的样子与小时候也没多大差别。
“悟。”他开口,明知故问道,“谁惹你了?”
五条老师睁开眼,不言不语地看着他。
“嘛……”夏油教祖做出了一个会让明天早晨的自己追悔莫及的决定,他将被子掀开个角,劝说道,“悟要留下来,也别这样躺着。就算是春天,晚上也有点凉呢。”
五条老师一下就挤了进来。夏油教祖只铺了自己一个人的被褥,要睡下两个远超全国平均身高的高大男子,当然只能紧紧地挤在一起。
不过这在许多年前是常事,两人谁也不介意。五条老师挤进来就伸手抱住夏油教祖,一条腿也自然而然地搭到他屁股上去了,诉苦的话叽里咕噜地讲出来,将隔壁的邪恶小猫咪狠狠批判了一通。
夏油教祖佯装惊讶,熟练地顺毛,“原来是我们把小悟吵醒了?悟也知道自己有点起床气吧?不要与小孩子计较,就算你们一比一平。”
五条老师已经意料之外地混进了他的被窝,在修复关系这方面取得了非常不得了的进步,没可能在此种情况下彻夜与夏油教祖探讨幼儿教育问题。
他很快就把话题向自己身上扯,吐槽了些烂橘子的离谱操作。夏油教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作为与总监部和高专作对的诅咒师,深有同感。
两人小声地讲着闲话,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十来年前的每一个夜晚那样。
教祖大人睡过去前想,反正也就只有今晚,悟总不可能夜夜都来,他都过了十年的苦行僧生活,稍稍放纵一下应该没事。
应该……没事……
“夏油大人,您醒了吗——”菜菜子敲响了他的卧室门。
夏油教祖猛然睁眼。
他以为会自行离开的五条老师过了一晚已经强行把自己塞进他怀里去了,现今正靠着他的胸膛睡得非常香甜。
夏油教祖再一扭头,厚重窗帘下有些强烈的光渗进了房间——绝对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满脸惊恐看着仍然酣睡的五条老师,心神俱震——
悟为什么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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