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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夜(2)
快些!
再快些!
薛宁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自己慢了,导致那乞丐没能及时得救。
心跳如擂鼓,她能真切地感觉到它在自己胸膛的每一次跳动,剧烈得让她以为它要破胸而出,清晰地听着自己急促粗重的喘息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尖刀细细刮划着喉咙和胸膛,扯得她生疼,体力开始不支。
感觉天地之间都是她的呼吸声,双腿似有千钧重,但她知道绝对不能停下来,得救活那乞丐,他可能知道王章在哪里,找到王章,阿兄就可以得救,思及此,她又感觉自己还可以跑得更快。
一定要救出阿兄。
她一心想着救人,无暇他顾,全然没有发觉有个人正快速从她身后追上来,两者之间的距离正慢慢缩小。
那人手里拿着一把短刀,脚步极轻,健步如飞,他已经来到薛宁身后,瞅准时机,一把拽过薛宁,从背后捂住她的嘴,抢过她手中的剪刀,将她拖到一个小巷子里,随即用短刀抵住她的脖子,蛮横地将她转过身来,死摁在墙上。
身后陡然出现一个人,薛宁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呼吸骤停,脊背发凉,她想呼救,却怎样都叫不出声,眼神惊恐地死盯着前方。
她在看到对方的一刹那,紧绷的身体瞬间痉挛,整个人感觉像要窒息一般,无法呼吸。
眼前的这人身穿夜行衣,戴了一个白色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正似恶鬼般瞪着她。
“人在哪?”
面具人声音低沉阴冷,带着强硬的狠厉,手中的刀抵得更紧,刀下的皮肤已经出现红痕。
薛宁感觉到贴在颈侧的冰冷短刀,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人在哪?不说,我就杀了你。”
压抑的声音似是从齿缝中挤出来般,面具人说着加大了手中的力道,锋利的刀刃划破了皮肤,刀下人的颈侧已经见红。
薛宁顿时明白就是眼前这个人在追杀那乞丐,就算她能够说话,她也不会告诉他,更何况她现在根本无力说话。
她的身体因竭力狂奔急需要呼吸,但恐惧令她喘不过气来,她犹如被捆缚住四肢的溺水者,正惊恐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面具人见她不说话,将手中刀刃紧贴着她的皮肤横移了一寸,霎时鲜血便顺着刀锋滴落在石板上。
“再问你最后一次,人在哪?”
面具人向前逼近了些,微眯双眼,犹如锁定猎物的野兽,极具压迫感。
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血腥味直冲鼻间,薛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毫无用处,冷汗从脸上流下,砸在刀刃上。
那双眼睛离自己极近,其中布满红血丝,眼神阴鸷,她感觉下一刻,颈侧的短刀就会划破她的喉咙。
薛宁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心下思索自己该怎么办。
面具人见她仍闭口不答,便用左手捏住她的下巴,粗暴地将她的脸抬向他。
“我……我不……不知道。”薛宁吃痛地颤声答道。
闻言,面具人也不和她再废话,准备动手抹了她的脖子。
啪!
一颗石子骤然而至,砸在面具人正握着短刀的右手上,短刀霎时落地。
薛宁见状使劲挣扎,奈何那人力气太大,手如铁钳般牢牢抓住她的下巴不放。
黑暗中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巾蒙面人,急速冲向正在拉扯中的两人,他飞身一记侧踢,将面具人踢得踉跄后退几步,薛宁也被带着摔倒在地。
面具人上前几步还想杀了薛宁,被随后赶来的另一个黑巾蒙面人击退,他见对方有两个人,掂量一番后,觉得还是走为上策,便飞身离开了。
“你留下照看,我去追他。”
说罢,先赶来的那个蒙面人也不等同伴回应,便消失在黑夜里。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薛宁此时双腿还有些发软,她缓缓站起身来向眼前人道谢,如果今晚不是多亏这两人出手相助,恐怕她就已经丧命于此了,心下后怕。
她心里清楚还有件大事,不等对方开口,便又急切说道:“小女尚有一事相求,请少侠帮我把一个人带到贺府,事态紧急,还请少侠帮忙。”
蒙面人转过身来,借着月光看清她的脸后,身体一滞,随即恢复正常,冷静开口询问道:“什么人?”
薛宁一时犹豫,刚刚她话一说完,心里就有些后悔,现下既然有人在追杀那乞丐,难保想杀他的人只有一个。
这两个蒙面男子虽是救了她,但他们大半夜蒙着面也着实奇怪,薛宁并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万一那乞丐也是他们的目标,现在她这么做岂不是正中歹人下怀。
蒙面人看出了薛宁的顾虑,随即轻叹气,将黑面巾扯了下来。
“薛姑娘,你想将什么人送到贺府?”摘下面巾的贺羽再次冷静问道。
薛宁见蒙面人就是贺羽,霎时双眼发亮,她激动地抓住对方的手臂。
“贺公子,是一个受重伤的乞丐,他身上有王章的腰牌。”
她说得很急,说罢便从怀里掏出那块木牌递给贺羽。
这时去追面具人的蒙面人也回来了,郁闷说道:“给他跑了。”
待看见眼前的两人后,他摘掉面巾,一时呆愣在原地。
贺羽将腰牌在周灏面前一晃,语气多了一丝急切,简短道:“先救人。”
薛宁再次全力奔跑,带着两人赶到了茅舍,一进院子,她就朝灶房外侧的柴草堆走去,所幸还并未有人来过,那乞丐正躺在里面。
贺羽三步并作两步也跟着来到柴草堆旁,小心地将乞丐抱出来,他扒开乞丐脸上杂乱的头发,借着月光仔细打量。
王章!
“此人便是王章。”贺羽镇静道。
薛宁和周灏皆心中大喜,两人对望一眼,明白薛宥有救了。
周灏上前一步,蹲下去探王章的鼻息,急切开口道:“他还活着,快回贺府找唐姑娘。”说罢,他便背起王章往外走。
贺羽就要跟着离开,见薛宁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平和道:“薛姑娘,你在这里不安全。”
薛宁心中的一块重石终于落地,提着的一口气也泄了下去,她头晕目眩,耳鸣心悸,眼前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天旋地转间,她无力地向前栽倒,没了知觉。
贺羽见状立即上前一步扶住她,发现她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看着她颈侧的伤口,沉默片刻后,背上她离开了茅舍。
不多时,一行人皆赶到了贺府,阍人立即将门打开,见两位公子各自背着一人回府,他神情有些紧张。
“阿元阿宝回来了没?”贺羽见阍人摇头,随即吩咐道,“他们回来之后,要他们去兰芷轩寻我。”
阍人领命后在门口向外左右张望,见无其他人后,他便急忙将门关上,复又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守门。
贺羽和周灏二人直奔兰芷轩。
此时唐寻真正身着寝衣卧床酣睡,忽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唐姑娘,唐姑娘。”门外有人一直在拍门,也不知拍了多久。
唐寻真坐起身,喉间发涩询问道:“是谁?”
“是我,贺羽,这里有个人受了重伤。”贺羽示意周灏停止拍门,而后沉静答道。
闻言,唐寻真赶紧下床穿衣服,用桃木簪简单绾了个发髻,三两步走到门边开门,见周灏也在,两人各背个人,她心中疑惑,但并未多问。
“去东侧耳房。”
唐寻真说着便推开耳房门走了进去,然后麻利地取火折子,走到烛台旁点燃烛芯,再引燃案头油灯。
周灏甫一踏进房门,便闻到一股艾草苦香味,在烛光的映照下,他隐约可见整面墙的楠木柜里有许多瓷罐陶瓶,堆列整齐,房间中间的大书案上放着好几本书,有一本正摊开着,看来这里是唐姑娘的药室。
唐寻真提着油灯走向贺羽,示意他将人放在靠窗小床上,但对方没动,待她仔细一看,发现贺羽背上的人竟是薛宁,正想询问,被贺羽抢先一步。
“先看那人,他伤得更重,薛姑娘是因为力竭晕过去了。”
唐寻真沉默点头转身,见周灏已经将伤患放在床上,她提起油灯仔细查看伤患的伤口,心下有数。
“贺公子,这里只有一张床,你先将薛姑娘放到西侧耳房。”唐寻真边拿工具边说道。
贺羽仍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地问道:“那人情况怎么样?”
“伤口很深,但不致命。”
得到回答,贺羽让周灏留在药室帮忙,他背着薛宁朝西侧耳房走去,刚走到房门前,贺羽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知是张氏两兄弟来了。
他迈入耳房,摸黑将薛宁轻轻放在小床上,随后便转身出门。
“公子。”张氏两兄弟就在房门外等着。
“邓家今夜并无情况。”张元率先禀告道。
“杨家今夜也无情况。”张宝看着药室的烛光,又开口询问道,“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贺羽将事情简要叙述了一番,不等他们说话,他复又平和说道:“以后不用再监视邓、杨两家,这几日你们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张氏两兄弟想要留下来帮忙,被贺羽拒绝了。
“你们好生休憩,待醒来还要随我去一趟刑部大牢。”
见贺羽态度坚决,张元转身准备离开,见弟弟还眼巴巴地看着公子,一把扯过他。
张宝被哥哥拉着走,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一起离开了。
贺羽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那邓、杨两家与王章不和,起初他以为今夜所遇的面具人是这两家所派,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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