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尊从良失败

　　孟唯御剑而行，按林悠的指引自三岭坊往西，不多时便抵达断崖边。

　　远方焦黑密林静伏山脚，林间紫电偶尔游走，沉雷藏在云端，似有若无，却叫人心头一紧。
　　此地，便是雷电山谷。

　　收剑落地，孟唯的斗篷被山风掀起一个角，雷光映在衣摆上，像是从九重天上落下的业火。

　　【系统提示：宗门地界已出，智能检测半径缩小为1公里。当前检测中——】

　　【当前检测范围内：无目标沈雁踪迹。】

　　孟唯停下脚步，望着林深处久久未动。

　　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焦灼气味，那不是被雷电击穿的残物，而是雷电气息沉积多年后，刻入山谷骨髓的杀意。她本能地绷紧脊背。

　　“外围雷压就这么强……那混小子是怎么进去的？”她抱紧斗篷，吐了口气。

　　她本该回头，但心中那个声音却在催促。缓缓收起飞剑，她可以感受到自己手指冰冷。

　　雷电山谷禁止御空——御剑者会引雷共鸣，轻则识海刺痛，重则雷脉逆走，当场劈傻。孟唯当然知道这规矩，也知道，这地方不是普通人该进的。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符纸，像是给自己打气：“静雷草生在山谷外围，本就有息落雷之效，也算不上危险。”

　　可心口却一阵阵发紧。那不是意识层面的恐惧，不是能靠理智解释的害怕，而是某种刻在血肉深处的东西，像骨头缝里渗出的本能，带着尖锐的疼，叫她逃，叫她退，又诡异地推着她一步步往里走。

　　她屏息、敛神，依旧踏入焦林。

　　头顶一声闷雷炸响。
　　“轰——！”

　　孟唯身体猛然一震，喉咙发紧，膝盖差点跪下去，脚下一个踉跄才勉强稳住身形。

　　不对劲。

　　她抬头四顾，眉头轻蹙，天地间的雷意仿佛浓了几分，像某种沉睡的东西被吵醒。

　　再走几步，她忽然在一处焦黑泥土间发现一小块塌陷的痕迹，仿佛是某种草窝被翻动过的残迹。

　　她眯起眼，蹲下，用指尖轻触那翻开的泥层，果然碰到一抹干涸的灵液。
　　“……静雷草被采光了？”她喃喃。

　　可惜挖草的人没补阵，也不懂规矩，雷脉被强行撕裂，像是被粗暴拔掉神经的经络，开始微妙地跳动着，将那扭曲的痛感向整片山谷传导——雷意，也随之躁动。

　　“真是……”她冷笑了一声，“愚蠢。”

　　她闭上眼，取出符纸和一小块引灵石，顺着泥土中那几近崩断的雷脉节点，指尖灵力一引，迅速勾勒出一个简易引导阵。

　　这不是完整的镇雷大阵，而是顺势借用了山谷这一带天然的雷脉阵眼，将周围积压的雷意暂时封锁、引导。

　　符纸引灵而燃，引灵石被置于阵眼中央，霎时间雷光大作！

　　下一刻——

　　“啪——”

　　一道刺目的紫电从林中劈下，精准击中那枚引灵石。

　　紧接着，雷电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接连不断地朝那一点汇聚而来。光亮一闪一闪，几乎照亮了整片焦林，像是有人在林间不间断地挥舞雷鞭。

　　“……成了。”孟唯低声。

　　空气中雷意短暂一顿，仿佛压在胸口的重石忽然轻了几分。但她知道，那不过是暂时的喘息。

　　“轰——！！！”

　　新一轮的雷鸣自山腹深处炸响，雷音沉沉，像有什么巨兽正在地底翻身，震得人骨头都发麻。

　　系统：【信号干扰……检测……】

　　系统失联了。

　　“……我就知道。”孟唯轻啧，扯了扯斗篷，目光落在那雷光频闪的阵心。

　　她已无法从外部探知沈雁踪迹，也失去了最后的侦测支点。

　　可也正因此，她更确定了什么。

　　“你到底、进去了多深啊……”她喃喃。

　　雷光翻涌如夜火狂舞，阵中灵纹寸寸燃烧，引灵石低鸣不止，仿佛承受着来自天穹的重压。

　　她深吸口气，绕开阵心，背影在雷光中一闪而过，头也不回地，踏入更深的林间。

　　焦土深处，一道微弱的“咔哒”声悄然响起。

　　一只覆有雷纹的蛋，因阵法引雷而提前裂开一道缝隙，电光自缝隙中溢出，跳跃如心跳，新生正在酝酿。

　　【你到底要前往多深？】

　　系统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脚步，也让她意识到——阵法已失效，雷意开始紊乱。

　　她闭上眼，强行镇痛，调动记忆中那篇她为讲课给沈雁而翻阅的残法——雷暴之地不可硬扛，需以阳火护体，辅以聚灵为罩，烧出真空之层，避雷意入体。

　　她咬破舌尖，以血为引，凝出阳火，从丹田燃起，借火之气在周身升起一圈灵焰。灵焰流转间，体表浮出一层极薄气障，将识海包裹其中。

　　“沈雁在这附近吗？”孟唯低声问。

　　【没有。】

　　像是早已预料，孟唯眼神未动，脚步也未停。

　　另一边幼兽破壳，电光自焦土中炸出。

　　雷溟发出了它来到世间的第一声啼哭，尖细却不刺耳，带着些许未成形的颤音。山谷为之一振，像是整个天地都随它一同苏醒。

　　也在那一刻，孟唯周身借火之气升起的灵焰轰然熄灭，护体的气障被雷声撕碎，识海如遭雷击，陡然一震。

　　她猛地踉跄一步，强行提气重启灵焰，护住身体。

　　可周围的雷却诡异地沉寂了下来。
　　她抬头，远处天色变幻，雷云正在缓缓聚拢，不再是单纯的雷压，而是一股更深层的天威，悄然铺陈。
　　是——雷劫。

　　“是有道友在此地渡劫吗？”她试图让自己镇定。
　　【是异兽出世，引发天劫。】

　　她心头骤紧，脚下微退，正欲转身避走时——
　　一声轻响。雷火深处，一只小兽挡住了她的退路。

　　它脸颊覆盖着淡淡的银青电鳞，鳞片尚未完全生长，背脊已显现细密雷纹，像天道印记般天然。那双圆瞳，宛如裂雷初燃，幼小却透着天生威压。毛发未干，四肢不稳，但它死死盯着她，仿佛抓住了唯一的生机。

　　步伐踉跄，身形微弱，它却一步步向她靠近。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死亡搏斗，犹豫与恐惧交织，最终，它低下头，额头几乎贴地，四肢微微颤抖，透露着无力与绝望。

　　它清楚，自己无法安然渡劫。即便眼前之人仅为结晶期修为，但她掌控雷电的力量，是唯一的希望。它的心中涌动着最后一丝念头——哪怕是苟延残喘，也要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快跑！】系统喊道，【若是让它认主，这雷劫便冲你而来了！】

　　幼兽伤口焦黑、喘息微弱，身上还残留着雷电灼痕，它蹭着地面朝她爬来。那双眼睛——半睁不睁，却映着她的身影。

　　“别心软。”她对自己说，“不是所有东西都值得救。”

　　雷溟还趴在那里，银白的鳞片尚未舒展，四肢颤抖，刚破壳的幼兽像是根本撑不住这天地间的雷压。

　　它仰头看她，圆瞳未褪稚气，却固执得像在等天命裁决。

　　她的身体准备跑了，可是脚步却没有动。
　　她看着它，忽然间，心跳如擂。

　　这画面太熟悉了。
　　那一次，在雷劫之下，沈雁也是这样看着“她”——少年瘦小，被天雷锁定，却不知退、不懂怕。她说别动，他就真没动，然后“她”挡下了那一道雷。

　　那一刻的原主，到底在想什么？
　　她曾问过自己很多次，也怀疑过很多次——若那一劫，本可以渡过去，是不是沈雁的到来才毁了她的生机？那她还有没有资格替原主原谅？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不是“有没有资格”，而是“愿不愿意”。
　　一个人若愿意替另一个人挨一道雷，那不是因果，而是选择。
　　是“她”亲手点下了那场命运。

　　“原主啊……”她低声喃喃，眼前的雷光照出她湿润的睫毛，“你当初一定是想让沈雁活着的吧？不管怪不怪他，至少……你不愿他死。”

　　她终于释然了。
　　于是她向前一步，掌心贴上雷凕未干的兽角。灵识缔结瞬间，雷云沸腾，天劫如幕而落。
　　她站在劫雷之下，不再犹豫。

　　雷光从天际滚动而下，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威压。
　　与雷电山谷那些噼啪作响、游走在云层之间的闪电不同，这是真正的天罚之雷，带着某种凌驾万物的审判气息，仿佛天地间所有躁动都被它凝成了一柄刀，而它即将落下。

　　孟唯跪地，手指一点点在地上勾画阵纹，指节僵硬，掌心沁出冷汗。
　　她没有功夫害怕。不是不怕，而是来不及怕。

　　【你疯了？你知道你现在在干嘛吗？你一个结晶期！还是渡劫失败的结晶期跟一个妖兽一块儿扛雷劫？！】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尖利得像是快要断线的弦，【你要是真想死我没意见，但你能不能别拖着我陪葬！】

　　她咬紧牙关，毫不理会。脑中混乱得像在翻江倒海，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前几天背诵过的内容——雷系基础阵式、灵力引导路径、阵法稳定节点……一项项在脑中回响，却无法抵消那份近乎本能的恐惧。

　　她的手在发抖。
　　剧烈的、控制不住的颤抖。
　　下一瞬，她抬手猛地打了自己一下。

　　“冷静，”她低声，像是在命令自己，“你不可以怕。”
　　她深吸一口气，用那只不听使唤的手继续画阵。她没有宗门的避雷法器，那些在原主上次渡劫时就已经全损了。现在用的，只是她临时翻出的一只法宝残件，修补过，不稳定，只能勉强支撑阵眼。

　　灵力催动，阵法光芒微弱，却勉强成形。
　　“好了。”她声音刚落，天上骤然炸裂出一道粗若水桶的落雷轰然砸下。

　　灵力护罩剧烈震颤，她整个人像是被从内而外劈了一刀，直接被震翻在地。

　　剧痛袭来，她瘫坐在那里，双手撑地，气喘如牛。

　　雷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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