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桉树

　　午休时分，大家都回家吃饭了，杨岁晴独自待在空教室。

　　马上就要月考了，她要更努力才行。

　　杨岁晴正低头整理笔记，教室门突然被推开。

　　马可梦走进来，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桌面，笑容甜美却带着锋芒——

　　“杨岁晴，我们聊聊？”

　　杨岁晴皱眉，想到今早的事，略有些不情愿：“聊什么？”

　　“听说周以桉最近在‘单独辅导’你？”她拉开椅子坐下，指尖翻开杨岁晴的笔记本，停在那页画着Q版小人的角落，“真是……用心良苦呢。”

　　“只是普通的学习互助。”她有些不高兴，伸手想合上本子，却被按住手腕。

　　指甲微微嵌入皮肤，不痛，但刚好留下红痕。

　　“谁知道你的心思放在学习还是别的地方，在我们这样的小县城能走出去都不错了。”马可梦轻笑，“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为你停下脚步？”

　　杨岁晴心下一滞，表面不动声色，冷冷开口：“所以呢？他难道会为你停下脚步吗？”

　　趁着马可梦发愣，她一把抽出笔记本：“马上月考了，你的心思还是放在那里比较重要。”说完转身离开教室，“咔哒”把门带上。

　　杨岁晴趴在栏杆上，任凭风把她的校服外套吹得鼓胀起来。

　　头发被风胡乱掀起，发丝扫过脸颊，痒痒的，像那些理不清的思绪。

　　马可梦说的有一点不错，他们在县城的重点小学，每年能考到市里的学生不算少，但是能进到重点中学的可就太少了。除去摇号幸运入选的，凭实力进去的寥寥无几。

　　像周以桉这样的人，未来肯定是会在重点中学度过的。

　　那她呢……？

　　她在六年级以前几乎是随心所欲的度过每一天，直到现在才有了拼命学习的劲头。

　　杨岁晴胡乱挠了挠头发，连未来都不一定相遇的人，怎么能抱有其他心思呢。

　　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月考啊，她叹了口气，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开始背单词。

　　下午的课上，班主任通知了月考时间：“对了，这次月考难度‘略有提升’，要越来越难，你们才能适应市里的考试。”她说这话时眼镜反着寒光，底下顿时哀嚎一片。

　　风扇在头顶嗡嗡转动，却吹不散空气里黏稠的紧张感。

　　杨岁晴盯着桌面，铅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戳出几个小黑点。

　　“完蛋了，上次就一塌糊涂，竟然还要提升难度……”姜旭阳头抵在课桌上，声音闷闷的。

　　杨岁晴扭头，忍不住笑出声：“我们总得适应市里的难度呀，没关系的，小阳子。大不了下次我帮你辅导！”

　　“晴子，话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还没等杨岁晴回答，两罐可乐“啪”地放在桌上。“我们岁岁有她的专属老师开考前急救班。”向芊千拉开他们前面的椅子坐下，笑嘻嘻道。

　　姜旭阳一听来了精神，挺直背脊：“什么考前急救班，我也要参加。”

　　“你别听她瞎说，不是一回事……”杨岁晴的耳根唰的红了，看姜旭阳还想追究下去，顺手拿起一本书，“不准讲话了，赶紧看书！”

　　姜旭阳耸耸肩，颇有些遗憾道：“好吧好吧，但是晴子你的书拿反了。”

　　杨岁晴赶忙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全是倒的，她脸瞬间通红，嘴硬道：“我…我是在给自己上难度！”

　　听到她的话，身边的两人笑作一团。

　　月考的清晨，薄光穿透云层，洒下第一道光。杨岁晴看着镜子里映出自己紧张的脸，默默打了气：加油，你可以的！

　　教室里已经零星坐了几个人——有人埋头翻着单词书，嘴唇无声翕动；有人趴在桌上补眠，手臂下压着写满公式的草稿纸；还有人神经质地转着笔，笔杆敲击桌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月考的早晨，连空气都绷紧了弦。

　　备考的时间转瞬即逝，杨岁晴找到考场，进去找寻着自己的座位。

　　指尖在桌面上蹭到不知谁留下的涂鸦——数学杀我，旁边画了个哭脸。她忍不住轻笑，抬头时，猝不及防撞上周以桉的视线。

　　这么巧，竟然在一个考场。

　　看到她看过来，周以桉扬起嘴角，无声朝她打了个招呼。

　　他就坐在自己的斜前方，黑色钢笔整齐地摆在桌角，修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轻叩桌面。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将他半边肩膀镀成金色，连带着冷峻的侧脸线条也柔和了几分。

　　他看起来永远游刃有余。

　　监考老师把卷子发下，教室里瞬间落针可闻。翻卷子的沙沙声此起彼伏，连带着写字的声音都比平常快了三倍。

　　交卷铃刺破紧绷的空气，教室里顿时活了过来。

　　“最后一道题谁算出来了？”

　　“完了完了！我怎么有点不确定我答题卡选择题顺序是横着涂还是竖着涂的。”

　　“周以桉，你解出来是多少？”

　　嘈杂声中，杨岁晴长舒一口气，却见周以桉站在走廊等她。

　　风吹乱他的额发，手里还捏着刚刚考场上杨岁晴借他的兔子橡皮擦：“考得怎么样？”

　　她眨眨眼，突然笑了：“应该……能和周老师站上领奖台了。”

　　“好啊，我等你。”

　　成绩单贴在公告栏时，杨岁晴挤在人群最外围不敢上前。

　　“等等，芊千，你说我要是没有上次考得好怎么办？”杨岁晴一把拉住向芊千拼命想挤上去的衣角。

　　“是谁那天说会站上领奖台的？”向芊千拍拍她的肩膀，认真看着她，“我去帮你看，你就在这里等着好消息吧！”

　　看着向芊千的背影淹没在人群中，杨岁晴焦急地站在原地等待，时间慢慢流逝，她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抬起表一看才过去了一分钟。

　　“年级第47名！”向芊千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你英语九十五了，太棒了岁岁！”

　　她一把抱起杨岁晴哇哇乱叫。

　　杨岁晴脑子嗡的响了一声，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真的做到了……可以一起上领奖台了。

　　杨岁晴收敛心神，急忙问道：“那你呢，有进步吗？”

　　“老样子啦，还是六十名徘徊。”向芊千拉着她走回教室，“进步这么大，某人是不是得请客感谢下自家的小老师。”

　　“别乱说，什么我家的……”

　　“我说的可是某人，你怎么对号入座了，难道心里已经默认了！”

　　“向芊千，你给我站住！”杨岁晴意识到自己掉入了她的圈套，愤愤挥着拳头去追她。

　　打闹着走到了走廊，向芊千刚要开口，看了眼她身后，又笑嘻嘻溜走了。杨岁晴疑惑，正要转身。

　　“恭喜你，实现目标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她猛地回头，脸颊被轻轻贴上一罐冰镇柠檬汽水，递汽水时，周以桉的手指短暂地碰到了她的脸，凉意混着微微的潮气，像夏日的雨滴。

　　“谢谢，还要多谢周老师辅导监督。”

　　周以桉看着她因为兴奋泛红的脸颊，眼中掠过一丝笑意：“这个给你。”

　　杨岁晴这才发现，他另一只手还拿着什么——是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封面上印着小羊图案，和她之前那本一模一样。

　　“这是……？”她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

　　密密麻麻的笔记，全是周以桉的字迹。

　　语法解析，易错题，甚至还有……下次考试目标：年级前四十计划表。

　　最底下，一行熟悉的钢笔字：杨同学，继续努力。

　　杨岁晴抬头，发现周以桉的耳根有点红：“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别开脸，声音闷闷的：“昨晚。”

　　难道他熬夜了吗，准备这个一定很辛苦吧。杨岁晴还没开口问，周以桉又说道：“你还可以更好，快去上课吧，我们领奖台见。”

　　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周以桉转身下楼，看着他被风微微吹起的外套，杨岁晴笑了，心里暖暖的。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