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谰语］菟丝子与红玫瑰

　　相传，在万圣节前夜，生者与亡者的世界界限会变得模糊，为了不让鬼魂认出自己或避免被恶灵骚扰，人们会披上兽皮，戴上面具，或把自己打扮成鬼怪的样子，再点上篝火以驱散邪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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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收节的爱情剧让布朗剧院的名气大增，詹姆斯赚得盆满钵满。于是这个精明的商人又开始盘算了。

　　“该死的，往年不顶多才是街头表演吗？”
　　“上帝呀，我们才休息几天！还排新剧？”
　　“坚决不干，给多少钱都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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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詹姆斯告诉大家说，今年不仅圣诞节要排新剧，万圣节也要排新剧。可悲的是，万圣节距离丰收节只有三四周的时间，那也就是说剧院的人们刚闲下来就又得开始忙碌了。

　　所以这话一出，剧院上上下下一致提出了抗议。最后詹姆斯只能妥协，同意万圣节不再排剧。不过前提是，圣诞节的新剧，大家必须好好准备，不能偷懒。

　　往年，演员们通常对圣诞节的演出哀声叹气、精神不振，而今年却个个士气高涨。

　　莱米卡问过剧院的编剧赞克礼，知道他根本没接到任何“排新剧”的任务。而看着那些因“反抗胜利”而欢呼雀跃的人们，莱米卡不禁赞叹詹姆斯这折中的好法子。

　　但詹姆斯也不会放过万圣节这赚钱的好机会。他像往年一样安排了万圣节前夜的街头表演，以提升剧院名气。这个倒还能让人接受，因为所谓“街头表演”，不过就是让艺人们穿着奇装异服，在街上随意跳几下，去的话还能获得额外工钱。结束后就可以自行去逛集会了。

　　莱米卡和往年一样，还是一个人过万圣节。

　　他曾邀请过菲利普和他一起，不过每次菲利普都坚决不打扮、不点火、也不出门，理由是——他不怕鬼。莱米卡觉得没意思，后来就再也不叫他了。

　　除此之外，他也没有约过别的人了。

　　今年他把自己打扮成了吸血鬼，打算参加完街头表演再拿得到的工钱去逛集会。

　　他小时候从没有像其他人家的小孩一样，拿着布袋，挨家挨户地敲门去讨糖，因为他那些时候总是在酒馆里帮忙制萝卜灯，以获得比平日要多的的工钱；现在他都19岁了，就更不会去敲门讨糖了。

　　“哦，莱米卡，瞧瞧，咱们的小帅哥。今年是什么？吸血鬼？真的太迷人了，像故事里走出来的……”莫莉毫不吝啬地夸奖着面前的青年。

　　莫莉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曾经也是为剧院立下汗马功劳的女主演，不过因为她的丈夫希望她能多生一些孩子，所以现在的她几乎不参演剧目，而是作为指导老师来传授表演技巧以及监督年轻演员的日常训练。

　　“莫莉小姐，您的女巫装扮也一样令我眼前一亮。今年您还是和您的先生同游？”
　　“是啊，所以我想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唉，真是老了，眼角的细纹都遮不住了……”莫莉看向一旁的镜子，看起来有些难过。

　　“别这么想，您心里一直年轻，那眼角细纹只是岁月镌刻的诗篇。”莱米卡冲她眨眨眼，笑得真诚。

　　“哦！嘴甜的男孩，我该怎么夸你。”莫莉心花怒放，捧着莱米卡的脸，在他脸上重重一吻。

　　“好啦，小莱米卡，我该走了。” 莫莉拎起自己的包，踩着高跟黑皮靴，不紧不慢地向化妆间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她突然回头说到：“莱米卡啊，你小小年纪，没必太努力攒钱。这么好的节日，就该多花钱玩一玩……”

　　“我会的，感谢您的建议。”莱米卡笑笑。

　　高跟鞋的踏地声渐远。化妆间的其他人也相继调侃他。

　　“哈哈，就是啊，人得有个花钱的爱好，不然赚那么多钱干什么呢？”

　　“是啊，莱米卡，都当主演了，钱攒了不少吧。”

　　“都快成年了，学点男人的娱乐方式啊。酒也不喝，牌也不赌，连女人也没有，以后怎么混啊……”

　　“他还是雏儿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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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米卡看着那群自说自话的人，嘴角抽了抽，没搭腔，收拾完后就不着声色地出门了。

　　街头表演从下午的三点就开始了，参与的艺人只需要累积待够两个小时就行，去早去晚都无所谓。

　　莱米卡大概是最早去的那批了，他往那一站，就有人认出他，凑上前想和他搭讪。

　　自从莱米卡丰收节出演了小男主，他就在主城区有了些名气。台上的他一直戴着面具，惹得不少人过来想“一睹真容”。于是，就算下午三点的街道人还不是很多，却也把莱米卡的周围堵了个水泄不通。

　　不少少女们红着脸，介绍着自己的名字，对他问这问那，叽叽喳喳的，挤得他呼吸都不顺畅了，更别说放开四肢跳舞表演了……莱米卡都有点后悔今天扮的是吸血鬼而不是木乃伊了。

　　主城区的集会并没有置办在大广场里，而是规定了几条街道的范围。烤栗子香、苹果酒味、随处可见的南瓜灯萝卜灯，各种各样的“鬼怪”。

　　莱米卡，围在篝火边听市民们唱民谣，和人们在水盆周围比赛咬苹果，和一群青年玩南瓜保龄球……
　　莱米卡左手端着一杯自己心血来潮买的苹果酒，右手提着赢得比赛获得的南瓜灯，心情很愉悦。

　　今年，19岁的莱米卡，第一次真正意义地参与了万圣节。往年他都是在各种地方打工，或者街头演出完就回到自己的宿舍看书。他不喜欢把钱花在只能高兴一会儿的节日里，又或者说，他舍不得。他没钱时，每一法新都可能决定他是否饿肚子；现在他有钱了，又想把钱攒起来，去王都，买大房子……

　　“其实错过了很多风景吧……”莱米卡想。

　　突然，有什么东西撞到了他的腿上。
　　他一低头，发现是一个扮成老鼠，笑得傻呵呵的小孩。

　　“不给糖就捣蛋。”小孩抖了抖手上已经装了很多糖的南瓜桶。

　　“……”

　　莱米卡怎么印象里不是这样要糖的……难道自己记错了？

　　小孩看他愣住了，以为他不想给糖，就拽住他的衣摆，不让他走。

　　莱米卡没办法，就近找了个糖果铺，买了一大堆糖，把小孩的南瓜桶都塞满了。

　　小孩没遇到过出手这么“阔”的人，他看着满满一桶的糖，高兴地咯咯笑，终于把莱米卡撒开了。

　　莱米卡松了一口气，打算拿起放在摊上的苹果酒离开。

　　那个小孩又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

　　“还不够吗？”莱米卡苦笑着转身。

　　小孩突然抓住他的手，把他往下拽。莱米卡只能蹲下身，和他平视。

　　小孩一脸认真地从自己满满当当的南瓜桶里拣了几种不一样的糖，塞到莱米卡手里：

　　“好吃，甜”。

　　小孩乐颠颠地走了，剩莱米卡一个人蹲在地上愣了好一会。

　　我没有衣服兜啊……
　　最后还是收下了。他把苹果酒就地喝了，把糖装进杯子里，拿到手里握着。
　　苹果酒度数不高，莱米卡喝着倒是不难受。

　　挺甜的。

　　天色渐暗，莱米卡往剧院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阵，耳边突然传来马蹄“踏踏”声和大大小小的惊呼声，他往声音那边看去——是一个马车队。

　　“哎呀，这么多马车。得是贵族吧？”
　　“啊？他们也是来这里参加万圣节庆典的吗？”

　　“怎么可能，那些人多半是去哪个公爵的庄园里参加宴会，恰好路过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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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米卡注视着马车从他身边驶过。街道上的人们纷纷避让，马车里的窗帘被风掀起，里面的人装扮华丽、画着精致却不夸张的万圣节妆容，打开的折扇遮住下半脸，冷漠的神情，看都不看窗外一眼。

　　“天啊，她们的装扮好漂亮，衣服一看就是好料子。”

　　“他们是去王都吗？”

　　“不知道啊，王都周围也有很多大庄园的。”

　　“真羡慕啊，贵族们的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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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米卡目送马车离开，直到马蹄声完全听不到。他的眼微微眯起，浅绿的眼睛藏着无尽的野心和斗志。

　　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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