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的短波通信

　　“顺带一提，我母亲给我取的名字叫西门慎敏。”慎敏左手插着兜，右手随意地摊开，像在与要好的朋友聊天一般闲适，“取自‘君子敏于事而慎于言’，是不是也挺好听的？”

　　“你把那些人类都杀了，就是想找到我跟我聊聊天吗？”响针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轻巧地落地后，双手轻轻一握，两把利刃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一把是长而厚重的砍刀，另一把则是短而尖锐的匕首，看起来颇像是时钟的时针与分针。

　　“抱歉，校方要求在动武之前必须要有谈判阶段。我也想省些功夫。”言罢，西门慎敏猛地抬起左手，义肢上的机械装置让他单手插兜也能完成搭箭上弦的动作，电光火石之间，数根箭矢已经朝着响针时的方向飞去。

　　响针时侧过脑袋，箭矢擦着他的脸庞呼啸而过，也扬起了他的发丝，西门慎敏分明地看到响针时原本灰蒙一片的右眼变成了如火焰的焰心般灿烂的金色。他没有更多时间去思考这代表什么，手握双刀的响针时马上就攻向了他。

　　西门慎敏更擅长出其不意的远程攻击，但为了应付任务中的变数，近身格斗技术也是必不可少的。他握住义肢，从中拔出一把机关组合的长刀，长刀只拔了一半响针时就已经逼近，他只好用刀刃生生接下了响针时的第一次斩击。

　　尽管刀身全部由高密度合金组合而成，刃的韧度依然远不如刀背。响针时的攻击给这把斩杀了数十人仍锋利如初的宝刀留下了一个豁口，但最终未能砍断它，只得退至几步开外等待时机，慎敏颇有余裕地将近两米长的大刀完全拔出，耍出几个花刀，当他将剑尖对准响针时之时，刀刃已经完整如初，在日光灯管下闪着寒光。

　　——慎敏当然没有办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修复刀刃，而只是通过重新排列组合机关零件将破损掩盖过去。这么做当然会对刀身的整体强度造成不利影响，不过哪怕能迷惑敌人一段时间，使其不敢轻举妄动也是好的。而响针时果然只是警惕地盯着他的刀刃，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西门慎敏调整了呼吸，主动发起了进攻。

　　能赢。他在心中做出了判断。

　　即便以特种士兵的标准衡量响针时，他的体能也优秀得惊人，但就仅此而已了。响针时的攻击可以用毫无章法来形容，西门慎敏甚至觉得让这样的人拥有如此强大的身体素质，就像让五岁的小孩子拿着原子弹发射按钮一样暴殄天物。

　　毕竟只是人偶，应该只是神在制作他时使用了性能优异的原材料，而并没有真正经过系统的训练。慎敏手腕轻翻，剑尖绕过了响针时的双剑，直冲着他的面门而去。响针时仓皇将短剑横在身前招架，慎敏毫不相让地劈向他的剑，金属相撞的声音在空荡的地下室中发出阵阵回响。

　　“当啷。”

　　响针时的短剑脱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落地声。但响针时无暇顾及：即便武器脱手，他依然接不住慎敏全力劈砍带来的冲击，以至于整个身子都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掀飞，不得不将砍刀狠狠插入地里，靠着摩擦力在地上滑行了数米才稳住身形。

　　慎敏没有给他重整旗鼓的时间，一踏一跃，转眼又已经袭至响针时近前。深深嵌入地板的砍刀一时半会儿无法拔出，响针时已经无路可退无法可守，慎敏的这一刀，瞄准的是他的项上人头。

　　慎敏突然产生了疑惑。

　　——我的速度有这么慢吗？为什么，我的刀尖还没有扎进响针时的脖颈？

　　不对，他很快反应过来。是时间的流速变慢了。响针时的头发与衣物无风自动，缓慢地变化着形状，那只璨如鎏金的眼瞳狠狠地盯着慎敏，仿佛他才是猎物，而响针时将是捕获他的猎手。响针时紧握着时针般的砍刀，身下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时钟表盘，金色的刀融化在响针时的手中，融入表盘化作了指针。

　　指针开始疯狂地逆时针转动。

　　这就是响针时用来复活洋馆中的其他人、将时间倒流的能力吗？慎敏还没来得及更进一步思考，眼前的场景便开始极速的倒带，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洋馆的门前。

　　慎敏看了看表，时针指向了下午三点。

　　他试探性地推了推门，却发现大门纹丝不动。

　　觉得打不过我，所以用这种方式来谢客是吗……慎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此刻正常的人类是会笑还是会怒，亦或是会像他一样哭笑不得。

　　慎敏曾系统学习过魔法的相关知识，也能够凭借感知力判断物品被施加的魔法类型，但他本人没有使用魔法的天赋，无法凝聚哪怕米粒大小的魔力。所以即便响针时的结界布置得极其粗糙，慎敏也没有办法解除它。

　　好在像这样粗糙的结界也用不着细致地拆除。慎敏席地而坐，从背包里抖出各式各样的机关零件开始拼装，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他赫然架起了一座机关大炮。炮口正对着洋馆的大门，考虑到弹药的便携性，机关炮并不填充弹药，而是吸收周围环境中的魔力压缩为能量，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便将其发射出去。虽然充能的过程慢了一点，但火力丝毫不逊于魔法师精心制作的回路子弹。

　　此刻，慎敏的内心小小地雀跃着：由于组装时间长、需要充能这两大缺陷，慎敏在任务中使用机关炮的机会并不多。而机关炮在额定功率下的破坏力足以将一栋占地五百平的建筑物整个掀飞，在军校也没有多少机会得到适合用来测试机关炮的靶子。这实在是难得的收集实验改良数据的机会，他甚至有些可惜自己面对的只是响针时这粗糙无比的结界，而不是能让他更放手一搏的坚固要塞。

　　总之……先用一半输出功率试试看吧。

　　“轰隆——”

　　一声巨响之后，原本密不透风的洋馆大门上出现了几道巨大的裂缝，慎敏抽出长刀，一通劈砍之后，大门应声倒下，碎成了几块一踩就碎的木板。

　　这才是风化了接近一百年的废弃洋馆大门该有的坚固度嘛……慎敏走进去，颇为不爽地用鞋跟将破碎的门板碾成木屑。

　　刚走出没几步，大门的残骸忽然飘起，如同时光倒流一般回到了原本的位置，碎屑也重新拼合成坚固的木板，刚刚那一炮造成的冲击好像消失无踪。慎敏伸手触摸门板，感受到了熟悉的魔力波动。响针时并不是又一次使用了能力，只是使用附着了他的魔力的大门修复了破损的结界，他的能力应当存在着一定的“冷却”期，想想也是，如果能不间断地发动能力，就算一次只能倒转一天，慢慢也能倒流到响针时的母亲想要的年份。这倒是帮了慎敏大忙，如果入侵洋馆后马上就会被倒流至门外的话，他就只能联系总部申请使用大杀伤性武器的许可，将洋馆连着受害者们一起推平再做打算了。

　　慎敏想了想，走向了一楼左翼廊的尽头。在日记中得知响针时使用心理学知识，刻意在洋馆中营造出容易造成精神压力的氛围后，慎敏很快就掌握了不被错觉扰乱心神的方法，一路畅通无阻。

　　熟悉的房间中，四十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也就是说，我来的比上个轮回晚了一些吗……毕竟要组装机关炮强行破门，耽误了一些时间也是无可奈何。慎敏没打算在死者身上继续花费时间，确认了四十号已经完全停止心跳后便起身离去。然而他打开房间门时，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数十个“人类”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缓缓逼近他，他们苍白的脸色与僵硬的肢体无不彰显着他们已经死去的事实，有的尸体脸上已经浮现了紫红色的尸斑，有的行动时伤口处还能挤出一些新鲜的血液。尸体并非在同一时间死去，却都在此刻向着慎敏靠拢。

　　慎敏快速地贴上走廊的墙壁，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他瞟了一眼四十号，对方正脚踏地板，身体直直的从地上站起，仿佛直接用作图软件的旋转工具旋转了90度。他很快也加入了围堵慎敏的队伍，嘴巴机械式地移动着，吐出几个不甚清晰的音节。

　　慎敏听到他说“为、了、母、亲、大、人。”

　　这话可不是真正的四十号会说的，毕竟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既然他们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那么慎敏也没有顾忌了，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举起了武器：“虽然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操控你们的，不过，我会尽快让你们解脱的。”

　　尸体有些时候比活人要难对付得多，尽管活人能够根据战况灵活地制定策略，但已死的人无论被打倒多少次也不会因疼痛而无法爬起或因恐惧而逃离战场。加之他们的数量占据优势，如果拖得太久，说不定慎敏就先力竭倒下了。

　　还好，现在的情况也不需要他彻底的打倒这些尸体，他只需要破坏掉他们的膝关节，让他们无法直立，只能在地上缓慢的爬行就可以了。慎敏灵巧地越过活尸，一蹦一跳地躲开那些向他伸来的手，从走廊尽头一路跑到了客厅里。他回头看了看全部聚集在走廊上，还在依依不饶地靠近着他的活尸们，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容。

　　“白痴们，虽然不能让你们抓到我，不过——作为补偿，给你们这个吧！”

　　慎敏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浑圆的球体扔向活尸群，保险栓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掉落在地发出叮当的响声。几乎就是下一瞬间，球体的内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爆炸的热量与气浪席卷了整个狭小的走廊，将行动迟缓的丧尸们全部烤成了焦炭。不用看，慎敏也知道他们绝对没法再追来了。可惜现在没时间为这种小成果窃喜，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浑身是血的慎敏破门而入时可把陈旭峰吓了一大跳，他一边挥舞着餐刀一边大叫着“别过来不然我要动手了”，却被慎敏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手腕，陷入了更严重的恐慌。陈旭峰花了相当一段时间才确定慎敏没像其他人一样疯掉，马上一把抱住慎敏的机械义肢大哭道：“你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啊，这几天死掉的人都会马上变成丧尸一样的东西，喊着什么母亲大人什么除掉不稳定因素到处在洋馆里巡逻，有时还会突然杀人……你要是再不来救我，我都快疯了！”

　　“别疯，因为疯了的人还要被我杀一遍。”慎敏很不给面子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这次轮回过去多久了？”

　　陈旭峰委屈吧唧地看了看自己在墙上刻下的痕迹：“应该快三天了……哎呀，这么一说好像快到新的轮回了啊！等下一次轮回他们是不是又要复活一次然后重新发疯？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啊无敌的西门家家主，我要是疯了那是整个秘谷的损……”

　　慎敏用一块压缩饼干堵住了他的嘴：“是前任家主。你补充□□力，不要乱跑，我马上就带你出去。”

　　还好陈旭峰虽然是个麻烦少爷，但在性命攸关的时刻依然能保持冷静，如果他没有听从慎敏的安排死在了洋馆里，慎敏就无从得知洋馆内的准确时间了。洋馆内部过去了三天不到，响针时应该还无法再次使用时间回溯，也就是说，现在他可以直捣黄龙而不必担心再次被扔到屋外、白白地耗费体力。

　　“这次就是真正的决战了。”慎敏看着满脸愤怒的响针时，只觉得心情无比的轻松，“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从我进入洋馆到找到你也就花了两天左右，你那次把我送出去消耗应该不小吧？”

　　响针时拔出了剑，“是啊。都是因为你，害得我的心情变得这么糟糕，还影响到了那群没用的人类，真让人不爽。”

　　“嘛，如果有一百个左右的话，那就算是我说不定也没法搞定……”

　　“住口，人类！”响针时大吼着打断了他的话，“这次、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再碍事……！”

　　“我的名字是慎敏啊。”

　　慎敏无奈地拔出刀挡下了响针时的攻击。交战过一次后，响针时那不入流的攻击模式已经被慎敏轻易地看穿，每一次攻击都在推算范围内，根本不需要再损伤刀刃就能化解。反观响针时已自觉走投无路，虽然挥剑一次比一次凶狠，却也愈加狂乱，有好几剑甚至直接落空了。

　　既然这样的话……响针时咬咬牙，放弃了追击向后跳去，离开了慎敏的攻击范围。他的右眼再度变成了燃烧的金色，巨大的时钟法阵缓缓浮现。

　　慎敏也就在此时开始了攻击。他猛的冲向响针时，一刀劈向响针时的大剑，响针时躲闪不及，大剑直接被击飞出去，深深地嵌入墙体。响针时下意识地抓紧左手的另一把短剑，慎敏却直接用手握住了剑刃——伴随着布料撕裂与关节崩坏的噪音，响针时的左手被硬生生拽了下来。

　　失去左手的响针时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跌坐在地，而慎敏的刀尖已经抵在了他的眼前。后者用他钢铁铸就的义肢炫耀似的挥了挥那把短剑，剑柄上还连着响针时的一整条左臂。

　　响针时闭上了眼睛。他输的毫无疑问，不仅被看穿了攻击的手段，还被察觉了发动能力必须要用手中的剑充当时针，甚至……左臂的伤是在母亲离他而去时就留下的，受到外力作用时相对更容易被扯下，慎敏连母亲大人留给他的唯一纪念都利用了。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他毫无疑问会被慎敏杀害，到最后也没法帮到母亲大人，更别提再见她一面了。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却始终没有到来，时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他却没感到大脑变得昏沉，也没觉得身体变得冰凉，甚至连一丝的疼痛都没有。他睁开眼睛，正想要询问西门慎敏为何迟迟不下手——

　　慎敏的刀刃就刺入了他的眼眶。

　　猝不及防的疼痛让响针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然而慎敏毫不在乎，耐心地用刀尖一点点将响针时的左眼球整个剜出。之后似乎是确认响针时已经没有了战斗能力，慎敏扔掉了自己的刀，坐到了响针时旁边好心情地欣赏自己的战利品起来。

　　良久，响针时缓缓地爬了起来，他已经彻底丧失了反抗的欲望，带着满脸的恐惧与困惑看向慎敏，可他的眼前一片混沌，他几乎不能分辨出慎敏的外形，只能勉强辨认出大约是头的物体向他的方向动了动。在这令人不安的视界中，慎敏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来：“你这可悲的人偶，难道还没察觉到吗。你对那个所谓母亲的爱根本不是你自己的东西。”

　　明明声音前所未有的清晰，响针时却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这颗眼球的内部有一个相当有意思的构造，它能够为你模拟出‘爱’的感情。而感情的对象自然就是你的母亲，爱她只是你被强加的义务罢了。为此就做出这么多荒唐的事，也是够无聊的啊。”

　　不可能。我发自内心的敬爱母亲，母亲也不会做这种事。响针时想要反驳他，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

　　——是啊，明明是刚出生就抛弃了自己的不负责任的母亲，明明是这些年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冷漠的母亲，明明根本没有理由对这种人抱有执念，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从来没察觉到？慎敏的话即便是推测也客观而理性，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良久，响针时抱着膝盖，将脸埋进了臂弯里。他又一次觉得有些想哭，但干涸的人造心脏根本无法沁出悲伤的泪珠。明明连哭都做不到，却自以为能怀抱真实的爱，真是何等的愚蠢。

　　“……差不多该杀了我了吧？”他轻声开口，“不用担心其他人。只要主演死了，这部剧就会落下帷幕，那些人类也能脱离自己扮演的角色，平安地回到现实。这个结界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准备的。”

　　出乎响针时意料的，慎敏摇了摇头：“那样的话，你就要说‘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了吧？死亡就能赎罪未免太轻松了，何况西门慎敏不喜欢悲剧，所以不会这么做。”

　　“……”

　　“我会把你带回去。导师们能找到适合你的任务，你就用余生偿还自己犯下的错。”

　　“……我可以逃跑。”

　　“那就把你的腿卸掉。”

　　“……我可以自杀。”

　　“那就把你的手扯掉。”

　　“……我还能大喊大叫影响你们工作！”

　　“那就把你的舌头拔掉。导师们连最罪无可恕的罪犯都能驯服，你只能算我们中比较纯真的那个，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西门慎敏虽然没有给响针时留下任何选择的余地，却没有强行把他带走，或者做什么别的动作。他似乎是在等待响针时自己做出判断。

　　“你和你的导师们是做什么的？”响针时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

　　“我们管那里叫‘军校’。不过，和其他的军校——也就是符合你在书上能查到的军校定义的设施——不太一样，这儿生活的都是一些能力极为突出、而且具有强烈的个性的家伙。导师们的职责就是针对每个人的个性为他们安排合适的任务与训练，虽然我们不适合成为真正的军人，但也能用这种方式给社会做点贡献。嗯，就算只当是把拿着原子弹发射按钮的问题儿童收容在军校里，也比放在外面搞事强。”

　　“这样啊。”

　　响针时将头从他自造的茧壳中拔了出来，实际上，他直接舒展着肢体躺在了地上。他不发一言地看着天花板，习惯性地再去勾勒一个女人的容貌，尽管那张脸早已在漫长的时间里变得模糊不清。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那个名为母亲的角色从未在他的人生中出现过，也不曾在他的心中占据一个位置。在这个无明的深夜，他一切的心血与剧本全部付之东流的夜晚，他的内心却前所未有的轻松。于是响针时伸出手，在空中虚画了几个符文，笼罩着整个洋馆的结界轰然倒塌，洋馆一下子苍老了百岁，回归了它原有的模样。

　　响针时单手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走出了地下室，慎敏无言地跟在他的身后。那些被炸成焦炭的流浪汉也已经被复活，不仅如此，他们在洋馆中经历的真正的时间也反映在了他们身上，有些人已经变得白发苍苍。他们困惑地互相看着彼此，似乎都已经不记得在这栋洋馆中发生的一切。初春的暖风第一次吹入了洋馆，随之而来的还有下午的阳光，将在这个数百年来一直幽禁在寒夜中的洋馆变得温暖而明亮。

　　“原来现在是白天啊。”响针时感受着久违的阳光照射的触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早知道设下这个结界的时候应该选一个晴朗的日子的。”

　　结界被解除后，慎敏很快就与军校取得了联系，医护小队很快便赶到了洋馆，将这些流浪汉们保护起来。失踪了数天的小少爷陈旭峰也在二楼的某个房间被发现了，他满脸困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用各种家具把门堵上还在衣柜里睡着了。不过，不记得这些对他来说或许是好事，慎敏向他们解释说洋馆的空气里可能含有某种致幻剂，以至于这些失踪者进入洋馆后就都失去了知觉，至于他们是怎么经过这么久却没有死亡，还需要后续进行更专业的化验才能下定论。——解决方法嘛，自然就是开窗通风，呼吸新鲜的空气，空间中致幻剂的浓度降低到一定程度后，受害者们自然就从幻觉中醒来了。

　　令人惊讶的是，这已经废弃了百年以上的洋馆之前从未被评估过安全等级，或者说从未有评估者向大家警告它已经是一栋危楼。现在，说不定过上几天就会有拆迁办来将它整个推平，里面的东西自然也会随之废弃。而作为拯救了四十一名失踪者的功臣，西门慎敏从中顺走一个坏了一半但依然看得出做工精细的人偶，自然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除了人偶自己。

　　“喂，快松手，我的右手也快被你拽掉了！”西门慎敏与救护队交接完毕离开现场后，响针时马上就大声地抱怨起来。

　　西门慎敏闻言也毫不客气地松手，让没及时做出反应的响针时摔了个屁墩，慎敏夸张地摇摇头：“你还是嚷嚷着要去死的时候可爱一点。”

　　“哈？！那你有本事就杀掉我啊？！”

　　“都说了我不要。快走，现在出发，回到学校后应该还来得及去食堂吃晚饭。”

　　“食堂的饭很好吃吗？”

　　“很便宜。”

　　“……”

　　“综上所述，响针时听闻我校饭菜十分美味，于是洗心革面，志愿加入军校。望导师批准。”西门慎敏将身高只有一米左右的响针时举到与导师同高，一本正经地说。响针时趁导师打量自己的脸时，偷偷地踢了慎敏一脚。

　　这样，这出剧目就算是真正地落幕了。虽然与剧本不同的是，身为戏剧主角的响针时并未殒命、也没有实现自己的夙愿。他的人生拉开了另一场序幕，至于结局嘛，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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