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第一信差

　　老人沉默了半天，喉间发笑。“呵。”他看着丹生，“你这小姑娘自出现起，就自说自话，一副旁人耐不得你的模样。现在还要带走我的猪。若是我不答应呢？”

　　丹生面对老人的指摘，一时间无话可说，虽然她一再说自己是事出有因，但在旁人看来应该很莫名其妙了。可眼下如果老人真的不将猪给她，她甚至得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到时候估计这位老人家还得骂她。

　　但幸好，老人最后还是将猪给了她。至于原因，老人是这么说的：“我那儿子跟你一样，想起一出是一出。说要外出闯荡，没成想几年不着家，一回来就嚷嚷着要娶亲。想说他成家立业后就能收心，没想到搬到城里，又是几年不回来。就连他娘的丧事，都是他媳妇代劳操持的。”说到这里，老人叹了口气，“你若是碰到我那儿子，帮我跟他说一声，他娘和我从未怪过他，让他不必挂心我们。赶明年给他娘上柱香，让他娘能看见他一切安好，也就罢了。”

　　丹生听完承诺道：“老人家你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带到。”

　　躲到僻静处，丹生催动仙力，和停仙门的彩玉共鸣，接着一眨眼的功夫，她和宋真真就到了停仙门的平台。由于宋真真是凡人，受不了彩玉的影响，趴在地上缓了好久。好在停仙门周边无仙人靠近，丹生也就随她去了。

　　她自己也没闲着，而是一直在研究该怎么将宋真真运回去。

　　如果此刻她会让物体变小的仙法，那一切就好办了，可关键是她不会。她唯一会的就是变化自己的身形。

　　等宋真真休息得差不多了，丹生捶掌定论，决定由她背着宋真真。

　　宋真真的四蹄不安地在原地踢踏，迟疑道：“丹生姑娘，这样真的好吗？或许还有别的法子。”

　　丹生挥动翅膀做准备，回道：“其他的办法我不会使。你放心好了，我会小心地飞的。只是为了尽量避开仙人，可能会飞得有点高，你要是害怕可以闭上眼睛。”

　　丹生展开翅膀，跳到宋真真面前，背对着她说道：“来吧。”

　　不得已，宋真真只能照丹生说的，跳上她的背。她先是助跑，然后四蹄蹬地，凌空跃起。底下的丹生忍不住闷哼出声，面对宋真真的询问，她咬牙道：“我没事，撑得住。你夹紧了。”说完，她花费比平日多出三倍的力气，终于顺利起飞。为了保持住平衡，她用力挥动双翅，就连精神也比平日集中，满脑子都是勉励自己的话。

　　“我可以的。”

　　“我撑得住。”

　　“不行了，太重了。”

　　“不，我能行。”

　　……

　　等终于到了地方，丹生只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半了。她瘫在地上，浑身没了力气。宋真真则是在一旁守着她，对周围的仙景未曾看过一眼。

　　丹生挥着翅膀说：“我没事。你快进屋，省得叫别人看见。”

　　话音刚落，重山出现了。

　　宋真真惊慌不已，想要躲起来。丹生也是没想到，刚来就暴露了。然而重山就像是没有看见宋真真似的，眼睛都不往那边瞟一下，只对丹生说：“仙君要你过去一趟。”

　　丹生木木点头，顺嘴问道：“哦，仙君有说是什么事吗？”

　　“你到了自会知晓。”重山不愿多言，传完话就转身离开。

　　丹生跳起来，跟在重山后面，可宋真真叫住她，问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仙人发现了，后续是不是有天兵天将来捉她。

　　戏文里常说，犯天条者，就会被天兵天将擒拿。在宋真真的想象里，天兵天将应该就像庙里的罗刹，手持利剑宝刀，凶神恶煞。

　　“不会的。”丹生说，“能搬动他们，那都需得是危害仙界的大事。况且，我觉得重山发现了你也不会有事的。”她看重山刚才的态度，明显不将窝藏凡人这件事看在眼里，或许，这也可以代表游潇子的态度。

　　虽然宋真真还是不安地四蹄踏步，但是丹生顾不上安慰她，立即往游潇子所在的大殿飞去。

　　游潇子正在打坐，丹生进来后，他闭目问道：“你将张千程的夫人带来了？”

　　“是。”丹生自知这件事瞒不住，见过重山后，她就觉得游潇子应该已经知道了，所以对他的问题并不意外。

　　“你还真是大胆，敢破坏天庭的规矩。”

　　丹生咽咽口水，觉得这个罪名有点大，她壮着胆子说道：“禀仙君，小仙这实在是没办法，那个凡人寻死觅活的要上来。小仙也是谨记天庭的教诲：成仙者，理应为凡人请命，消除业障，以保凡间清明。”

　　“呵。”游潇子缓缓睁开双眼，说道：“不想你还挺能说会道。”

　　丹生谦虚：“不敢不敢。”

　　“既如此，你不妨说说接下来的打算？”游潇子问。

　　“小仙打算先全了张千程和宋真真夫妇二人的相思之情，让他们见上一面，这也是他们唯一的请求。”丹生的眼珠转向游潇子，真诚道：“只是小仙的仙力低微，恐怕无法将宋真真带进慈念生仙人的仙宫里去。”

　　说到这里，丹生又将头低了下去。“小仙听闻张千程说您古道热肠，最看不得凡人受苦，所以斗胆想请仙君能帮宋真真遮掩，躲过慈念生仙人的耳目。”

　　游潇子轻笑：“呵，你倒是直接。”

　　主要还是因为游潇子在张千程一事上的暧昧态度，让她觉得可以拜托他试试。不过能不能成还是要看游潇子的最后表态。如果实在不行，丹生暗自琢磨，不知道现学仙法来不来得及。

　　“我若是帮你，待事情败落，我也落不得好。”所以游潇子若是拒绝，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游潇子话锋一转，“这件事的乐子，确实值得我冒一次险。”

　　对于他口中的乐子，丹生不能理解，不过结果是她想要的，其他的就不重要了。她立即眉开眼笑，称颂游潇子是心中有大义，行事显风度，真乃大仙之典范。

　　听得游潇子也忍不住发笑，他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不用你给我戴高帽。”

　　丹生睁圆眼睛，头略往前探，露出不好意思的浅笑。

　　她还提到之前游潇子给她的寒衔珠，多亏了它，她才能将宋真真带回来。说话间，她脑内一闪，想到，如果当初没有这颗寒衔珠，她是不是就可以以仙力不够，正大光明地拒绝宋真真了？

　　夸出一半的话因此卡壳。

　　游潇子问道：“怎么了？”

　　丹生自然不能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只能干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您这颗珠子给的真及时。”

　　游潇子但笑不语。

　　期间，游潇子还问到，她如何能再次进入慈念生的仙宫。丹生回道：“这个，张千程应该有办法。”

　　果然，没过多久，粉衣仙子再次找上门，说灵兽又受伤了，还需丹生送药进去。

　　去之前经由游潇子施法，宋真真恢复了原貌，为了方便还将她变作一根羽毛，装饰在丹生的发间。在场的几人莫名想到一个词——骑在头上。

　　宋真真对丹生说：“不好意思了，丹生姑娘。”

　　丹生倒是不在意。“没事儿，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在头顶上放个凡人，这个体验确实还挺新奇，路上她总忍不住往上看，引得粉衣仙子也跟着她看，当然是什么也没看着。

　　算起来已经是第二次进慈念生的仙宫，可丹生还是会忍不住赞叹，心想慈念生仙人可真会享受，怕是整个天庭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不用人带路，丹生已经能自行找到张千程的寝室。她和门口的仙侍打了声招呼，就自己推门进去了。

　　张千程看起来比之前的情况还糟，剩下的那只角也断了，身上又添了几处新伤，好像前脚还跛了。丹生看得直皱眉，问他：“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的？”

　　“都是一些小伤。”张千程似乎对自己身上的伤毫不在乎，转而问丹生：“你看到真真了吗？她怎么样？”

　　丹生让他不要着急，然后查看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会藏在暗处，再伸出右手摊开掌心，上有一个紫色的长条状物，类似茧蛹。她面对张千程的询问，没有立即解答，而是示意他噤声，专心看就是了。于是张千程只能耐下性子，盯着她的手心看。

　　紫蛹自顶端破裂，发出银光，先是两条长须冒了出来，然后是身躯，几近透明，能看见其中有银光流动。

　　“这是琉璃蝶，在阳光下会发出五色彩光，可漂亮了。”丹生贴近自己的手掌细看，语气里不乏对这东西的喜爱。

　　琉璃蝶适应了茧外的环境，缓缓张开翅膀，和它的身体一样，接近于无色。

　　张千程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第一次见琉璃蝶，确实与众不同，但他还是不明白这和他想知道的事有什么关系。

　　丹生满意地看着琉璃蝶在自己的周围自由飞舞，过足瘾后方才说道：“我要你看的，是这个。”她抬抬手，掌心还托着琉璃蝶褪下的茧蛹。

　　“这个蛹只需一点点的仙力催动，就能扩张为结界。虽然时效短了些，但它能防大部分仙人的窥视。”说罢，她左手掐诀，让自己的仙力外显。

　　自她的眉心处，红痣的位置，发出朦胧的微光。那光晕好似会动，如水般流动变化，凝结为一根红色的羽毛，轻飘飘地盖在茧蛹上。紧接着羽毛又如水般四散流入其中。

　　茧蛹被仙力覆盖，逐渐融化，再渐渐重塑，成了一颗紫色的小球。

　　“好了。”丹生说道。

　　虽然以凡人的肉眼无法看见，但其实他们的周围已经建起了一个圆形结界，结界外的人无法看见和听见结界内的情况。

　　万事俱备，丹生这才从头上取下那根宋真真变化成的白羽，轻轻放到地上，抬头对张千程笑道：“至于你娘子的情况，还是由你亲眼确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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