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进分手

　　封誉经常吻时云屏，他喜欢吻她的脸颊，脖颈，以及她的眼睛，他总是浅浅密密地啄吻她，力道恰到好处，不算温柔，但也不会把她弄痛。

　　时云屏想起了第一次她和封誉的亲密接触。

　　在上次的雪天分开之后，时云屏再一次失去了封誉的联系。

　　她不知道他是她的学弟还是学长，又或者是她的同一级同学，她想通过表白学姐的微博找他，却发现微博已经注销了，时云屏搜关键词，却发现所有的词条都消失了，C大那么多学生，想找到他也不容易。

　　时云屏试着把信息发到表白墙上，终于有认识他的人回应了。

　　1L：“这不是金融系那个第一嘛，每天都有人找他，不愧是帅哥，羡慕了。”

　　2L：“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谈恋爱的人，我住他隔壁，从来没有看他和什么女同学走的近，一直是独来独往的。”

　　3L：“他可能喜欢男的，也有可能是太穷了没钱谈恋爱。”

　　4L：“那个贫困生？听说他每天都在食堂吃一样的菜，很便宜，家里确实比较穷。”

　　时云屏终于打听到了他的消息，她选择性忽略了那些嘲讽他的言论，她才不在乎他有没有钱，时云屏先是激动地给自己点了炸鸡和可乐，然后切换小号，她顶着一个神棍的头像又回复了一下。

　　9L：“学妹我看好你哦，我刚刚算了一卦，大吉大利，你必定拿下他！”

　　时云屏是个行动派，既然知道了封誉的信息，她立马出门去金融系的大教室里装偶遇。

　　C大的课堂很包容，经常有其他专业的人去蹭课，时云屏也不是很显眼，她戴了一个褐色鸭舌帽，装模作样的带了一个笔记本，然后提前半个小时坐在了最后一排。

　　快到上课时间，金融系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时云屏第一眼就看到了封誉。

　　他穿着白色羽绒服，却没有慵懒感，整个人很挺拔，立领上的下颌线清晰，眉眼深邃疏离，时云屏抬眼看他，恰好他也抬起头，朝着时云屏的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时云屏眨了眨眼睛。

　　封誉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

　　这节课是统计学，时云屏没有学过，但是金融系的老师水平很高，说的浅显易懂，她也大概听懂了，课间老师提问，时云屏本来没打算回答，但是全场只有封誉一个人举手了。

　　好扎眼，时云屏决定要比他更扎眼，她也举起了手，比封誉更高。

　　金融系的老师选择了最后一排的时云屏，而时云屏完美地回答出了那道统计学的刁钻问题，她忍不住看了封誉一眼，然而封誉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转过了头。

　　好高冷的贫穷学霸，时云屏发誓一定要拿下他，但是过程并没有那么简单，下课后，时云屏堵住了封誉，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可以加一个联系方式吗？”

　　封誉没有理她，而是径直往外走，时云屏也不恼，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封誉。

　　但是走到一半，她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妥，她怎么跟个跟踪狂一样，虽然是正大光明的。

　　时云屏停了下来，她决定默默退下，等回寝室再想一个万全之策，不能再这样冒冒失失的。

　　但就在时云屏转身往回走的那一刻，她的羽绒服领子一重。

　　时云屏在大学体育课学了女子防身术，她第一反应就是往后踢，但是力量太过悬殊，时云屏被整个人扳了过来。

　　她看到了封誉的眼睛，眼眸很浅，像时云屏很小的时候养的一条小灰狗，刚开始每天戒备地看向她，似乎下一刻，时云屏要是抢走它的肉骨头，它就会立刻扑上来撕咬她。

　　但是时云屏不会抢它的肉骨头，她甚至会给它多多的肉骨头，它迟早会喜欢上她的，时云屏相信，后来也确实如此。

　　封誉也一定会喜欢上她的，时云屏肯定。

　　但出乎时云屏意料的是，封誉看着她，眼里闪过了一丝困惑，接着他伸手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他靠的很近，姿势很暧昧，他们站在在教学楼边，在刚吐出花苞的樱花树下，在很多人眼里。

　　时云屏吓得没反应回来，她忘了此行来的目的了，封誉压根没什么边界感，他离得那样近，时云屏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她盯着他的唇，有一种想吻上去的冲动。

　　而封誉却先这样做了，只是蜻蜓点水的吻，吻在她的眼睛上。
　　但之后封誉立刻向后退去，他的眼里除了有困惑，还有懊悔，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做。

　　等到时云屏反应过来时，她飞快地逃走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好奇怪，自己刚刚差点被他蛊惑。

　　而她有点害怕，在那一刻，她决定离封誉远一点。

　　时云屏现在的思绪有点混乱，在游泳池底，在这个让她失去氧气的地方，她用力索取着他的呼吸。

　　这是她现在可以做的正大光明的接吻，是她之前未付诸行动的，夭折的吻。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但应该没多久，封誉拉着时云屏浮上了水面。

　　“誉哥，我好喜欢你啊。”时云屏用力抱住了封誉的脖颈，“怎么办怎么办，誉哥，你要是能缩小就好了，我要把你放进口袋里。”

　　“就这么喜欢我吗？”封誉的声音嘶哑。

　　“对啊对啊，你是我的男朋友哎，我喜欢你天经地义。”时云屏没觉得什么不妥，她啄了一下封誉的耳垂。

　　时间似乎静止了，封誉没有任何回应，时云屏觉得奇怪，下一刻她听见了有人在背后喊她。

　　“云屏姐姐，是你吗？”

　　是有点稚嫩的男声，还带着变声期的低沉，时云屏感觉到封誉拖住他手一紧，但很快放松下来。

　　“韩砚，你来了？”

　　封誉突然将时云屏放了下来，时云屏一下子被水的浮力弄得重心不稳，差点倒下，勉强拽住了封誉的小臂才没有摔倒。

　　时云屏站稳后回头，一个估摸还未成年的男生坐在轮椅上，嘴唇很薄，耳朵打了很多耳洞，此刻上面晃着不一样的金属挂饰，叮叮当当的，不过长得很秀丽，此刻他正满含笑意地看着她，但是他的面色过于苍白，呼吸似乎都带着病气。

　　“你是？”时云屏疑惑，她确信自己并没有见过他。

　　“我是封誉哥哥家教的学生，我看过你的照片，嫂子好。”那个叫韩砚的很自来熟地打招呼。

　　“小朋友你好啊。”时云屏看到这个人的第一反应是不安，但是现在小小年纪装酷的人太多了，每一个都希望自己与众不同，但时云屏觉得自己想得太多，这只是一个小朋友而已。

　　“小朋友？”韩砚直直地看向时云屏，眼神看不出情绪，很快他就很开朗地笑了起来，“姐姐，我只比你小一岁，我才不是小朋友。”

　　他坐在轮椅上，也看不出来有多高，时云屏下意识以为他很小，没想到只比自己小一岁，不过这个人腿脚似乎有点不便，来这里游泳吗？

　　时云屏也不清楚，她也不好问。

　　“你可以叫我韩砚。”他补充道，语气很少年气。

　　刚才封誉打完招呼后没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时云屏本来还打算再说两句，封誉却率先礼貌地问了一句。
　　“小砚，你作业写完了吗？马上就要高考了。”

　　韩砚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封誉见状笑笑，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你的腿脚不好，下次不要来了。”

　　时云屏能明显感觉到韩砚的气势一下子垮了下来，他好像有点怕封誉，抿着唇不说话。

　　“快回去吧。”封誉又重复了一句，语气逐渐压低。

　　韩砚有点僵硬地按动开关移动轮椅，打算离开，而下一刻韩砚就转头，目光直射时云屏，像看猎物一般居高而下审视她，不过他还太小，时云屏倒是没感觉到压迫，就是觉得有点好笑。

　　“云屏姐姐，这家酒店连同这座游泳馆都是我家的，你想来随便来。”他说。

　　这里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房价高不可攀，一个普通的房间一晚上的价格就能抵得上封誉租房一个月，时云屏知道封誉的学生住在百花别墅，应该很有钱，但是没想到这么有钱。

　　时云屏看了封誉一眼，封誉唇色有点发红，唇珠有点破皮，池水顺着他的发际线流到他的嘴角，时云屏见状赶紧伸手擦掉封誉鬓间的水珠，虽然只是一点小伤口，但是她还是担心它感染。

　　封誉深深地看了时云屏一眼，似乎是在审视，又夹杂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迷茫，但下一刻，他就恢复了那副淡然的模样，他按住时云屏的手，示意他来开口，接着他友好地向韩砚道谢。

　　“多谢了。”封誉岔开了话题，“明天上课，我要检查你的数学作业，记得完成。”

　　韩砚苦恼地拍了一下额头，看样子是没有写，他瘪着嘴朝封誉和时云屏告了别，终于推着轮椅走了。

　　等到他走后，时云屏松了口气，一抬头，却看见封誉正凝望着她，说是凝望也不为过，他的瞳孔里只有时云屏，他的视线将她全方位包裹。

　　“小时，你喜欢他这种有钱人吗？”封誉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时云屏喜欢有钱人，但是她更喜欢自己成为有钱人，封誉的语气有些落寞，但也可能只是她自以为的。

　　封誉家境不好，这样巨大的阶级差距可能让他有点自卑吧，时云屏这样猜测，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抽到奖是好事，命运的馈赠都暗中标好了价格，超过支付额度的需要赊账，但最终账单也得还清，不管用什么方式。

　　“封誉，不管你有没有钱我都会喜欢你，只要你是封誉就好了。”时云屏揉了揉封誉的头发。

　　封誉眼里一闪而过的嘲讽，但也快消失不见，就像池水里偶尔炸开的泡沫，很快融入到水汽里。

　　时云屏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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