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圣女想要正常的爱人

作者:理玲4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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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 章


      “这就是我们相见的第一句话?”

      两个陌生人之间的交流似乎不该从这一句开始,若是谁突兀收到这句话作为自己发起对话的回答,多数都要感到疑惑。

      但莫尔斯明白了你的意思。

      瘦削的青年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微笑,说:“啊,是这样。”

      你坐在窗台上看着他,忍着头疼说:“然后呢?我是什么反应?”

      “你没当一回事,转身走掉了。”

      “那可真是出格,不像我。”比起头疼更像是某件只有你二人知晓的秘密即将被暴露在光下,不过头越来越痛也是不争的事实。

      “您是说,像首席圣女吗?”

      当下的情况给你一种说不出的既视感,你敏锐地直觉莫尔斯要说出某些你不爱听且不愿意听的话,又或许从第一句开始就是谎言,可惜你走不了。

      只要他还想同你继续说下去,你便是有比肩神明的本事也无法挪动半步。

      于是你眼睁睁看着莫尔斯在你对面笑起来,说:“塞西莉娅.金格里菲斯,您还没从这场游戏制造的幻梦里醒来吗?”

      他反常指着自己的脸,发出了不应由那张脸说出的声音:“就算您在这里装得再虔诚,克拉卢西斯大人也看不到啊。”

      *

      这里的莫尔斯初见这里的塞西莉亚的时候,已经两百七十五岁了。

      按照白精灵长达数千年的寿命而言,他还是个孩子,不过精灵这种东西是没有幼生期的,因此用人类的话说,生来就有着青年体格的精灵只能按照成年与未成年划分。

      其实不能说是一无所知,在莫尔斯的记忆里,他曾被人族抓去做过奴隶,进过斗兽场,参与过几次人族之间的混战,种过田,做过商人老板,只是这份年长仍旧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实感。

      仿佛双脚踏在空中,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行走,突然听闻声音告诉他所在,自然便信了。

      他是这世上最后的白精灵,虽然是个混血,到底也没有母树可依靠,能够活这么久,一定程度上是因为自己选择适应这个摇摇欲坠的环境,比如同人族打交道的正确方式。

      人这种东西,许久之前未经允许则无法进入属于精灵的世界。不过现在精灵终有一天会像曾经的矮人族一样在历史上被抹去,再提曾经的辉煌只会显得自己如同雨水浸透的鸟儿一般凄凉。

      须知灭亡在人族手上的“妖物”不止一种,渐渐的莫尔斯也能归纳出几条规律:性格高傲过于引人注目,上赶着做异族的奴仆未免有失体统,太过强大容易使人警惕,稚嫩弱小则往往意味着失去选择权。

      学习除了传承之外的能力在这样的背景下变得非常重要。

      古籍没被人族皇室收走的不多,偶然也能在一些偏僻的地方遇上,几次机遇下他反倒能借着传承下来的记忆相结合发掘出新东西,也就是在那时逃脱了奴隶主的印记束缚,同时也得知自己这种混血精灵将死于数十年后将至的成熟期。

      曾经的矮人被灭族并没有掀起任何水花,因此莫尔斯认为自己的死亡也带不走什么,冷漠的刽子手甚至不会为此向他们虚伪的神明忏悔。

      啊,神明。

      所以他们同为神明的造物,来到这世上就为了终有一日的灭绝与死亡吗?还是说从根本上与农圈里的牲畜没有本质区别呢?

      这答案在至高无上之人的心中分明是否定的回答,难道人这一物种,对祂来说有什么不同吗?

      无法言喻的直感使他知晓这世上本不该如此,同时他的确生活在这荒诞的世界中。

      来到拉比恩村是一个偶然,究其根本还是源于莫尔斯无处可去。他这几十年里四处游荡,而观察人族是他唯一可做的事情。

      人的一生似乎都围绕着生老病死展开,他看过太多结合不久的夫妇迎接新生命,同时有不被承认的幼儿于隐蔽处接触到第一缕光;他总是落脚于各大教会给流浪者提供援助的庇护所,上到爵士下到贫农被病痛折磨的时候,纷纷推开教堂的小门在忏悔室里细数自己近些年来的恶行;他前往自己离开多年的地方,旅馆中曾接待过他的少年人变成了牙齿掉光的老妇人,只笑着打趣说自己多年前喜欢上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帅哥。

      只有死亡,他接触的太多了。

      源于人族的屠杀,源于斗兽场上的折磨,源于战场上飞溅的鲜血。

      因此感知到附近的小村庄里有一个灵体自然耗尽将要回归灵流,他没有多想就去了。

      接着看到二楼窗外通常被用来放花盆的木架上,坐着衣衫单薄的幼子,莫尔斯停在不远处抬头看着对方为风拂过的裙摆。

      上好的布料,精细的刺绣,一个不该出现在无名村落的贵族。

      她看他的眼神充斥着疲惫与难言,恍然已然相识多年,比旧友更亲密,比仇敌更冷淡。

      却又隐隐带着独属于情人间的埋怨。

      自然之神在上,他虽然未成年,但也绝不是某些会对孩童出手的变态。

      就在莫尔斯犹豫之际,老人最后一丝灵体消散在天地间,女孩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转而念起教会送离的悼词。

      如此年轻的修女也是少见。

      他拉下帽檐,转身离开。或许回到森林里独自待一阵子是个不错的选择。

      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女孩的声音:“或许对你来说是初次见面,但我是你来自未来的恋人。”

      好像一瞬间足以使不到自己腰际的女孩从窗台来到自己身边,同样,这样的距离远远超过正常社交范围,莫尔斯没站稳跌坐在地,看上去像被神出鬼没的女孩吓趴了似的。

      以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女孩想笑却强压下的嘴角,听她说:“现在的你真可爱,你不留下来吗,在这里?我想每天晚上出来找你。”

      找他?

      莫尔斯并不认为自己有相信女孩的必要,但他确实一个人度过的时间太长了。

      换而言之,即使是半精灵,也会感到寂寞。这世上无人需要他,既然有人开口提供方向,他便同意。

      或许就是这样无厘头的缘由,他留在了拉比恩村,作为死去老人的远房亲戚,顺理成章地住进失去主人的房子。
      然后每天等着一个小女孩的夜间拜访。

      一般他们只是说说话,总是由一方提出问题,另一方给予解答,然后开始一场哲学式的思辨,他总说不过她,但女孩从不为自己的胜利而感到高兴。

      莫尔斯想,她也许想从他身上得到一个答案,但那是现在的他所无法给予的。

      能回答贵族小姐问题的人一抓一大把,既然如此执着地找上自己,那么真相大抵如对方所说,她就是自己未来的恋人。

      人只需要短短十年就能从壮年步入老年,现在的他自然也说不出未来自己的回答。

      不过人族的伴侣关系向来是一方属于另一方,那么根据她所说的话,可得知女孩是自愿属于自己的。

      想清这件事花费他短短三年时间,直到某天晚上,女孩并未如约而来。他知晓对方的住所,但没有上门拜访的理由。
      于是第一种正常的办法被否决。

      他向来离群索居,无须进食更加导致他人异样的眼光。即使提出要去做客,大概率还是会被拒绝的。

      接着第二种正常的办法被否决。

      那么他只能使用大家没那么能够接受的方式,偷偷潜入那个地窖里询问情况。

      曾经在军队中也曾被利用这种脱离常人的属性,潜入敌方大本营执行刺杀任务,那时为了自己的性命,他能在不进水也不进食的前提下,躲在地下室长达一周。

      幸而那小间是湿冷而不见光的。

      不过女孩的地窖显得干燥,除了供人卧躺的床铺便再无他物。仿佛预料到他的前来,平躺于其上的女孩露出虚弱却安心的笑,这使得映入他眼中通红的双颊没那么病态。

      显然,不能赴约的原因是她病了。

      “你会治愈自己,为什么不那么做?”

      她只是笑,接着朝他招手,似乎希望说话的人离自己再近一点。

      莫尔斯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靠近了。

      然后她杀了他。

      精灵胸口正中央和拥有用来维持呼吸的肺部的人族不同,那之下埋着的也不是什么能够跳动的、由血肉组成的心脏,只有一片翠绿的叶子。

      从母树上自然掉落的叶子。

      精灵们由此被认可为母树之子,同时以此来沟通世间有灵的万物,如同被称作法师第二颗心脏的魔力回路那样。

      病得很重的女孩从他的胸腔中掏出那片叶子,随后又松开手,放任它落到地面消失不见。

      莫尔斯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他不明白女孩为何陡然发难。

      可惜女孩并没有解释的念头,而地窖内分辨不清日夜变化,等到一具长梯下放在他身边,来人焦急地照料病中的女孩几日后,将她送往别处。

      没有人发现他大抵是她做的,毕竟死去的精灵只会成为任意一种植物的种子,失去智能后从土壤中重获新生。

      仔细回想对方出手的利落程度,若是发生在某次夜谈中也不会让他防备,女孩的动机在他心底变得更加特殊了。

      他需要知道原因,同样,既然对方已经表明属于自己,那么他就不会让这世上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走失。

      只是她……叫什么名字?

      *

      “所以那成了我们的开端。我没有缘由夺走了你的性命,你便以此交换我的生命?”

      莫尔斯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好似他话中被掏走生命之源的人不是自己,他接着说:“您难道希望这永恒的轮回继续下去才不愿意醒来吗?”

      “继续下去,我们将再度从有记忆的首席圣女杀死一无所知的半精灵开始。”

      你摇摇头,从另一方面承认他的说法:“在我们都了解现状的情况下,无论做出任何选择早就毫无意义,我远不如乌尔德。”

      “那么,你希望我继续称呼你做莫尔斯吗?”

      说着说着自己觉得分外幽默:“原来你那么讨厌冕下?当年选我也是因为讨厌他?”

      莫尔斯的神情相当微妙的顿了顿,在你眼中是个他想要转移话题的前兆,但他最后还是选择回答你:“不是,那时候我并没有自主意识,在你给予我身体后,我才真正诞生。”

      “相比较雷普利科,我更喜欢莫尔斯这个名字,即便它无论从哪个世界的语言来看都没有实际意义。”

      雷普利科是你为他取的第一个名字,那时候他作为神明造物之一,选择了你作为他的主人,被捏造出属于人偶的躯体后,因为更好用轻易便取代了你的侍卫长乌尔德.菲普多莱。

      有趣的是他真正意义上的主人,光明神冕下的化身卢克斯当时正是你的同伴,在它做出选择时亦站在你身边。

      或许这便是天生神祇的大度?冕下并未收回自己的造物。

      那之后展开的,就是属于塞西莉亚.金格里菲斯与人偶雷普利科的故事了。

      你再度想起违背自然之神普奈洛希涅的意愿,强行取走她部分力量用以改造人偶之时,对方曾恶狠狠的诅咒你:“冕下的半身早已注定,不会爱你是永恒的必然,那么你就一边体验自己心碎的感觉,一边慢慢违背意愿爱上自己的造物。这场游戏会带走你所有理性,那虚假的半身与终结命运的齿轮将永远于游乐场中回环。”

      你并未太当一回事,即便祂是第二纪元的主神之一。

      毕竟诅咒以幸运为头衔与权柄的女神,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

      若将你的视角编做一本书,想必大多数读者都要为当下的现状感到迷惑,如果你真是普普通通的首席圣女塞西莉亚,困扰或许还要更少一点。

      只简单的归结于灵魂紊乱导致的思维异常就能解释大部分问题。

      可惜正如你先前说的那样,你并不是首席圣女塞西莉亚。

      或者正确地来描述,圣塞西莉亚只是你捏造的角色,为了满足自己的妄想,你亲自搭起戏台,并亲身上演推动戏剧发展的木偶。

      而你和莫尔斯,当前正处在你一手搭建的破烂戏棚里,连角色的名称都来源于你的记忆。

      成神之后的漫长岁月里,你熟悉的人已经一个接一个离去,能真正被你记得名姓的角色更是少之又少。

      因此这并不完全的伪世界里,拥有姓名的人同样少之又少。

      最初你是如何想到要做一个新世界的,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但这个想法于你而言十分具有吸引力。

      如果克拉卢西斯无法属于你,你就做一个出来,在新的它必然是不可控的前提下,你必须人为控制影响它改变的因素。

      原初第一纪元的两位并没有创世神明的权能,若是让光明神与黑暗神两位冕下竭尽全力只为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来,也是无法达成的。

      那么作为最年轻的后世神祇,你的神力更是稀少,原本同样该对此无能为力,可惜你的身边有着他们二位都没有的东西。

      那就是成神后依旧作为你护卫的人偶,雷普利科。

      你并非他的第一届主人,在雷普利科拥有他的名字之前,它为克拉卢西斯所有,而我们的光明神冕下并未重视它分毫,即便人偶的材料是原初的创世神留下,也不能叫他高看一眼。

      只要你将雷普利科回溯成最初的状态,就能轻易用他捏造出你想要的世界,最后加上一点点自然之神的权柄……

      ——一切就将完成了。

      在人间,你是尊贵无双的公主,在神界,你也是权柄特殊的神灵。

      所想达成的愿望没有无法实现的。

      “雷普,你是自愿为我献出一切的吧。”

      红发褐眼的人偶看着你,眼中带着远超于信徒的狂热,在你话音落下之际便低头答道:“我主,无论您问上一千遍一万遍,我的答案永远和您在一边,只求您能予我半分垂怜。”

      “既然这么说了,我以为你至少该完成我的心愿,我想看到的并不是这样一张脸。”

      人偶服从了你的命令,你勾着他的脖颈,闭眼和他接吻。

      “啊,卢克斯……你为什么不爱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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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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