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

　　“这儿呢！”
　　杜安远远的就看见了门口跟着招财猫一样招手的丛溪，她挥了挥自己手里的鲜花，示意自己看见了。
　　丛溪毕业后就开了一家酒吧，也算是把“爱好”变成工作了。
　　杜安打量着周围莫名其妙的金属装置，还有参差不齐的墙壁，灯光渲染之下，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装修得挺个性啊。”
　　丛溪笑而不言，只是挽住了她的胳膊，“今天我请客。”
　　杜安自从身份转换，变成了任劳任怨的上班族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酒吧，毕竟收入都是用血汗换来的，她现在更喜欢买一些能留在身边的东西，而不是只会让她头痛欲裂的酒精。
　　杜安拨开了丛溪的手，把刚刚带来的鲜花递到了她的手里，“好啊，我好久没有敞开肚皮大喝一通了！”
　　丛溪耸耸肩，径自走向了吧台里，她夸张地弯腰行礼，“很荣幸为您服务。”
　　杜安的嘴角抽了抽，心道，搞什么神经病玩意儿。
　　老板确实有两把刷子，丛溪动作娴熟，看着流畅优雅，手掌微抬，下一刻烈焰炸开，映在了杜安眼底。
　　“有点意思啊。”
　　丛溪把杯子一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尝尝。”
　　酒确实是好酒，样子看起来也够唬人，杜安点了点头，“挺不错。”
　　“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杜安闻言抬眼看向丛溪，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皱了皱眉，口气变冷，“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的专属。”丛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杜安，幽幽地说，“只给你一个人。”
　　丛溪的心思她并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她一直都态度明确，丛溪也就一直安安分分的，怎么突然来这一出？
　　“你是知道的……”杜安说完抬起头，有些反感， “我有女朋友。”
　　“我知道啊。”丛溪轻笑一声，接着美目流转，蓦地拉进了两人的距离，“我还知道你们已经分手了。”
　　“你……”
　　反驳的话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陈书的脸浮现在脑海，杜安甩了甩头，想把这虚幻的影子甩出去，糟糕的情绪蔓延，气氛降到冰点，杜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丛溪，“我走了。”
　　“哎！”
　　啪！
　　杜安响亮地打开了丛溪搭上来的手，一点儿没收劲儿。
　　“嘶……”丛溪抬了抬她红了一片的手，喃喃说道，“真狠心啊。”
　　“你真的不想跟我试试吗？”
　　“不想。”杜安加重了语气，“一点都不想。”
　　“那好吧。”丛溪往后一靠，看着还是一派轻松，“我可以追。”
　　杜安满脸厌烦，“别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为你做事算什么浪费时间，我是心甘情愿的。”丛溪一脸平静，“你知道的，我一直……”
　　“你闭嘴吧！”杜安有些恼怒，她开始后悔今天来赴约了。
　　“杜安！”丛溪语气加重，“你们已经分开了！”
　　丛溪的手又游上了杜安的胳膊，动作愈发过分，杜安最厌恶不清不楚的拉扯，她发狠地推开了丛溪，语气里带着凶狠，“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丛溪穿着双恨天高，杜安这一下直接把她推得向后倒去，她的身后就是随意堆叠起来的酒山。
　　望着丛溪带着惊恐的表情向后倒去，杜安心道，“或许我该拉她一把，别让她头破血流。”
　　杜安的确伸出了手，在抓住丛溪的手的那一刻，丛溪的眼里的惊恐瞬间荡然无存，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进，杜安躲闪不及，下一刻，丛溪的嘴唇贴在了她的脸颊。
　　杜安的寒毛瞬间炸开，脸上好像被蛰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丛溪顺势把手搭在了杜安敏感的腰侧，杜安更是惊恐不已，丛溪再次被推开，不过这次向后倒去的变成了杜安。
　　“干脆摔死我吧……”
　　丛溪这次的惊恐想必有了几分真心，她伸出手想把杜安捞回来，不过身旁一只大手却先她一步，猛地一下就把杜安拽进了怀里。
　　修长的骨节，暴起的青筋，还有虎口处凸起的伤疤……
　　一歪头，陈书就在身旁。
　　“没事儿吧。”她淡淡地开口，这话大概是在询问杜安，不过她的眼睛却看向了丛溪。
　　两人已经许久不见，杜安此刻有些愣神儿，陈书的气息终于再一次笼罩在了自己身侧，在过去的十五年里，几乎每天她都活在陈书的气息里，在这原本会让她心安的味道里，杜安却满脑子都是“刚刚的事情陈书都看见了……”
　　杜安在心里默默地问，“她会怎么样吗？”
　　丛溪大概是真的被吓到了，她愣愣看向两人，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她一会儿看看杜安，一会儿又把视线转移到陈书脸上。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丛溪喃喃开口。
　　听到她的声音，杜安回过神，不过她已经对丛溪从无奈到无语，她冷哼一声，心道，“刚刚就该摔你一次。”
　　良久，丛溪才仿佛如梦初醒般，她看向陈书，脸上带着些急切，“你们已经分开了，对吧。”
　　陈书的脸色有些难看，没有接话。
　　“你给我闭嘴！”杜安以为陈书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有些慌不择言，“你别自己上赶着犯……”
　　“杜安！”陈书拉住了杜安，呵斥道，“不许这么说话。”
　　她淡淡开口，“道歉。”
　　陈书的声音看似平淡却强硬而不容拒绝，这是杜安从来不曾听过的，她直愣愣地看着陈书，眼睛里带这些迷惘，陈书却只是皱眉看着她，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内心的颤抖逐渐蔓延到四肢，杜安强忍住声音的颤抖，对丛溪说了声对不起。
　　丛溪彻底愣在了原地，脸色发青，她的嘴巴张了又张，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跌跌撞撞地转身离开了。
　　原地只剩下了杜安跟陈书，久违的独处。
　　杜安看着近在咫尺的陈书，突然觉得两人的距离愈发得远，“我刚刚是……”
　　“是谁教你的这么做说话做事的？”
　　两人中间顿时好像升起了一层雾霭，你也看不清我，我也看不清你，杜安重重地吐气，却只能逼得自己缺氧。
　　酒吧里灯光忽明忽暗，格外应景，此刻两人之间氛围一片凛冽。
　　“陈书，你是菩萨吗？”杜安甚至还笑了一下，把唾沫咽了又咽，“还是说你现在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了。”
　　陈书看着杜安，她看起来很憔悴，声音也有些沙哑，“一码归一码。”
　　“那要是我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了呢？”杜安没来由地执着，好像一定要挖开彼此的心一般，“你会来祝福我吗？”
　　往日漫长的美好时光还历历在目，压得杜安愈发地喘不过气，她心道，“你要是敢点头，我就恨你一辈子。”
　　对上杜安偏执的眼神，陈书第一次感到这么强的无力感，扪心自问，她做不到祝福杜安跟其他人在一起，但是直到最后，她能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你不要这样……”
　　有时候勇敢的人会忽然变得胆怯，而且这胆怯往往来势汹汹，不可自抑，直到最后面目全非，只剩下逃避。
　　杜安没有想到，这次是自己变成了扭头离开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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