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记

　　摊主飞快的装好油麦菜，递到外婆手里。张婆婆他们已不知走到了哪，反正没有瞧见了。两人就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街上的摊位琳琅满目的蔬菜，却仍无法入两人的“法眼”。

　　“你还想吃什么菜？”外婆道。

　　“可以是肉吗？”梨雾问。

　　外婆听闻，感到有些好笑：“我又没说你吃什么蔬菜，肯定可以呗。”

　　梨雾他事后思索，这个问题貌似真有些离谱。

　　“我要吃排骨，还有辣椒炒肉。”

　　外婆随即去买，他跟在身后，十分盼望去买玩具或是零食，正不知如何开口。此时真期望外婆有读心术，如此就不用自己开口了，但说到读心术，还真有些可怕，要是真得让别人知道自己每天想什么，那岂不是没什么秘密了。

　　真是矛盾。

　　该如何让外婆知道自己想买零食？

　　外婆不反顾的走着，这让梨雾感觉外婆全然将他淡忘。

　　“外婆。”

　　小小的声音夹在嘈杂的人海声，十分渺小，没有穿透力，就连他自己都没听出什么声音。

　　却让外婆反过了头。

　　“怎么？”

　　梨雾脑袋停顿了一下，似乎灵魂出窍了一秒。

　　外婆在他所见的老人里，属于不是很聋，但与壮年人相比，还是不好。这一刻，梨雾他不像是惊异，也无法将其视为平常。

　　唤出的声音跋山涉水，在嘈杂的阻断中轻易被回应，错愕无措。

　　“你想不想买零食？”外婆腰弯下来，抚摸着梨雾的脸庞，摩挲了两下他的头发。

　　“嗯。”

　　城里卖零食的，全然是专门的零食店，而乡下不同，大多都是在小批发部有少量零食，而乡下的批发部几乎什么都卖，零食有些可能会落灰，对于还小的梨雾来说，算不上脏。

　　这种批发部在城里似乎也有一些，但很少，至少梨雾他生活在城里没见过几家。

　　他凭第一感觉两秒选定一包零食，使得外婆都惊异的提醒他：“买这么快？不再看看？”

　　“就这个了。”

　　买完后出了零食店，梨雾他买的是一包“海苔”，是为目前他最喜爱吃的零食，很香很脆，难以描述。

　　外婆目前只买了一袋油麦菜，她说现在要去剁一些肉。

　　“剁肉”其实意思是在菜市场上买一些肉，是俗语。

　　外婆问了梨雾，随即买了他喜欢吃的瘦肉。

　　“这个肉怎么有肥的？”他问道。

　　“吃全瘦肉？那怎么好吃，带一点肥肉才好嘛。”外婆道，“那么你还吃什么菜？”

　　闻言，梨雾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见前方有卖番茄的，于是说道：“买一点番茄做西红柿汤！”

　　过了一小时多，祖孙俩买了好些菜。

　　“张婆婆他们哪去了？”

　　外婆道：“我们去找找。”

　　穿过海鲜市场，菜市场，仍没瞧见那两人，外婆经梨雾建议，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喂？你们哪去了？”

　　“天到海鲜市场，应该是吧。”

　　这个海鲜市场？不就在梨雾他们俩面前？梨雾他怎么没有看到？外婆看了看，里面人群拥挤，人声鼎沸。

　　真的好似大海捞针。

　　……

　　“你们买了什么，里面这么挤，真不嫌累啊。”外婆调侃道。

　　“不是买了一些鱼？做生鱼片，孔谷林他硬要吃。”张婆婆气道。

　　站在梨雾旁边的孔谷林一头雾水，怎么扯到自己头上来了？正准备反驳，前面俩语罢，自己便也没开口。

　　外婆和张婆婆随即准备回去了。

　　梨雾他说不上会留恋，但还是回头注意了集市口拱形招牌上集市的名称：“白源市场”。

　　这个市场没有多大，很短的时间就能逛个遍。

　　回去的路比来时路短好多，少了一些来时的烦躁之情，如果评价这趟行程，烦多欢少,但总归是一趟旅程,独特,安宁。

　　再回头看那个市场，已经缩小成了一点，已然离开了它一长段路了。

　　于是全然没回头看了。

　　“那个国民和骆郭琴(胡罗父母)他们俩现在是不是还没回？”张婆婆问外婆。

　　“是吧，出国去了听说，爸妈两亲家不对付，现在把儿子扔在这。”

　　“一家人都是蠢货！”张婆婆调侃。

　　“把孩子扔在这，真不负责，听说国民他母亲不喜欢他的这个孩子。”外婆道。

　　“早日离婚算了，这样结什么婚？”张婆婆道。

　　“两口子相爱呀。”

　　两人语罢，梨雾思索，她们说的是何人。他本来垂着头在走，一抬头，瞧见了走在最前头的孔谷林。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人走的极快，竟已走到最前头。

　　梨雾出于无所事事，又观察起山色。

　　尽管有众多屋宇，抬眸，后方仍存遮挡不了层山。

　　层峦叠嶂的山绵延，奔腾远方，成了纯蓝，此时与蓝天似乎看不出两样。近处的山则是深绿，像是打翻了绿墨水，清翠深沉，凝重。

　　走在夹于两山间的冲里，路旁有一条从不会断流的河，紧贴着梨雾路对面的山，流速不快不慢，潺潺流淌。

　　要是天晴早晨，闪亮的晨光落在河水上，像是一件亮片礼服，从山顶卷向山底，河水清澈闪亮，好似小女孩的眼眸。

　　现在是阴天，河水依然清澈，但还是黯淡了些。

　　不知不觉中，梨雾他竟已离开了外婆一段距离，看来行走时无形中加快了速度。

　　回来的路似乎雨来时路短好多，走得极快，难以概括其原因，可能是速度加快，也可能是没有来时的烦人。

　　梨雾此时身上满是汗，天气闷热无风，也无太阳。

　　回了家，梨雾问外婆能否开空调。

　　“开空调干啥子？”

　　“热。”

　　“开风扇吧，哪热了？”

　　“真的很热！”

　　“那你开吧，别开太高，别感冒了！开一会儿就关了！这东西耗电，又要你妈花钱交电费！”外婆嘱咐道。

　　“好！”

　　最令人难耐的就是开空调最初的几分钟，再加之才开28度，凉的越发慢。

　　梨雾站在床上，高举右手试探空调风，疑心这个空调坏了，风竟然不凉，属实有些令人奇怪。

　　好吧，28度，想要多凉快？

　　打开电视播放儿童频道，却总停留在广告，同一个广告能连续重复播放几十遍，他盯着广告，一言不发。电视里在推销老年人保健品，梨雾他有些担心被外婆看见，便给广告方打电话要求买，这个定为骗人。

　　属实是白白担心。外婆看见，并没过多理会，随之做自己的事去了。

　　看来外婆比梨雾知道的多。

　　广告不知何时才结束，梨雾想。

　　就这样，说来也怪，一个老年人保健品经过多次播放，推销以及“洗脑”，竟让此11岁小孩起了企图购买之心。

　　都怪这个广告，他想。

　　接着就无看多久，极速迎来等待已久之动画。

　　动画片名叫“小而好学”，主角名为“小而”，厌恶学习，某天救了一只狗，狗竟奇迹般会言语，信誓旦旦道会让小而好学，小而将之取名为“胡岩”，意为“胡言乱语”。

　　后来就是学习方法。

　　梨雾有些鄙夷，想换台，才反应过来仅这一频道能看动画片。

　　他无奈地瘫在床上。

　　“唉，什么时候才会不无聊啊。”他喃喃道。

　　电视中的小而此时正与梨雾同步叹气，而小而竟亦因无聊为缘。

　　梨雾他猛然坐起，惊叹着。

　　［小而：你怎么这么尖酸刻薄？］

　　［老公公：小孩给我滚一边去。］

　　［胡岩（小声）：我们先走吧，小而。］

　　［小而（低声细语）：但这太不公平了，怎么能让他占上风？我们打羽毛球的场地被他们占了！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胡岩（小声）：你用词不准！怎么能这么用！］

　　梨雾他看着突然感到有些热血，便期待剧情反转。

　　但是，在最精彩的部分竟然这一集完毕，要待明天才能观看。

　　真是的，才看着有些兴奋，就这么结束了？

　　此时，窗户外竟传来一阵歌声，还是拿话筒唱的音色。歌声里夹杂着方言口音，有些生疏的唱着，歌声极为吵闹，竟将广告的推销声遮住了。

　　梨雾他跑到窗边，扶着窗玻璃，四处观望。据嗓音来看，该是个老年人，还是个老婆婆。

　　那老太太应该挺健康，竟能以她的嗓音唱如此大声。

　　他跑出门，外婆正在门前扫地。

　　“谁在唱歌？”他问。

　　“张婆婆吧。”

　　张婆婆？啊？梨雾极为惊讶。

　　这时歌曲到了高潮的高音部分，张婆婆唱高音和大多数梨雾见过的大人同样，高音不像是唱上去，而是吼了出来，看起来像是焦躁，但又有几分淡定，有几分疯之感。

　　外婆脸上瞬间含着笑，绷不住便笑了起来。

　　他见外婆笑，便也笑了。

　　不知怎的，他突然决定跑去胡罗家玩。沿着坡路走下去，不久便来到了胡罗家。

　　梨雾走了进去，看了看电视房，竟然无人。他试图找一些长辈，同样无人。他最终决定回家。

　　“怎么就回来了？”外婆正摆扫帚，说道。

　　“没看见他们人。”梨雾道。

　　“说不定在张婆婆家嘞。”

　　甚奇怪，不是洪都家？没来得及钻牛角尖。

　　来到洪都家门前，他仍踌躇了半秒，方才步入。刚进门，隐约听见后院传来几声低语，音色像是洪都，似乎还听见胡罗之声。

　　音乐声暂止。

　　他寻出后院，后院围着一群人，洪都家后院比外婆家后头空间大，有后院，而外婆家直接黏着山。

　　蓝色的波浪状塑料天棚连接了房子和山，有几根柱子支撑，靠在后门左方。整个后院给人一种自然又不自然的感觉。

　　天棚下，有一便捷式 K歌装备，话筒可放上方，而整个音响可推动，不及成人一半高的音响便可承包唱全步骤。

　　几个人围在音响旁研究着什么。

　　定睛一看，张婆婆，孔谷林，秦兮，洪都，胡罗全然在此。

　　他突然飘渺地有一丝被遗忘，被落下的落魄以及尴尬。

　　几人全然无在意他之存在。

　　尴尬以至于无法开口，梨雾漫步移上前，尽管来得很急，很期待，但现在全然化为泡影，打捞上来一丝无措。

　　“梨雾，你想点什么歌？我们找不到有什么好听的歌了。”胡罗道。

　　可喜可贺。

　　“《林》？”

　　“哪个？”

　　“双木林的那个林。”

　　刚说出口，他便有些后悔，因为现场的人无一人听过，这让他又再度感到尴尬。

　　还好那些朋友都极为迎合，不大在意，梨雾发现，那几人有种觉得这音乐可有可无的漫不经心。

　　事后想想，这莫名的尴尬实在令人难以理解，要是再回那时，定勇敢十倍。

　　张婆婆此时恰好需监督孔谷林写作业，便离去。四人便由有些拘谨逐渐放开，肆意起来。

　　原来他们也怕张婆婆啊，梨雾想。他竟有种巧遇同路人的感觉。

　　“怎么找不到？”秦兮道。

　　“啊，那换一首吧，你们点。”梨雾答道 。

　　最后随便点了几首，张婆婆长时间都没出来。

　　“空气刮风与无风，拿来称，比你的誓言还要沉。”

　　这是一首情歌，无论是哪个时代，情歌总占据主流。

　　听此调子，感觉是爸妈喜欢歌唱的类型，但唱到后头又有些现流行曲的意味。总的来说，梨雾不是很喜欢。

　　他盯着歌词，其他人则是在谈话。

　　“你知道1+1等于几吗。”秦兮道。

　　“等于田！”

　　“什么啊！是等于2，这都不知道！什么田不田的。”

　　此等话题，梨雾曾在学校里也瞧见过别人为此争吵，感觉有些莫名。

　　再说，为何总有人闲来无事问1+1等于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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